第1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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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可能,到底是在一起了?
  还是终究错过?
  ********
  这个夏天是喧闹的,也是收获的。
  村里的麦子大丰收,交公粮再次排起来长队,高考有不少同学都考上了大学,录取率创了新高,顾清溪的高考成绩竟然是全省最高分,学校特地开了一个表彰大会对她进行表扬。
  表彰大会的那天,顾清溪离开学校的时候,彭春燕却突然冲了出来。
  她盯着顾清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告诉了顾秀云?”
  彭春燕原本已经在等着录取通知书了,结果被查出来冒名顶替,她倒是没什么,她叔叔却被抓了起来,眼看着要判刑,她的大学梦自然也化为了泡影。
  她不敢去找顾秀云,毕竟顾秀云是苦主,顾秀云见了她还恨不得撕了她呢。
  所以她不知怎么竟然找上了顾清溪,她盯着顾清溪:“难道以前我对你不好吗?顾秀云平时怎么对你的,我平时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没数吗?你为了她,竟然把我的这桩子事给抖擞出去,你怎么这么阴狠?”
  顾清溪听着这话,轻笑了下:“你为什么认为是我告诉顾秀云的?”
  彭春燕看着顾清溪的笑,突然有些心慌。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感觉她应该知道,也许是因为顾清溪聪明,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特意去看过顾秀云,顾秀云几乎崩溃,整个人仿佛要死不活,这样的一个人,是没有意志力重新站起来的,所以顾秀云已经被别人点醒了。
  而那个人,只能是顾清溪。
  彭春燕咬牙:“难道不是你吗?我觉得就是你,这是直觉!”
  顾清溪点头,承认道:“不错,确实是我提醒的顾秀云。”
  这下子,彭春燕眼睛里的恨几乎要溢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是你的同学,我们关系不错,你就不讲点朋友义气?还是——”
  彭春燕突然道:“因为你知道我也喜欢萧胜天,所以故意这么针对我?”
  她几乎要哭了:“我没有要和你抢萧胜天的意思,他是我朋友的对象,我是什么性子你难道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你的心胸就这么狭窄吗?现在你不但害了我,还毁了我叔叔,我叔叔被抓起来了,他整个晚了!你怎么这么狠心!”
  顾清溪听着这些,一时也是有些惊讶,彭春燕竟然是这么认为的?
  认为自己和她关系好,所以不应该举发她做的坏事?
  而自己做了,那就一定是因为男女之事怀私怨报复?
  她看了那么多武侠小说,就形成了这么一个道德观?
  她用全新的目光打量着彭春燕,这位彭春燕同学,应该是柿子捡软的捏,所以上辈子用了自己成绩,这辈子用了顾秀云成绩。
  她深吸了口气:“你想错了,我只是看不惯有些人不劳而获,有些人寒窗苦读数年却被人家顶替名落孙山,这种事,人人见而揭发之,这是大是大非,不是个人私怨,这也不是讲朋友义气的时候,彭春燕,你落到这个境地,是你活该,害了你叔叔的,不是我,不是顾秀云,而是你自己。”
  说完这个,她径自离开了。
  彭春燕的下场,她多少可以想象,在村里,一个女人最紧要的就是名声,她冒用人家成绩,会被戳着脊梁骨骂,这种名声的,招工也没指望了,嫁人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
  她将成为第二个顾秀云,沦落到农村的最底层,在那妯娌婆媳四邻八舍的长嘴叨叨中,去讲她的朋友义气,去和人打架骂街,这是闭着眼睛都能想到的前途。
  也是她的报应。
  ******
  这年夏天,萧胜天陪着顾清溪,踏上了前往首都的征途。
  他们比正常开学日子来早了几天,萧胜天便带着她先下榻在招待所里,之后赶紧过去寻找房子。
  他想租住一处合适的房子,这样方便他过来看顾清溪,万一以后宿舍里住着不方便,也能过来睡。
  租房子的过程并不太顺利,毕竟这年头房屋租赁还没那么发达,不过到底是找到了一处,是三居室,南北通透的,里面装修很不错,最关键的是,距离顾清溪的大学非常近,走路就能过去,且出门就是热闹的百货大楼。
  租赁房子的钱对于萧胜天自然不算什么,两个人很快安顿下来,又跑过去百货大楼买了一些日常家什,顾清溪还买了两个花盆摆在阳台,扯上了淡米色窗帘,倒是把这小家收拾得舒服温馨。
  收拾妥当了,两个人总算舒了口气,开学是后天,第二天没事,萧胜天一早起来,拉着顾清溪出门,说是去玩。
  先是坐公交车,之后是打车,最后两个人来到了一处老胡同,这个时候太阳也就是刚刚升起罢了,旭日东升,柔和的阳光洒在这幽深的巷子里,大红宅门,门钹锃亮,飞檐雕工精美,庄重肃穆,一看便知道是过去有钱人家才会修建的房子。
  “这是四合院吧。”顾清溪边走边道:“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这个?”
  她的下意识里,大家伙应该对这个还没感觉,更多的是追求“楼房”以及现代化,等享受了现代生活后,才返璞归真,开始追求文化底蕴,去欣赏古色古香。
  “我小时候跟着我奶奶来过这里。”萧胜天牵着顾清溪的手,幽深的眸光望着旁边的院墙:“你看这棵老柳树。”
  顾清溪抬头看过去,青砖院墙上残留着被岁月侵蚀的痕迹,院墙内却有老柳树繁茂的枝叶伸展出来。
  顾清溪心里一动:“这是你奶奶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吗?”
  萧胜天笑了下:“是,这棵柳树,是我奶奶种的,这院子里一共有五棵柳树,是我奶奶和两个哥哥两个弟弟一起栽下的,每个人一棵,现在树还是枝繁叶茂,人却不在了。”
  顾清溪听着这,顿时明白了,过去那年代,都有个习惯,会在孩子小时候种树,等年迈时,便把那树砍下来,用作寿材。
  甚至在他们农村,人年纪大了,寿材就要早早备上,这是老人家的福气。
  而萧胜天的奶奶,自然没能用上她小时候栽下的树做棺木。
  想到这里,她安慰地握了握萧胜天的手。
  萧胜天望着那柳树:“其实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时代在变,人也在变,人不可能永远踏在最初的那块土地上,不过——”
  不过什么,他没说,可顾清溪却明白。
  他终究还是想着,重新踏入那庄重神秘的大门内,去看看他奶奶小时候亲手栽下的老柳树吧。
  对于外人来说,不过是一道门,一处院落,但是对于他来说,那里却装载着他奶奶的童年。
  两个人看着那老柳树好久,之后便牵手慢慢地往外走,谁知道也是巧了,那古老厚重的红色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门开了后,就听到来人殷勤的嘱咐声,紧接着,里面窜出来一辆自行车。
  骑自行车的是一个年轻人,留着小平头,穿着阔腿裤,看上去时髦洋气,他骑着自行车,嗖的一声出来了。
  萧胜天赶紧领着顾清溪躲开。
  那年轻人骑着车子过去,顾清溪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却在看到她的那一霎,愣了下。
  这个人实在是眼熟得很,虽然比她记忆中的年轻,但活脱脱就是那个样子。
  他应该就是后来她认识的那个任恩重。
  任恩重家里条件不错,在首都也有房子,后来还开了一个小公司,凭着一些门路关系接了不少项目,日子风生水起。
  顾清溪认识这个人,还是参加一次学校组织的培训,偶遇了任恩重。
  因为任恩重的大伯恰好就在她们小城工作,便多说了几句,由此熟稔了。
  当时任恩重对她有意,说是一见钟情,追求过,不过她拒绝了。
  上辈子陈昭去世的她也不过二十九岁,还足够年轻,仗着先天的姿容,也颇有一些人追求,任恩重在她心里,也没什么太深的印象,是以之前竟然没想起来过。
  如今回想,王支书提到的“任家”想必就是任恩重家,只不过按照年纪来说,王支书要介绍的应该是任家老大那一系,也就是任恩重的堂哥吧。
  任恩重骑着自行车嗖得过去了。
  萧胜天:“看来这里一直有人住着。”
  顾清溪点头:“嗯,估计是分的吧。”
  这种四合院,地段好,深宅大院,几进的房子,一般人根本住不上,这个年代还没商品房的概念,应该就是分的房子。
  顾清溪回想了一番,任恩重的爷爷,好像确实在首都有些位置。
  但她当时并不太关心,也没什么兴趣,任恩重提过,她却没往心里去。
  萧胜天:“我们回去吧。”
  顾清溪侧首,看了下萧胜天,虽然他没表露出什么来,不过总觉得,他心里应该是不好受的。
  那是他奶奶家盖起来的房子,他奶奶种下的树,如今却被别人住着,自己只能在门外看看,那种滋味可以想象。
  她想安慰他,不过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两个人走出胡同的时候,萧胜天却突然笑着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挺难过的?”
  顾清溪握着他的手指玩儿:“你不难过啊?”
  萧胜天却笑了:“也没什么好难过的,早八百年前的事了,都过去了,再说,我总想着——”
  他望着他们走出来的那巷子,巷子深处,清晨的阳光照在那飞檐上,反射出丝丝灿金的光芒。
  萧胜天的笑容逐渐收敛,握着她的声,沉声说:“这也是一个奋斗的目标。”
  ******
  虽然进了九月,不过天气闷热得很,b大教学楼旁边的老槐树上有知了一直鼓噪地叫,大家排着长队,脚边放着行李,等待着办各种手续,时不时有人吆喝着:“数学系的同学来这里,来这里。”
  大多数脚边都是大包小包的行李,还有人拖家带口,有人明显是结婚了的,带着妻子孩子,小孩子闹腾着哭什么的,场面便有些乱,上面太阳又烤得人难受,难免有些焦躁,而就在这种焦躁的等待中,顾清溪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穿着一件淡绿色棉质衬衫和剪裁简单的长裤,这身衣裳穿在别人身上好像也没什么出奇,但是顾清溪肌肤白细,那棉质苹果绿便显得格外清新别致,一头乌发清爽地编成小辫子,轻轻搭在纤薄的肩头,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好像这夏日的闷热都消减了几分。
  一时就有几个男生暗暗地看过去,暗自打听着。
  任恩重是早就注意到了顾清溪,这个时候见她恰好过来数学系这里排队,顿时明白,还是一个系的同学了?
  当下就笑了,走过去,爽朗地笑着打招呼:“同学,你好,我叫任恩重,数学系的,你呢?”
  顾清溪看任恩重过来打招呼,倒是怔了下。
  也是巧了,他竟然成了自己的同班同学?上辈子他是哪所大学毕业的来着,顾清溪茫然,她只知道任恩重先是国企工作,后来下海经商,之前的事自己根本没关心过。
  任恩重很是帅气地挑眉:“同学?”
  顾清溪收敛了心神,礼貌却疏淡地道:“你好,我叫顾清溪。”
  “顾清溪?”任恩重疑惑地道:“这个名字好耳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可能这名字太俗气了,重名的很多吧。”顾清溪并不想和他套这种近乎,便随口这么道。
  “你这名字可不俗气,和你气质很相符。”任恩重忙笑着说。
  他确实说得真话,刚才远远地看到顾清溪,便觉得仿佛山涧清泉潺潺流过,清风拂面,让人眼前一亮。
  这年代人说话一般比较含蓄,他这么说,顾清溪便没搭腔,只淡笑了下。
  这个时候也有别的同学过来搭讪,互相自我介绍,大家以后都是同班同学。
  b大是一所有名的大学,大家能过来,全都是学习特别好的,这么说话间,自然免不了互相打听,你哪个省的,考了多少分被录取的,你们省分数线如何如何,大多数还沉浸在高考分数里面,也想看看自己在同学中是什么水平。
  一时大家议论纷纷的报分数,倒是挺热闹的,自然也有人问顾清溪分数,顾清溪说了,大家惊呼不已,说你是xx省的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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