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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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哪里肯放过它,就连妙妙也伸手一指:“大黄,冲呀!”
  一时,群马急奔,大黄狗奔跑在最前面,目光锐利,狗眼紧紧地盯着远方的雄鹿,不错过一丝变化。
  妙妙抱紧了爹爹,也伸长了小脑袋去找那只雄鹿。
  天色渐暗,连路都快看不清了。
  这是太子的猎物,因而原定野并未插手,只抱着女儿在一旁围观。在此混乱惊慌之际,宣晫竟然冷静了下来,镇定地指挥着身边这些侍卫们,让他们左右包抄,阻挡雄鹿逃走的路,自己则再次搭弓射箭,瞄准了鹿。
  咻地一声,妙妙忍不住探出了脑袋。
  在橙红的黄昏里,妙妙看见一根箭疾射而出,插入了雄鹿的身体。
  也或许是力道不够,雄鹿凄鸣一声,竟是没有倒下,反而是被这道攻击激怒,反抗的动作愈发猛烈起来。它的鹿角一顶,竟是直接挑开了侍卫的武器,顺势将一个侍卫从马上顶下,马匹受惊,没了控制的人,也惊慌失措地扑向旁边,一道缺口空出,而雄鹿也从这道缺口处逃课出去。
  妙妙睁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那边。
  直到看见那只雄鹿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来,越来越近,她这才慌了起来,抱紧了身后的爹爹。
  原定野一手抱她,一手拉紧缰绳,连忙控制马避开。
  那只雄鹿直冲着他们而来,几乎是与他们擦肩而过,妙妙被爹爹抱在怀里,仿佛能感受到一股滚烫的气息从自己身边擦过,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好像她伸手就会触碰到鹿角。
  然而雄鹿竟是没有逃走,它已是红了眼,将原定野与妙妙也视作敌人,见自己的攻击被躲开,鹿蹄急忙停下,调转身体,弓起脊背,雄壮的鹿角凶猛地对准二人冲了过来。
  宣晫面露惊恐,拔出佩剑,立刻骑着马冲了过来:“妙妙——”
  “汪——!”
  妙妙也已经被吓懵了,这几乎是瞬息之间的变化,快的让她眼睛都来不及眨,眼前就已经只剩下那只暴怒冲过来的鹿。
  原定野已经摸向了随身的佩剑,利刃出鞘,寒光凌冽,他还抱着女儿,受制太多,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来不及多思考。
  妙妙只见那只雄鹿越来越近,一个猛跳朝着自己扑来,近到她可以看见腹部绒毛,妙妙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而后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脸上一热,最后便只剩下被爹爹用力抱紧的感觉。
  好半天,妙妙才睁开了眼睛。
  大黄扑了过来,舌头热切地舔着她的脸颊。妙妙还没反应过来,先下意识地把它推开:“大黄,太臭啦——”
  她睁开瞧去,就见宣晫也不知道何时但自己面前了,喘着粗气,一脸惊魂未定地看着她,他骑在马驹上,脸上还带着刚溅上的血点。
  妙妙低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那只鹿的眼睛。
  雄鹿挣扎了许久,最后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睛里还有着未消散的挣扎。
  妙妙再回头,原定野提着剑站在鹿尸旁边,鲜红的血顺着剑刃滴落,急促的呼吸还未平定,手软地几乎要抱不住她。妙妙一动,便从他的怀里掉了出去。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捞,却没捞住,妙妙扑通落下,滑稽地坐在了鹿身上。
  这滋味还与骑狗有些相似。
  妙妙抓着鹿角,一蹬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脸不敢置信地道:“我……我打死啦?”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心中先被哭笑不得充斥。
  怎么还带抢功劳的?
  第60章
  天色已黑。
  皇帝坐在帐中,忧心忡忡地往外看去,他坐立不安,没多久就要起身出去看一眼。
  今日参加围猎的人都回来了,可太子却还不见踪影。太子年幼,虽然身边有侍卫跟随保护,但围场里有不少凶禽猛兽,让人放心不下。
  太监在一旁劝道:“殿下身边跟着人,也或许是为了要打一只大的,让皇上高兴一番,这才忘了时辰。”
  “只是……”
  皇帝刚开口,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他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果然是宣晫和原定野一起回来了,还带着妙妙一起。
  两人的模样实在是狼狈,皇帝先看见太子,心就立刻提了起来。只见三人的身上都带着血迹,虽然脸上的脏污被擦拭过,可身上的猎装却无法清理,尤其是妙妙,她衣裳上的白毛边边都变成了黑毛点点,好在几人身上不曾有明显外伤,皇帝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跟在宣晫身边的护卫们还带着一只很大的猎物,那只雄鹿身上插着一根箭,从箭翎上能看出这是太子的箭。皇帝顿时大喜。
  “这是太子打的?”
  宣晫诚恳地道:“儿臣技艺拙劣,虽然射了一箭,可最后却是原将军帮忙斩下,也不算是儿臣儿臣猎得。”
  原定野却不这样想,反而将宣晫今日遇到猎物时的表现夸了一番。混乱时保持镇定,指挥也没有出错,后来妙妙遇险时他也是立刻赶来,没有路怯,可谓是有勇有谋。
  原定野上课时向来严厉,平日里少见他的夸奖,宣晫听的满脸通红,眼神明亮,激动不已。皇帝也是心情大好,龙颜大悦。
  “还有我,还有我呢。”妙妙举起小手邀功:“我和大黄也可厉害啦!”
  皇帝哈哈大笑:“赏,统统有赏!”
  妙妙拍拍狗脑袋,可得意了。
  原定野也拍了拍她的脑袋,赶紧带她去换洗。
  今日实在凶险,几乎是瞬息之间的事情,妙妙还没反应过来,一切都结束了,那猎物与她无关,可却是泼了她一身血,让妙妙觉的自己浑身上下臭烘烘的。
  她被漂亮姐姐带去洗了个澡,换上了新的衣裳,连大黄也被牵去搓洗一番,一人一狗都变得香喷喷的,才肚子咕咕叫着去找原定野。
  白日里众人打来的猎物都被拿去处理,经过御厨的烹饪,变成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除此之外,妙妙与爹爹还分到了烤鹿肉。
  是皇帝一早打得那只鹿,只有得皇帝圣宠的人才能分得鹿肉,妙妙吧唧吧唧吃完,还对原定野道:“爹爹,下回我们再打吧?”
  原定野:“……”
  他伸手大力揉了一把女儿的小脑袋,又忍不住多瞅了一眼。
  妙妙是第一次参加围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白日里打了猎,晚上喝酒设宴,吃自己的亲手打来的猎物做的烤肉,等吃饱之后,还能围着篝火跳舞。妙妙不会跳舞,可她自来熟的很,没一会儿便打入周围那些大人之中,很快就互相认识,跟着一起挥胳膊扭屁股,与大黄一起绕着篝火跑。
  歌声与笑声一起飘荡在围场的上空,所有人都心情愉悦,即便是皇帝都忍不住举起酒杯,步入人群之中,与臣子们一起说笑玩闹。
  原定野端着酒盏浅酌,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妙妙的身上,看着小姑娘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跑得满头大汗,脸蛋红扑扑的,最后与大黄一起跑了回来。
  “爹爹!”妙妙激动地说:“和我一起玩!”
  原定野摆手:“你去找其他人吧。”
  妙妙也不坚持,跑到另一边去找了宣晫,她说了两句,本来还端坐着的宣晫也站了起来,两个小孩手牵着手跑去了篝火旁边。
  坐在旁边的大臣道:“原将军的女儿可当真是大胆。”
  “听闻今日还跟着一起去打猎了?”
  “别说是个姑娘,便是家中的小子,也不敢把这样小的孩子放进围场里。”
  原定野闻言苦笑:“稚子顽劣,一时偷溜了进去,好在皇上没有怪罪。”
  “原将军可千万别责罚,恐怕今日令媛也被吓坏了。”
  原定野瞅瞅那边快要玩疯了的小姑娘,口中应下,心中却不赞同。
  那哪是吓坏了的样子?
  等到夜深,宴会结束,篝火也灭了,原定野把玩累了的小姑娘抱回营帐之中,方坐下没多久,太子身边的太监便送来了不少东西,都是妙妙喜欢的玩具或点心。
  妙妙擦干净了小脚脚,也把大黄的爪爪也擦干净了,一人一狗一起坐在炕上,把那些东西一个一个看过去。
  她美滋滋地说:“太子哥哥怎么这么好呀?我明天再和大黄去打几只兔子去送给他吧!”
  这些东西当然是送来给她压惊的。原定野知道她胆大,但这会儿也仍有几分不可思议:“今日这样危险,你就一点也不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只差一点,若是我不在,说不定你就要出事了。”
  “哎呀。”妙妙一点也不在意地摆摆手:“可是爹爹保护我啦!”
  “……”
  原定野的拳头紧了紧。
  妙妙似有所觉,立刻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屁股。她的小屁股今天刚挨过一顿打,这会儿旧伤也还没好,小屁股也还红通通的,刚让漂亮姐姐上过药。
  妙妙谨慎地道:“除了爹爹,还有大黄呢。”
  “大黄?”原定野忍不住捏了一把她肉乎乎的脸颊:“若是再发生今天的事情,就算是大黄也保护不了你。”
  “那我就躲的远远的,等爹爹来了,再和爹爹一起打它。”
  原定野哑然。
  原家从未出过胆小鬼,哪怕是才五岁多的小姑娘也亦是如此,他有些高兴,却也忍不住道:“那么大一只动物,不是鸡,不是鸭,就这样死在你眼前了,你就一点也不害怕?”
  妙妙想了想:“可那是吃的呀。”
  “什么?”
  “这么大一只。”妙妙两只手尽力伸到最远,比划了一个大圈,高兴地说:“可以吃好久好久呢!”
  “……”
  “爹爹,你不知道,以前我住在小溪村的时候,看见过一个猎户上山,他打了一头野猪呢!”妙妙憧憬地说:“那可是野猪!一头猪可以吃好久好久,那户人家吃了好久的肉,可香了。”
  妙妙说:“爹爹,今天的肉也好好吃呀,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猪肉一点。”
  妙妙还说:“爹爹,明天你也可以去打野猪吗?那样我们就可以吃红烧肉酱肘子烧猪蹄了。”
  妙妙拍了拍旁边的大狗:“大黄也想吃!”
  “汪!”
  原定野:“……”
  他一低头,就和小姑娘亮晶晶的目光对上。非但是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也是亮晶晶的。
  他无言道:“回京城再说。”
  妙妙遗憾地道:“还是皇上好啊。我听说了,这儿那么大的地,全都是皇上的呢,他养了好多好多动物,比我们家的鸡窝鸭窝大多了,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那些凶禽猛兽,豺狼虎豹,在妙妙的眼中,与储备粮也并无分别。围场里的猛兽会扑人,可她养的大鹅啄起人来也可疼啦!
  原定野没忍住,又重重揉了一把女儿的脑袋,把妙妙的头发揉乱。小姑娘高高撅起嘴巴,看在是爹爹的份上,于是勉为其难地原谅了他。
  白日里玩累了,妙妙脑袋一沾床就立刻睡着了,小肚子一起一伏,呼呼大睡,连每日都要听的睡前故事也不用了。反倒是原定野提心吊胆,到了夜深时才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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