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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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和林纯鸿见凤儿风风火火的跳出去,都觉得有趣,忍不住笑起来。
  林纯鸿和林德绍选了正对着葛洲的地方建立货栈,这个地方靠近码头,便于装卸货物。林纯鸿安排林德绍负责货栈的运营,安排小凤儿协助林德绍。小凤儿则带来了王二等人,教训道:“以前叫你们别勒索商户,你们说不收钱就没活路,现在本姑娘给你们找了活,以后不准再去勒索商户,明白了吗?”王二等人点头答应,林纯鸿和林德绍看着小凤儿一本正经教训王二的样子,就忍俊不住,估摸着对王二等人来说,现在小凤儿的话比林纯鸿管用。
  小凤儿把王二的人分成了三拨,一拨负责进货,一拨负责卖货,一拨负责照看货栈,至于买什么卖什么,定什么价格全听林德绍的。这个安排让林纯鸿吃惊不已,觉得自己的小凤儿果然是人中之凤。只有王二一人没有安排活计,王二忍不住问道:“凤姑娘,那我做什么?”
  小凤儿眼睛一瞪,说道:“你就跟着铁头叔学做生意,难道想当一辈子的无赖?亏你还是他们的头呢!”
  王二唯唯诺诺的转身拜见林德绍,口称王二不才,请铁头叔多多指教等话。林纯鸿拍着王二的肩膀,说道:“王二兄弟,好好干,我知道你脑子活,点子多。”
  小凤儿连林纯鸿的面子也不给,厉声说道:“我的手下,用得着你来收买人心?”
  林纯鸿的手停在半空,再也拍不下去,转身乐呵呵而去。
  王二这帮人虽说买卖货物没什么经验,但鉴于他们以往的凶名,推销的时候只要一出口,商户就乖乖的掏钱买货,生意倒也好做。加上林氏货栈的货物价格公道,商户慢慢的也主动购买这些土特产,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林纯鸿这次回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请李崇德出来帮助自己。林纯鸿苦于缺乏人才,事业难以拓展,上次李崇德对管理之学感兴趣,触动了林纯鸿,觉得李崇德没准肚子里有货。即便没货是个花花架子,也能起到千金买马骨的效果。
  林纯鸿一路打听,来到长岭岗村,进入李崇德家一看,发现李崇德正在教两个孩子描字。林纯鸿笑道:“秀才好闲工夫!”
  李崇德见林纯鸿前来,也喜不自胜,连忙招呼娘子倒茶,又请林纯鸿坐。林纯鸿还未坐稳,李崇德便说:“上次你的工钱计算的办法,只适合制作器物的工人,对酒楼里的酒保之类的人便不适用,对官员也不适用,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林纯鸿哭笑不得,这李秀才也太执着了吧,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林纯鸿想了想,说道:“这个我也没有经历过,但也琢磨了一些办法,也不知道适用与否。比如对酒保,可以让他们互相监督,每个月由大伙对某个人进行评价,根据评价决定发放工钱的多少。”
  李秀才睁大眼睛,仔细琢磨着林纯鸿的办法,赞道:“林老板这个法子好,总之就是不能让他们拿一样的工钱。那对朝廷命官呢?”
  林纯鸿估摸着李秀才真正想问的还是这个问题,现在的读书人都明白,大明的官场已经烂到了根子里,几乎到了国家管理无法顺利开展的地步。估计李秀才平日就在思考如何改造明朝官场的法子。
  林纯鸿也不隐瞒自己的观点,道:“官员则比较复杂,对他们来说,升官比俸禄更能激励他们。但方法还是和对酒保一样,由老百姓对官员进行评价。比如江陵县知县出缺,现在先生和我都想当知县,便由老百姓来选,看谁得到老百姓的支持多,便任知县。如果支持先生的老百姓较多,则先生当知县,可是先生当了知县后,如果鱼肉百姓,下次老百姓肯定就不支持先生了。”
  李秀才点头道:“方法想起来不错,但实行起来问题就多了,如怎么判断老百姓是否支持谁?如果想当官的人贿赂或强迫老百姓怎么办?有的老百姓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官,怎么知道支持谁?况且乡野之民易于被谣言蛊惑,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诱惑又怎么办?”
  “是啊,这是个难题,我也没有考虑成熟。”林纯鸿坦诚的说道。
  “现在的京察和外察实际上也能考评官员,就是被上面的人把经念歪了。”李秀才思索良久,回道。
  “京察和外察早成了党争的工具了,不谈也罢。再说这个和我刚才说的法子不一样,京察和外察是由官员或者皇上评判官员,而我刚才说的法子是老百姓评判。”
  “皇上评价和老百姓评价不一样吗?”李秀才问道。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总是对皇上有莫名其妙的幻想。
  “当然不一样,历史上的暴君和祸国殃民的皇帝还少吗?”林纯鸿反驳道。
  李秀才听了,哈哈大笑,说道:“林老板真是快人快语,痛快!”
  林纯鸿也大笑道:“听先生一语,小子受益匪浅!”
  第十八章 思南攻略
  林纯鸿也想试探一下李崇德对货值之术的看法,便问道:“小子有一些问题想问先生,如:有方圆十里之城,若只从城里购买货物,而不卖货物于它,将会产生什么后果?”
  李崇德随口答道:“白银大量囤积,货物价格飞涨。”
  “若只卖货于它,而不买货呢?”
  “白银奇缺,货物无法买卖,价格下跌!这些问题太简单,林老板是来试探我的吧?对于一地,白银的出入要大致相等,才不会出问题。”
  李崇德的回答让林纯鸿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时代有人便认识到出超与入超的关系了。林纯鸿继续问道:“这个世上为何存在买卖货物的情况,商人到底对国家有没有贡献?”
  “商人不可或缺!”李崇德非常肯定的答道,“比如汉人造瓷器,蛮人放羊,一个汉人一年造的瓷器,估计三个蛮人也造不出,但是一个蛮人一年收获的羊三个汉人未必能完成。如果汉人和蛮人不交换,那么汉人就需要四个人、蛮人也需要四个人才能满足各自的需要;但是如果互相交换的话,两个汉人和两个蛮人就能满足双方的需要,这样人力就节省了一半。当然这里还需要一个商人在当中运输货物,不过比不交换好,节省人力。商人的作用就在这里。”
  林纯鸿一听,拜倒在地,说道:“先生大才,屈居乡里,真是埋没了,应该著书立说才对!”
  李崇德扶起林纯鸿,说道:“纸上谈兵,何足道哉!我闲来无事,便喜欢琢磨这货值之术,倒让林老板见笑了。”
  “既然先生认为自己是纸上谈兵,小子在夷陵建了一个货栈,从事那买卖之事,先生何不常过去指导?顺便著书立说。”
  李崇德笑道:“林老板好算计,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做事!”
  “先生乃直爽之人,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纯鸿大喜,见李崇德家贫,掏出二十两银子,郑重的放在李崇德的手中,口称这是聘金,李崇德也不拒绝,坦然纳之。这让林纯鸿更为欣赏,这便是精于货值之术的正常心理。林纯鸿也明白,李崇德应该长于规划,短于具体事务。但无具体事务的经验,规划未免有所偏差,便安排李崇德先协助林德绍管理好货栈,以后再安排其他合适的职位。林纯鸿还吩咐林德绍,每个月给李崇德的工钱是五两银子,他愿意干什么便让他干什么,不要限制。林德绍一一照办,毕竟,一个秀才的招牌能唬住绝大部分老百姓。
  随着郑天成押送着木材不停的运出,林纯鸿手里的银子越来越多,便亲至百里洲买了上万亩良田,只花了一万两千两银子。百里洲近五分之一的农户成了林纯鸿的佃户,由于农户迫于江匪横行,逃亡严重,许多田地便抛荒在那里,林纯鸿一时也找不到人耕种,便扔在那里任由其抛荒。百里洲的货栈早已建立,只不过目前只用来囤积木材,按照林纯鸿的吩咐,材质良好、适合造船的木材都积累起来,并聘请专人对其进行处理,方便以后造船时用到。林纯鸿又在夷陵和荆州附近招募了三百余人,和郑天成一起带着众人来到隔河岩。周望从这三百多人中,挑选了四十多人到战斗组中,每日勤练不已。
  现在隔河岩附近有将近上千人,林纯鸿又新成立了两个队。由于人越来越多,在伐木区域上经常产生冲突,林纯鸿便带着三个队开辟了第二块地域伐木,这块地域已经隶属于大田千户所,但也没有人来管他。
  此外,白崖洞经过激烈的争吵,也将彭新带入的条款变成了现实,不仅出售包含木材在内的各种土特产,还派遣了六十名善于射箭的壮丁听从周望的指挥。至此,周望的手下便有将近一百五十名,每日训练吼声遍布山谷。这吼声也让伐木的人感到心安,毕竟有人专门保护他们的安全。
  白崖洞最需要的东西就是铁器和盐,但林纯鸿没有办法满足,只好运一些能买到的农具、瓷器、工艺品等东西进入白崖洞,顺便将白崖洞的草药、竹制工艺品、兽皮等土特产带到夷陵州,现在林纯鸿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数着清江口上的船只和木排,就如一个守财奴每日数自己手里的金币一般。鉴于运输的任务越来越繁重,郑天成的运输队已经扩充到六十人,还忙得不可开交。
  现在林纯鸿最着急上火的就是手里积压了大量的银子花不出去,林纯鸿知道,积压的银子不能投资出去等于没有。现在想练兵,只能偷偷摸摸,不敢大规模的招募,想投资,又找不到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让林纯鸿纠结不已。
  即便有忙不完的事,林纯鸿也没忘记处理思南。虽然思南暂时未曾招惹他,但思南强大的实力始终是个威胁。通过一段时间的打探,林纯鸿对思南的了解越来越深。
  思南位于清江之畔。清江,古称夷水。乃巴人祖先廪君繁衍并向外开拓的发祥地。“水色清明十丈,人见其清澄,故名清江”。发源于齐岳山,在宜都陆城注入长江。号称八百里清江画廊,曲折东流,几与长江平行。峡谷俊雄、石屏垂立、壁画神奇、瀑布飘逸,让人流连忘返。思南长官司位于清江支流龙王河沿岸,这里有冲积的泥沙,能够发展灌溉农业,因此思南长官司人丁兴旺,比周边的长官司富裕。再加上思南长官司大多数为苗人,民族仇恨加上经济利益,,因此时常仗势欺压众多土著。
  杨成万是思南长官司的头领,约莫四十来岁,经过一系列的谋划,取代兄长杨思万登上族长不过五年,但自从杨成万登上宝座后,思南的人内清叛徒,外胁白崖洞,端得是血雨腥风。杨成万是有本事的人,五年时间牢牢控制了思南长官司,并且与大田千户所千户冉之焕关系密切,并将其女嫁于冉之焕为妾,极得冉之焕宠爱。
  经过深思,林纯鸿决定利用思南的报仇雪恨的心理,在自己选定的战场打一仗,让他们不敢再起别的心思,趁机以势压迫思南长官司,争取将思南纳入到自己的体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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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思南战败后,带回了一地的尸体,杨成万脸色铁青,本来派遣了五十多人追击白崖洞的彭新,没想到收获了一堆尸体。杨成万兄长的心腹就在那里唧唧歪歪,说什么这是十年来未有之大败,从根本上影响了思南长官司的声望和利益,早知如此,何不当初就不要和白崖洞起冲突?
  这些言论不容杨成万忽视,现实逼着杨成万必须报复,否则好不容易按下去的反对势力又要蠢蠢欲动。但杨成万没有被愤怒刺激得失去理智,将幸存者招来一问,才知道是一伙汉人干的好事。杨成万早就知道隔河岩来了一帮汉人,不过百多人,在那里伐木,当初事不关己,杨成万也没有理会,现在欺负到头上,实在让他无法容忍。于是,他派出两拨人,一拨打探汉人的消息,一拨前往大田千户所,争取让大田千户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两拨人带来的消息让他心焦不已:汉人现在已经有将近五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大田的军户。而冉之焕不仅对此事哼哼唧唧的不表态,还劝解他冤家宜解不宜结。杨成万想来想去,认为那帮伐木的汉人就是冉之焕的人。既然如此,倒不如让冉之焕承认是误会,这样也好给族人一个交待,兄长的心腹量他们也不敢和汉人作对。于是他亲赴大田,与冉之焕谈论此事,而冉之焕根本就不承认伐木的是他的人,还让他忍下这个过节,好好的当好他的头领。杨成万无法,只好请他的女儿吹吹枕边风。但是当杨成万得知他女儿因为提此事被冉之焕甩了两嘴巴后,便下了决定:只找白崖洞的晦气,就当汉人不存在,这样也能按下族人的愤怒。
  可是打探消息的人带回的消息更让他气得吐血:白崖洞不仅派出了壮丁和汉人一起训练,还从汉人那里买卖大量的铁器和其他的物品,现在的白崖洞抖了起来,俨然成了附近最富裕的土人。杨成万是个冷静的人,琢磨着既然汉人能和白崖洞合作,就不会拒绝和思南合作,毕竟思南有好几万人,只要不是笨蛋,都知道如何取舍。
  但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族人现在群情激愤,压制不住。杨成万清楚,从思南的人被杀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由于他一直没有采取行动,族人多有不服。现在只是他个人定下了和汉人合作的大略,能不能说服族人,还得采用一些手段。
  杨成万正在苦思冥想,突然从窗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杨成万恼怒异常,大声喝问:“怎么回事?”亲兵连忙进门,回道:“杨清带着一帮人,说要见您,我们不让他进来,他就在那里闹!”
  杨成万正待下令亲兵将杨清轰出去,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杨清是杨思万的心腹,这几天就他闹得最欢,口称只要头领允许他率领千人,一定会把汉人和白崖洞的人打得满地找牙。既然杨清想战,就战吧。胜则无关大局,败则顺利消除了一大隐患。杨成万冷笑道:“宣他进来!”
  杨清拜倒在地,苦口婆心的说道:“族长,我们再也不能让白崖洞和汉人逍遥下去,族人都不服,要求报复,尤其是死者的亲属整日啼哭,再不派人,思南不稳啊!”
  杨成万忙扶起杨清,口称:“杨书办一片赤心,我岂有不知之理?之所以尚未出兵,是因为敌情未明,现在探听清楚了,汉人有五百多人,白崖洞还剩壮丁一千余口,现在都聚在隔河岩这个地方!”
  杨清也不起身,抱拳道:“杨清愿为族人报仇!”
  “杨书办好勇气,不知你需要多少丁?”
  “一千人足矣!想那白崖洞早就是我们的手下败将,汉人人数虽多,但崇山峻岭中哪是我们勇士的对手?”
  杨成万大喜,大声喊道:“给杨书办上酒!我们族里就缺这样的勇士!现在你的族人六百余人,我另拨四百人,你率千人为先锋。我率领其他壮丁以为后援,不知杨书办意下如何?”
  杨清心下激动,朗声道:“愿为族人效死!”
  杨思万和杨清多次商议,认为杨成万这次铁定的想按下此事,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挑拨族人,让族人对杨成万不满。没想到杨成万现在也想报复,并任命杨清为先锋,两人大喜,认为可以借这次机会掌握千人的嫡系力量,即便争取不到族长的位置,也足以自保。虽然杨成万任命李才履督办粮草,但杨思万和杨清都认为杨成万不敢在粮草上做手脚,否则族人肯定不满,没准会叛乱。杨思万和杨清现在倒希望杨成万做这样的傻事。但二人唯一不知道的是汉人那里有三四百的大田千户所的军户,即便他们赢了,也会遭到大田的疯狂报复,杨成万正好可以交出杨清和杨思万抵罪。
  杨清自接令后,便每日厉兵秣马,只待出征。
  第十九章 两山口之战
  思南的异动被迅速的传到隔河岩和白崖洞。林纯鸿和周望大吃一惊,立即派小戴子前往大田千户所请求支援,冉之焕担心自己的财路断掉,不惜以兵戎相见威胁思南,令他们不得攻击汉人,至于派兵协助,被冉之焕一口回绝。冉之焕一则认为思南倒不敢进攻他的军户,二则大田军户的武备情况他自己最清楚,能打仗那才叫有鬼。林纯鸿和周望也没有指望大田能够包揽一切,能够威胁一下思南,也够意思了。于是,周望和林纯鸿见夏季已到,便借口夏天不利伐木,将除军户和战斗人员以外的其他人全安全去押送木排,然后让他们在百里洲建港口。林纯鸿便和周望以战斗人员为骨干,把军户也组织起来,进行训练。这帮军户虽然早已变成了农民,但身份使然,倒不惧土蛮子来攻,让林纯鸿和周望稍为放下了心。另外两人积极联络白崖洞,争取能够协同作战。
  自从白崖洞开始伐木后,一根普通的树木运到清江口也能卖三两银子,再加上出售药材、腊肉等其他土特产,白崖洞的蛮人手里的银子慢慢多起来。再加上一些精致的瓷器和丝绸等物进入白崖洞,让一些长老欣喜不已,自觉得生活水平上了一个大台阶。唯一让他们不爽的是,彭新借这个机会声望持续上涨,又拥有与汉人唯一联络人的身份,让众长老怀疑彭新吞了不少银子。虽然彭新在众长老中成功收服了几个小弟,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双方一直明争暗斗,火药味一直很浓。当思南长官司进攻的消息传到白崖洞后,众长老就找到了彭新的痛处,纷纷埋怨彭新当初不该挑衅思南,现在族人面临着灭顶之灾。
  族长彭间也对彭新不满,虽然他也从交易中获取了大量的利润,但他一直怀疑彭新拿了大头,现在也斥责彭新是祸根。也是,埋怨别人总比自己做事方便。
  彭新愤恨不已,这帮死脑筋难道不知道自己为他们拉了一个强大的盟友吗?难道看不见他们都穿上了丝绸用上了精美的瓷器吗?连铁器也多了,箭头也换成了铁质!但彭新是个勇于任事的人,虽然面对众人的指责,他也不反驳,只想着该怎么做。也是,既然族长之位迟早是他的,他得为自己的族人打算,犯不着和这帮昏庸的家伙斗气。
  彭新只提了一点:隔河岩的汉人和大田千户所关系密切,现在只有请求汉人帮忙!至于执行,除了他自己,别人也办不了。等彭新到了隔河岩,林纯鸿和周望正准备联络他,双方一拍即合,约定白崖洞派出六百壮丁一起对付思南的人。白崖洞的壮丁头领理所当然的由彭新担任,长老和彭间思路是一贯的:谁闯的祸谁去解决。
  不说白崖洞和隔河岩的人马筹备武备,且说杨清雄赳赳的率领千人出发后,行至半路,接到杨成万的命令:只能攻击白崖洞,不得触犯隔河岩的军户!杨清这才知道隔河岩的汉人是大田的军户,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心里不停的暗骂杨成万淫毒,陷自己和杨思万于两难。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硬着头皮领军前往白崖洞。杨清暗暗的寻思:能把白崖洞剿灭,杨成万的奸计就无法得逞。白崖洞?那是手下败将!
  杨清的船队抵达清江口,便弃舟登陆。在清江口,杨清见木材堆积如山,也不由得咂舌,暗道这么多木材该卖多少钱。有心放一把火,满足一下自己搞破坏的欲望,但得知这是汉人的财产后,只得放弃。众手下听说白崖洞通过伐木,获取了不少银子,心里羡慕不已。由羡慕而生恨,上陆后,在杨清的率领下向白崖洞扑去。
  “儿郎们,过了两山口就离白崖洞不远了,今天到两山口扎营!”杨清用大刀指着两山口方向,命令道。两山口,顾名思义,就是两山所夹的口子,为月儿山和虎山所夹,口子内有一条小河趟过,是前往白崖洞的必经之道,也是林纯鸿运送木材的必经之道。杨清寻思着只要白崖洞的人不准备跑路,这个地方肯定有人驻守,所以准备到两山口附近扎营。探子早已派出去,查探两山口附近情况。
  “听闻白崖洞最近与汉人做买卖,手里的银子多了不少,要是我们也与汉人做买卖就好了。”一个壮丁咂嘴说道。
  此话得到了大伙的响应,纷纷觉得应该如此。杨清听闻,呵呵笑道:“即便是做买卖,也要上山采药,还要伐木,倒不如直接抢白崖洞的。”
  大伙纷纷点头,杨清借机鼓舞士气:“灭了白崖洞,女人随便挑,至于钱财……谁抢到手就是谁的。”
  众人纷纷大呼:“剿灭白崖洞!剿灭白崖洞!”
  杨清回头看着如林的刀枪不停的挥舞,不禁暗自得意,这士气,破白崖洞如探囊取物。要说杨成万也不吝啬,尽族中所有,给千人装备了他们心目中最好的弓箭和刀枪,只是缺乏盔甲,仅仅就几个领头的人穿了棉甲。
  “报……”且见一壮丁滚爬到杨清面前,气喘不已。“两山口有白崖洞的人驻守,我已经看清一个地方,叫赤日坪,适合千人扎营!”这个壮丁名叫杨大,是杨清的家奴,杨清见这壮丁机灵,便命令他查探消息。
  “有多少人?”
  “小的不敢近前,不知道多少人。”
  杨清不再询问,对众人下令道:“便至赤日坪扎营!杨大,你带路!”
  杨清在赤日坪扎营后,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便率领八百人鼓噪着前往白崖洞营地,实施攻击。可是逶迤至白崖洞营寨,让杨清倒吸一口凉气:白崖洞营寨设立在小河边,扼守着要害通道。营寨约宽六百余尺,当面之寨墙上建有一寨门,寨门和四脚处建有望楼,分别有壮丁在上巡视。杨清的到来,早已惊动了壮丁,寨内的鼓声响彻云霄。高达10尺的寨墙上已经布满了壮丁,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杨清的队伍。寨墙由巨木立桩而成,从站着的壮丁可以推断,后面应该还有一排巨木立着,并铺上了木板,壮丁才得以稳居于寨墙之上。寨墙外面,插满了鹿角,鹿角外面,连着有两道壕沟。寨墙外数百尺的地方寸草不生,一看就是被白崖洞的人处理过了,便于发现从远处看到敌人的接近。这便是周望指导白崖洞的杰作,让林纯鸿看了也咋舌不已:他也想不出凭着思南的攻击方式如何才能破掉这个寨墙。
  杨清现在有点进退两难,进攻吧,肯定死伤惨重,退兵吧,又挫伤士气。观看营寨良久,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战场的静默让手下的人将眼光投向杨清,更让杨清如芒在背,焦虑不已。杨大忍不住说道:“书办,既然来了,就冲冲吧,总不能就这么回去。”
  杨清下定了决心,润了润喉咙,喊叫道:“儿郎们,看见了吧,白崖洞成缩头乌龟了,咱们只要占了这个寨子,他们就没办法了。所有的女人都归我们了!”
  儿郎们本来就在犹豫如何攻占这个寨子,现在一听杨清谈论女人归属问题,雄性激素立即分泌过量,勇气倍增,吼道:“女人归我们!女人归我们!”
  杨清顺势吼道:“所有人等,冲,攻入寨内,杀光所有男人!”
  但这样的冲击肯定是无效的,儿郎们还未到壕沟,便被乱箭射回,杨清趁机撤兵回营。回营后,吩咐开始制作攻城器械,如云梯、木质盾牌等物。待攻城器械制作后,又进攻了几次,每次都无功而返。的确,这样的营寨杨清等人见都未见过,还谈什么攻取。处在杨清的位置上,也焦虑不已,既不能向杨成万申请退兵,进又进不得,真是无计可施。
  一日,杨大献计用浓烟熏死白崖洞的人,这让杨清兴奋不已。现在正是夏天,常刮东南风,而白崖洞的营寨正好在两山口,很适合烟熏火燎。想到做到,杨清立即率领儿郎们,前往敌军营寨,实施他伟大的放烟火的计划。
  林纯鸿、周望和彭新站在寨墙上,看着思南的儿郎们将枯枝败叶堆得越来越高,小山似的柴火堆有三处,其放烟的企图昭然若揭。周望看着如蚂蚁般忙碌的儿郎们,轻蔑的道:“能战方能言守,思南就笃定我们不会出击?选锋队和弓箭队集合!”
  思南的儿郎们一想到能把白崖洞的懦夫从乌龟壳里熏出来,脚步轻快得如踏上云层一般,白崖洞的女人似乎在向他们招手,白崖洞的银子闪着耀眼的光芒正等着他们去拿。然而,正在此时,白崖洞营寨内的鼓声突然响起,且见寨门吊桥放下,大约三百人鱼贯而出,在寨门处列阵,正是周望率领队伍准备出击。这只队伍人人身着棉甲,刀枪闪耀着夺目的光芒。杨清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队伍,不禁有点自惭形秽,自己的队伍几乎无人着甲。杨清马上命令儿郎们停止收集柴火,整队迎战。杨清认为:仅仅三百余人而已,就是用人堆也堆死了。只见这支队伍缓缓前进,前进的时候仍然保持着队形,盔甲也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这种慢慢移动的阵列无形中让杨清感到压力,仿佛自己的心脏也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跳动,这让他气急败坏。
  杨清把手一挥,令:“弓箭手上前,射死这帮王八蛋!”
  于是,弓箭手蜂拥向前,纷纷将乱箭射往敌阵。周望见敌动,扯着嗓子喊道:“下蹲、盾牌遮护!”所有人在周望简洁的命令下,动作一致的蹲下,用盾牌遮住自己的身体,一如当初训练的一般。虽然这些人有的紧张得发抖,但长久的训练让他们听令后条件反射的完成战术动作,还唯恐遮护的不全,为敌箭所伤。只听见一阵嘣嘣嘣的响,敌军的乱箭射在了盾牌上,发出令人龇牙的响声,让盾牌下的人紧张不已。好在对方并无强弓,这边只有几人中箭,也未伤在要害上,不停的发出惨呼。
  而这时,林纯鸿率领着一百多个弓箭手在周望阵后列队完毕。这一百多弓箭手从白崖洞中精选而出的神射手,并未着甲,均手持一石弓,听到林纯鸿的命令:“目标敌阵,抛射!”便纷纷张弓,把弓箭往上斜射而出。片刻,林纯鸿又喊道:“目标敌阵,抛射!”又一轮箭雨在思南的头上落下。
  杨清的弓箭手没有遮护,又处在阵前,成了抛射的主要目标,在几轮箭雨的打击下,死伤惨重。所有的弓箭手发声喊,不再射箭,转身回逃。杨清一看,睚眦尽裂,便下令道:“儿郎们,跟我冲,杀光这帮狗贼!”说完,率先冲出,手持刀枪的儿郎们也一窝蜂的跟着冲出,发出慑人的呐喊。
  周望也马上下令道:“三人组,冲!”只见三百余人犹如下蹲起跑般,弹射而出。冲的过程中,自动组成三人组,各持长短兵器和盾牌,吼叫着往前冲。两股洪流激烈的碰撞在一起,溅出一片血花。
  林纯鸿杨清的人马冲出,下令道:“自由射击!”弓箭手便各自寻找自己的目标,伺机放出夺命之箭。手持长枪的杨清便成了重点招呼对象,不多时,杨清便手臂中箭。
  杨清的人马未着甲,又一哄而上,如何是周望三百精卒的对手?不多时便抵挡不住周望的冲击,纷纷后退,再加上偶尔飞来的羽箭,更是魂飞魄散,加速向后退去。现在看到杨清中箭,更不犹豫,溃败之势无法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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