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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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进喜前脚刚走,教室一没了人管着,后脚就热闹了起来,开始絮絮传出一些借作业和聊天的声音。
  虞阮回头看了眼她后边的座位。
  座位上依然空荡荡的,它的主人还没有回来,桌面干净得很,除了随手摊着的两本册子跟几支笔之外,一点跟学习有关的物件都没有。
  东西少得都不像是一个高二学生的课桌。
  虞阮的作业早就写完了,她收回眼神,趴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桌上那块椭圆的橡皮擦,怎么都想不明白。
  明明下午丢纸条给他时,还答应得好好的,怎么才过去那么几个小时,人就变卦了呢。
  只是讲题而已,又不需要另外准备什么,从晚自习开始已经走了这么久,总不见得是要先焚香祷告一下吧,沈时钦看上去……也不像是那么有仪式感的人啊。
  虞阮想到这儿,忍不住把头埋进胳膊里,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唉,她这位后桌的想法可真是太难猜了。
  —
  李进喜一出教室,方浩凡就蹭地趴到窗口张望,确认人已经走进了办公室,他立马就溜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得拎着个大黑袋子,鬼鬼祟祟地从后门钻回来。
  他坐回座位上,将袋子打开,一股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弥漫了整个教室。
  有同学闻着味儿吸了吸鼻子,嚷道:“我说方胖子,做人可不带你这样的,大晚上吃夜宵的点儿,这味道也太作孽了!”
  “这是烤串的味儿吧,我馋这口好久了,胖子,咱不带私吞的,见者有份呐。”
  方浩凡大剌剌地坐在座位上,嚣张地拿出一根肉串,故意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这才一口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想得到美,我辛苦跟教导主任躲猫猫,把这袋子东西拿进来容易嘛我,想吃?刚怎么不见你们一块儿出去拿呀。”
  几个男生吞着口水,死缠烂打之下终于从方浩凡那里拿了两串肉过去,方浩凡数了数剩下的串,拿了两根塞给虞阮:“给,虞阮,你也尝尝。”
  他给的实在,虞阮也不跟他假客气,她一边盘算着下次也请他吃点什么,一边笑着跟他道了声谢。
  “害,都是同学客气什么。”方浩凡不在意地摆摆手,他翘着二郎腿,三两口下去,肉串就下了肚。
  他眼神一瞟,目光扫见向这里走来的身影,连忙一提手里的袋子,朝沈时钦嚎了一嗓子,“时哥,你可来了,我还担心等你回来,这东西都凉了呢。”
  沈时钦低低地嗯了一声,趁虞阮不备,将口袋里的卷子扔进桌洞,好像他出去一趟,什么东西都没带回来过。
  虞阮的目光一路黏在他身上,她巴巴地看他拉开椅子坐下,没忍住小声问道:“这么久才回来,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呀。”
  她原先还以为他那么快就后悔了,又苦于不知道怎么跟她说,索性为了躲她,连晚自习都不打算回来上了呢。
  少女语气糯糯的,声音虽然轻,但坐在他们这一圈的人,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方浩凡拿烤串的手登时抖了一下。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么,就他时哥那阴晴不定的破脾气,平时可最烦有人对他问东问西的了,他还记得他上次喝了两杯酒劲上头,拉着他时哥多嚷了两句,结果被他好一顿收拾,当时那惨状,到现在他都历历在目,想起来就觉得浑身泛疼。
  他时哥眼里可没有什么妹子不妹子的,小虞同学说点什么不好,怎么偏偏问起这茬了。
  方胖子连忙给虞阮打了好几个眼色,眼睛都快眨抽筋了,奈何小姑娘愣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反而好心地从桌洞里拿出一张眼贴给他:“眼睛不舒服要不要试试这个,抗疲劳很管用的。”
  眼贴递到一半,半道上就被另一只手给截了下来。
  沈时钦顺理成章地把眼贴收进了自己口袋里,末了还不忘冷眼斜他一眼。
  “不用管他,他不是眼睛不好,”沈时钦冷淡地道,“是脑子有病。”
  方浩凡一颗心顿时更沉了。
  听听,他时哥这口气,明眼人一看就是心情不好了不是,他这一喷完他,不是转头就得朝人家女同学开炮了?
  女孩脸皮薄,等下万一时哥发火,他到底选择保命好,还是上去拦上一把啊。
  方胖子愁得要命,他这边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只听沈时钦继续对虞阮道:“有点小事,已经解决了。”
  他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说话时嗓音低低的,还带着三分笑意,宛如春风化雨,态度跟刚才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放心,我没想跑。”
  虞阮没想到才一开口就被看穿了心思,她嘟了嘟嘴,耳根泛着点红晕,把头别过去装出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完全没有听懂”的小表情。
  沈时钦眼底笑意更盛,顺手将方浩凡递过来的烤串一并拿给了她,还不忘细心地从他桌上抽了张纸,包住竹签底下那些油腻的部分。
  方浩凡:“……”
  他看看自己手上陡然空了的手,再看看小姑娘捏了满手都快拿不开了的烤串。
  这他妈???
  哥!您还是我时哥吗!
  说好的对待兄弟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妹子就像严冬一样无情呢!!!
  怎么临了临了,真到了实施的时候,您这反而完全翻了个个儿啊?
  第17章 chapter 17
  方浩凡叼着烤翅,感觉自己一颗心碎了个稀烂。
  他倔强地找了个话题插进去搭话:“诶,你们不知道,为了这包东西,我可太难了,差点没教导主任那老秃驴逮个正着,还好我机灵逃的快,要不然没准这儿,就得站在办公室挨呲了。”
  虞阮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烤串,她塞回一些给沈时钦,伸手把窗户支开一条缝散散教室里的香味,闻言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逃的?”
  方浩凡得意极了,他手舞足蹈地道:“说时迟那时快,眼看他快要看到我了的时候,我赶紧把吃的往洗手间里一扔,这才大摇大摆走出去,他一看我两手空空的,连个物证都没抓着,当然只能当自己看错了,等他这一走,我就赶紧把袋子拿出来回来喽。”
  沈时钦表情一僵,一张脸逐渐黑如锅底。
  虞阮拿烤串的手微微颤抖:“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烤串是你从……拿回来的?”
  方浩凡坦然道:“是啊。”
  虞阮:“……”
  沈时钦:“……”
  虞阮胃里一阵翻腾,将剩下的烤串尽数塞回了方浩凡的袋子里。
  方浩凡不明所以,仍热情招呼道:“再多吃点呗,还有时哥,你怎么也不拿。”
  虞阮勉强笑笑:“谢谢,真的不用了,你慢慢吃吧。”
  沈时钦的回答则简单粗暴的多。
  ——他往方浩凡的椅子上蹬了一脚过去,让他连人带椅子直接转了个向。
  他郁气森然地道:“眼不见为净。”
  虞阮思忖了三秒,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沈时钦把卷子从桌洞里拿出来:“喏,我的卷子。”
  一听来了正事,虞阮忙从刚才的精神攻击里振作了精神,她擦了擦手,将他的试卷接过来,大致扫了一遍。
  跟她想的差不多,整张卷子错的多对的少,满卷的大红叉叉,最上面那个鲜红的56分更是刺人眼球。
  虞阮拧着秀气的眉毛,深觉这次的任务严峻。
  沈时钦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面色凝重,他不禁有些后悔。
  他是不是……不小心把错题弄太多了?
  早知道就少错几题了。
  还在晚自习,虞阮不好一直跟沈时钦说话,就把他的卷子接过去,拿出自动笔刷刷地写着些什么,等再递回来的时候,上面每道错题边上都已经写满了她的题目的分析,她怕他看不懂,写得格外完整,连每部分的知识点出自课本的哪一页都有细致的标注。
  沈时钦低头看着那张卷子,很长时间没有出声。
  虞阮见他都不说话,她抿了抿唇,伸出葱白的指尖戳了戳沈时钦的小臂,女孩子力气不大,对沈时钦来说轻得像是小动物挠过,却让他骤然清醒过来
  小姑娘歪着脑袋跟他说话,声音里藏着点忐忑:“怎么不说话,是我写得不好吗?”
  她第一次像个小老师一样给人讲题,怕她哪里写的不够清楚,反而误导了他。
  “没有,”沈时钦摇了摇头,“你写的很好。”
  似乎是嫌自己说的太过简单,他怕她误会,又很快补上一句:“对我帮助很大。”
  “那就好。”虞阮终于松了口气,脸上绽放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她对着沈时钦叮嘱道,“你先看,看完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等我们回家的路上再告诉我,我到时给你讲。”
  沈时钦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重复道:“……我们?”
  “对啊,”虞阮理所应当地点头,“我们反正住在同一条街上,晚自习放学,怎么走都顺路。”
  而且她想着,万一沈时钦在学校怕被同学们看到,抹不开脸去问她问题,回家这段路上的时间,不是刚好可以利用起来嘛。
  虞阮疑惑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沈时钦单手托腮,忽然低笑了一下,手指摩挲过卷子上女孩清秀的小字:“没有。”
  “我就是……突然觉得时间过得,还是太慢了。”
  怎么还没到放学的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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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二中有件全校师生瞩目的大事,就是学校的周年庆典。
  今年恰逢学校的八十周年,校方因此准备的格外隆重,不仅要求每个班都得报节目上去,据小道消息说,还会专门请明星团体来学校表演。
  “陈苒自己就是文艺委员,这次咱们班要报上去的节目估计又是她的钢琴。”姜以柠掰着手指道,“我还是更期待会请哪个明星来,是我喜欢的哥哥就最好啦。”
  虞阮把粉笔放回盒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笑着说道:“这些天我把你所有喜欢的艺人名字听了不下十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姜以柠凑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黑板:“画得真好看,只差个上色,就大功告成了吧。”
  虞阮转学时就在个人特长上填了绘画这一栏,再加上美术老师的大力推荐,这次的黑板报就交到了她身上。
  她画笔下的小精灵们活灵活现憨态可掬,从皮卡丘到卡比兽,每一只都在手里碰上了各类书籍,既不会显得枯燥乏味,又了贴合了主题,还没画完就得到了班上所有人的一致好评。
  其实虞阮还藏点小私心。
  沈时钦就坐在最后一排,一回头就是黑板报,平时有的没的多看两眼,见到小精灵们都那么勤奋,他总能汲取到一些学习的动力吧。
  周三下午最后两节课是自由活动,班里的同学这会儿要么回了寝室,要么在球场打球,虞阮退后两步,看了看完成的底稿,对姜以柠道:“快帮我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要改的。”
  “没有啦,我保证我们班的板报一定是最好看的。”姜以柠推着她的肩膀往门外走去,“咱们先去吃饭吧,点个小炒怎么样,等下再去超市买盒冰淇淋……咦,路晋源,你怎么在这儿?”
  姜以柠震惊地看着站在那个门外的男生。
  路晋源大概也没想到这个时间点教室里居然还会有人在,他看上去比她们俩更错愕,手里还捏着封淡蓝色的信封。
  看得出他本来是想把它悄悄放到谁的座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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