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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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自己过。”丁维娜就是选择了第三种。
  金小田捧住头,要是黎正在就好了,他这个幸福大儿童絮絮叨叨的,会让人忘记尘世的心烦事。
  连电话都不能打,金小田真心讨厌他们的规定。她躺在床上发呆,不行!她一定要试试看,是否能说服许彬。她就不信了,才高中生就能冷血到无视母亲的痛苦。
  “我已经跟你说了我的选择。你只是律师,无权打扰我。”
  现在的孩子不好对付,要是马主任在就好了。金小田努力克制怒气,勉强摆出一个笑容,“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作为长辈跟你聊几句,不算打扰吧?走,阿姨请你喝东西。”
  “你才比我大几岁,就自称阿姨。”许彬嘀咕,“我妈找你打官司,太不靠谱了,好歹也该找个男律师,年纪大一点的。”
  金小田噎了下,这算什么,歧视?她决定用成年人充满智慧的头脑理解青少年什么都看不惯的冲动,用充满慈祥的语气打动他,“我和你班主任谈过了。放心,”她看到对方戒备的眼神立马解释,“她只知道我是你的阿姨,帮你妈妈来了解下你在学校的情况。”
  许彬放松下来,低头喝他的鲜奶茶。
  “班主任很喜欢你,你成绩优秀,学习主动。”金小田告诉自己要微笑,语气语调要缓和,“我原先以为你是有学习压力,是我小看你了。”
  许彬很平静地说,“不可能没有压力。”
  “你选择你爸爸,是因为?”金小田试探着问,上一次就是问到为什么时,许彬走掉了,“如果真的不想说,也可以,我能理解。”
  “不为什么。”许彬闷头喝奶茶。在金小田以为又没辙的时候他冒出来一句,“其实我谁都不想选,我想一个人过。可是我必须选一个,所以选跟父亲。”
  嗯,回到昨晚的起点和终点,不过看样子还愿意交谈。金小田顺口问,“你的班主任提到学校有个跟美国合作的教育项目,你想参加选拔考试?”
  许彬没回答,金小田先愣了一下,然后立马知道自己问到重点了。她继续和风细雨,“你想去?”
  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
  谢谢亲爱的蜗牛的地雷,抱歉我想多写一点以至更新晚了,但本章还没到我心目中的肥。
  我会争取明天的更新更肥一点儿。
  ☆、第三十八章
  许彬所在的重点高中和美国的高中有联办项目,通过选拔考试的可以去美国继续高中课程,还能在美国考大学。对十几岁的孩子来说,避开高考压力和异国生活是无法阻挡的诱惑。许彬成绩优秀,班主任知道他家经济条件也不错,和他细谈了这事。以前几届很有几个学生在那边显示了中国人在学业上的能力,所以班主任觉得许彬可以争取下,人生也许因此不同。
  许彬知道母亲不会支持,但回家还是硬着头皮说了。果然不出他所料,何群认为没必要,以许彬年级前五的成绩,考国内的名牌大学也很有希望,何必掏这笔钱到国外去。而且未成年的独生儿子跑到大洋彼岸去读书,也许将来他还会在美国工作,甚至安家落户,她连见一面都不容易,岂不是给自己找苦吃。
  许彬说之前没抱太大指望,可被母亲明确拒绝后,失落却一天比一天更深,以至于连续在两场测验中考砸了。越是如此,他越担心自己是否顺顺利利地考到好大学,万一不小心落到名不见经传的本二,甚至本三,岂不是连就业都有问题。如果能去美国读书,至少喝了点洋墨水,回国也有资本跟别人竞争。
  这个时候,偏偏许越误打误撞,跟儿子提到了出国读书的事,他的本意是让儿子轻松上阵,不要有太大压力,用不着太拼命,最多将来去国外读。听说只要有钱,多烂的成绩也能办出去。
  许彬在考砸后压力很大,何群不但不安慰,厉声骂了他一顿,还不顾他的反对要给他找补习老师。父亲和母亲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十六岁的许彬有了其他想法。父母闹离婚,只是他俩的感情出了问题,他是他们的孩子,无论他俩怎么样,这点改变不了。母亲是辛苦,但究根归底,跟她自身能力也有关,有多少人能够家庭和事业兼顾,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财务主管,却疲于奔命,哪一样都没做好。相反,父亲做生意虽然累,却仍然保存着他的自我,把母亲比了下去。
  如果让他选择,他希望自己能做父亲这样的人,活得痛快,活得轻松。
  金小田问到许彬的想法后,把何群也叫了来,让他们母子当面沟通。她本以为何群已经想通了,谁知道隔了一天何群的想法变了,总之是一个:不服气。听许彬吞吞吐吐说完,何群把脸一拉,冷笑着,“行啊,我就知道,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走,我们找你爸去,说个清楚。”
  何群脸色铁青,拽着儿子站起来就走。金小田再粗枝大叶,也猜得到何群的“说个清楚”绝对不是好好说。她赶紧结了账,匆匆忙忙追出去,幸好下班高峰,母子俩没拦到出租车,少年的嗓音在暮色里格外刺耳,“妈,别这样,爸不是那个意思。”
  何群带着点风雨欲来前的平静,“他不就是那个意思吗?他有钱,有能力给你更好的生活。我们找他说去,你是他亲生儿子。我什么也不懂,赚不到大钱,光吃死工资,连累你过不上少爷的日子。”
  许彬被她紧紧地拉着,胳膊那生疼。他像被捏住嗓子的鸭子般无力地扑腾,“妈,妈,……”
  金小田上去分开他俩,“我送你们过去。”
  何群摇头,“不用了。金律师,我全想通了,你不用管我了。”
  金小田哪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一边一个揽住,“走,我的车在那边。”
  何群犟不过金小田,只好抢在前面坐了副驾位,一声不吭。
  金小田打开车门,让许彬坐在后座,顺便给他安抚的眼神,“没事,你爸爸妈妈说话,你听着就行,有我在。”
  许彬略微安心了点,但看着母亲的后脑勺,那里有不少白发。他由不得心虚地低下头,两年前家变时的记忆犹新,母亲号啕大哭,问他跟不跟她走。他稀里糊涂地说好,接着是两年母子相依的日子。
  金小田在路上打电话给许越,许越不明所以,但听到事关儿子,仍然爽快地答应见面。谁知道何群会扑上来,扑头盖脸地打他,“白眼狼,你们都是白眼狼。”他被打得晕头转向,一时间居然推不开何群。
  许彬想上前,被金小田轻轻拦住。等差不多了,她才劝阻,“许彬,去抱住你妈。”
  何群被儿子拉着,怨气出了,满腹辛酸来了。她呜呜咽咽地哭,什么话也不说。许越满头露水,幸好何群打人也就是挥巴掌,没有拉头发、抓面孔之举,除了有点疼之外没实质性伤害。
  “这是怎么了?”他捡起被何群推到地上的文件,他们来之前他正在办公室处理月底的事情。
  金小田示意许彬把何群扶到沙发那坐下,自己坐到写字台边和他面对面,“许先生,感情流逝是能够理解的,但不要逼人太甚,共同财产她有一半。”她把今天的事情说给他听,“父母在孩子教育问题上意见要统一,你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应该先跟她通气。”
  许越看看何群,又看看儿子,没有替他自己辩解,老老实实地说,“是我错了。”
  不管金小田有多鄙视许越,还是得承认他有点风度,他这一认错,家庭对话往下继续。许彬交待了这段时间的胡思乱想,对母亲给的压力的害怕,对出去闯荡的向往,最后含着眼泪说,“妈妈,这两年你变了很多。以前虽然你不让我玩电脑游戏,可你会安排其他活动给我。现在除了学习外,我什么都不能做,连和同学的聚会都不能去。我不是读书机器,没办法24小时365天除了睡觉吃饭其他时间都在学习。”
  何群的嗓子哑了,声音低沉,“你读书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她用掌缘抹掉泪水,站起来说,“我懒得讲了,你们看着办。金律师,你能送我回去吗?”
  她们往外走,许彬也跟了出来。
  何群停下,“你跟你爸回去好了。”
  许彬没想到母亲突然绝情成这样,张口结舌之下吐了一句,“我的东西都在家里,住外面不方便。”
  何群冷笑,对金小田说,“你看,父子俩的话一模一样。当初我让姓许的走,他跟我说他所有东西都在家里,住外面不方便,不如我搬出去,他补贴给我钱。”
  许彬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地跟着母亲回家。
  他们仨,金小田谁也不喜欢,但也不讨厌,是什么让他们变成现在的他们?好像谁都有错,但谁都有各自的不得已。
  她疲惫地回家,在电梯里又遇到了崔怡,后者仍然一言不发,连招呼都不打。
  这个世界上的人啊,金小田开屋门时还在感慨,比如那个崔怡,谁知道在想些什么呢,她可是帮过她的忙,怎么连个好脸色都不肯给。
  丁维娜不在家,桌上留了张纸条,说她今晚回乡下老屋了。金小田懒得做饭,直接开了包饼干,倒了杯牛奶就着。她往沙发上一坐,翻开茶几上的书,看了两眼开始觉得好困。
  这时门铃响了,一声接一声,三下后暂停片刻再开始。
  谁啊,金小田强撑着打开大门。
  过道昏黄的灯光下,高高大大的黎正,手里握着一大束玫瑰花,对她微笑,“我回来了。”
  呜!金小田不知道自己突然发了什么神经,“腾”地一下把她自己挂到黎正身上,搂着他的脖子,脚勾着他的大腿,跟攀树似的牢牢挂在上面。
  黎正生怕她摔着,身体的反应比头脑的来得快,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了就已经抱住她。眼睛对视,好像就在瞬间,唇不由自主贴到一处去了。两人无师自通地吻上了,期间因为不熟练,牙碰着牙两次。不过大体上没出其他岔子,双方都有品尝到亲吻的甜蜜。
  一次不够,再来一次,一次。
  直到感觉嘴唇发肿,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你总算回来了。”金小田说。
  黎正说,“我想你。”
  彼此没听清对方说的话,两人同时开口,“你说什么?”然后又同步了一回,两人看着对方笑,很久才慢慢恢复正常思维。
  也不能算无师自通,黎正十分庆幸自己来之前,自感风尘仆仆,在家刷过牙、洗过澡,更庆幸的是回来的路上看了会爱情电影,大致了解到此项举动实施起来需要的步骤。
  金小田挣扎着下来,这才发现在他俩的热情下,那束玫瑰被无声地挤扁了,还掉了不少花瓣。有轻微强迫症的黎正立马把手里的花束递给金小田,自己蹲下来一片片地捡。
  还没捡完,金小田龙卷风似地把他带进屋子,不就几片花瓣。
  “快,放下那些,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考糊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
  谢谢怡人蔷薇的地雷(留言好深情,我脸红了,谢谢!)。
  ☆、第三十九章
  所谓情急之下可以从权,金小田嚷着要看黎正,等他坐了下来任她看,她突然有点羞涩。想到刚才自己的举动,还真是有点过了,金小田脸一热,找了个借口避到厨房去,“想喝什么?”她翻了下,喝的东西只有牛奶,黎正向来不喜欢,“要不给你倒杯白开水?”
  “白开水就行了。”黎正见到茶几上的饼干和牛奶,“你不会拿这个当晚饭吧?”
  金小田振振有辞,“能吃饱就行了。”平时在外面大吃大喝的次数多了,哪可能吃一次饼干就会营养不良。黎正目不转睛看着她,只觉得她样样都好。长卷发好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看,从头到脚没一处不好看。唯一的缺点是好像瘦了点,他想到她和丁维娜的手艺,估计他不在的时候没好好吃饭。
  黎正当下立马卷袖子,“我来煮晚饭。”
  “别,别。”金小田指指杯子,“还有半杯,我喝了也就饱了。”
  这什么话,黎正二话不说,拿起杯子一口干了。喝完他才意识到,这动作太亲密了,也不知道金小田会不会嫌弃。要知道有的人不喜欢跟别人共用杯子,他自己就是这种人,为了怕别人误用他的杯子,他上班时喝水用一只儿童饮水杯,封口,杯型小,方便放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怎么了?”金小田见他猛的怔住,忍不住问道。听黎正吞吞吐吐说清原委,她毫不在意地手一挥,“我们在一个碗里吃菜都多少次了,哪在乎这个。”她想起一件事,才认识的时候每次和黎正吃饭,他基本每样菜只吃一两筷子,转盘一圈后就不下筷了,笑眯眯地光看别人吃。后来……是哪次开始的?海川食府那次?不对,是她在他家调查崔怡的案子后,才发现他食量不小。现在看来他在外面从没吃饱过,都得回到家再找补。
  这家伙是个真正的洁癖。
  再仔细回想,金小田小震惊了一下,是的,他在公众场合吃饭,挟菜用筷子,吃菜用调羹,两者从不混用,这样他等于在用公筷。好一个处女座的强迫症患者……
  “你不高兴了?”黎正微微不安。他从小没黎刚讨奶奶的喜欢,就因为不愿意被奶奶喂饭,奶奶说他是与生俱来的怪胎,像他妈,不,毛病比他妈还厉害。黎正不记得自己怎么古怪了,但印象中有这么回事,奶奶喜欢把饭菜嚼烂吐在勺子里喂给弟弟,弟弟吃得津津有味,他在旁边直打恶心。等到读书后,经常有男同学粗心大意误用他的笔,他宁可送别人也不愿意再用,因为他见过他们上厕所出来没洗手、在地上摸过没洗手、抠过鼻没洗手、……读大学时同学对他的反感,起因也是为了他格外介意别人用他的东西,手机、电脑不肯借别人还能理解,连杯子、衣服、床铺也不肯,男同学们意见就大了,又不是女孩子,讲究个什么啊。
  要是小金也有意见,他该怎么办?
  金小田若有所思,良久才缓缓道来,“看来以后我可以不用担心卫生工作了。”她那三两下,哪通得过洁癖的高标准,谁嫌谁做。
  黎正松了口气,一颗心慢慢回到原处,他就知道自己寻到宝。别看小金霹雳般的性子,对待亲近的人她的耐心可不是一般的好。他欢欢喜喜地在冰箱里找到番茄,十分钟后一碗番茄鸡蛋面热腾腾的来到桌上。
  金小田不管三七二十一,分了小半碗给他,“一起吃。”
  吃完面,黎正洗了碗,刚要说点什么,肚子里咕的一声,响亮得金小田想装没听见也不行,“没吃饱?”黎正这下连耳朵根都红了,“我喝了牛奶会胀气。”
  乳糖不耐症,金小田懂。她点头的当口,黎正那咕咕地又叫了几声。
  可怜的他还没来得及好好诉说几天来的思念,就得捧腹奔回自己家解决生理需求,好在金小田处之泰然,让他有了底气,那啥,理解万岁。
  恋爱中的人不需要睡眠,尽管前一天聊到半夜,第二天一早黎正一骨碌爬起来做了早饭,自家打的五谷米浆,煮鸡蛋剥壳后洒点盐味道不错,再配上手抓饼,水果是哈密瓜。
  金小田吃了丰盛的早餐,一天有了好的开始,做什么心情都很好。晚上她本来和黎正约了一起去外面吃,但何群打电话来,说要请她吃饭。看在客户至上的份上,黎正说他不介意,让金小田先忙客户的事。
  经过一个晚上,何群的想法有了变化,她决定协议离婚,儿子的抚养权可以给丈夫,条件是他得把儿子的教育经费拿出来。
  金小田劝道,“不急,你想好了再谈,不要一时意气用事。”
  “金律师,不瞒你说,儿子长到十六岁,我也不是毫无怨言的好妈妈,发火的次数很多。现在他离十八岁只有两年了,到时候不管我怎么留,他想飞走的话我也没办法。既然如此,我何必枉做坏人,就让他们父慈子孝去吧。”何群样子不像装出来的轻松,“我总算解放了,趁还没老到吃不下玩不动,赶紧先享受几年美好人生。”
  金小田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是一条淡灰色的高领羊毛裙,那天她试过后很喜欢,却嫌二千八的价格太贵没下手。她穿着确实很好看,配上桃红色的细皮带,是中年人应该有的风采。
  她想通了就好,这样的结果也不是很差,金小田帮她高兴。
  何群苦笑,“别看我现在说得好听,也许晚上回去想想又会懊恼。过去两年里,我总是反反复复,也想过丢开前面的事好好生活,无奈有时控制不住就自怨自艾,不过这一次我应该能够控制住自己。金律师,谢谢你听我唠叨,陪我散心,我会珍惜手上所有的。”她停了片刻,不吐不快地又说,“我以前的朋友和我已经不再联系。我有数,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谁都不喜欢跟一个爱抱怨的人交往。用了两年,我也该走出来了。我对自己说,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出钱都没人陪我了。”
  都是想得明白,做起来难。金小田知道,自家的阿姨也是这样过来的,直到她学会用钱去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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