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柯棋缘 第5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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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从何说起?”
  陆家兄弟面面相觑,有些疑惑,胡里看了看不远处的大黑狗再看看计缘,定了定神回答道。
  “前些日子,店家应该丢了好些个烧鸡吧?”
  “呃,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自打一个半月前把大黑迁来拴在铺子这之后,就再也没丢过了。”
  陆家老大回忆了一下回答着,胡里赶忙接上话茬。
  “对对,实不相瞒,在下家中也养了些呃……养了些狗,前阵子似乎在外叼回来一些烧鸡卤肉,在下一直寻找失主,后来才知道是这边铺子丢的,特来赔礼的!”
  一旁的大黑狗抬头看看胡里,狗嘴的嘴角都咧了一下,而计缘也同样轻轻一笑,这方法不是他教的,只凭胡里自己发挥,算是中规中矩。
  那边陆家兄弟也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可,可这也用不了一两银子这么多啊,至多四百文就够了……”
  “哎,应该的应该的,剩下的就当是赔礼了!”
  胡里也逐渐展现出交涉方面的天赋,和店家你来我回,说得对方最后半推半就,半真半假地带着不好意思的表情收下了银子,还热情表示帮着将肉送去府上,但当然被胡里和计缘拒绝了。
  等计缘和胡里一起离开的时候,两人左右手都提满了东西,在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之后,所有熟食全都消失,汇入了计缘的袖中。
  此后两人又依次去了几家狐狸们偷窃过的店铺和酒铺,胡里以差不多的方式和差不多的说辞,买来了不少酒菜,最终花出去五两银子的巨款。
  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胡里脸上的表情一直很兴奋,有种了却了一件大事的舒坦感,和计缘一起走在大街上,由内而外由心到身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这种感觉其实并没有质变那么夸张,甚至可能十分微弱,但和计缘待在一起,胡里对这种感觉的把握变得十分清晰,自然而然放大了这种感触。
  “计先生,之前感觉不出来什么,但现在感觉舒坦好多了!”
  计缘只是笑笑,淡然道。
  “做人也好,做妖也罢,有时候就是不能有心结,一有心结,久了便生心劫,所以若不是那种不择手段又毫无负担之辈,最好还是将心结以恰当的方式了了,有助生活亦有助修行。”
  胡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抓住计缘话中的漏洞忽然问道。
  “计先生,您的意思是,如果不择手段又在心中认可自己这种行为,也就不会有心结了?”
  计缘笑着望向胡里,点了点头道。
  “不错,这样可能不会有心结,但是天劫来临也会更加凶险,又得以各种方式压制或者寻找转机,最后形成一个死循环,所以别当老赖。”
  “呃……”
  胡里语塞,不敢多说什么,而计缘也没引申下去,其实他知道修行中的邪魔外道之流,也各自有自己的办法,但这些办法不过延缓劫数,更是自断前途,至少在正道看来是这样的。
  而在计缘和胡里于城中四处还账的时候,头上顶着小纸鹤的金甲却不在身边,计缘特批金甲和小纸鹤可以自己去城中转悠。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让小纸鹤带着金甲转悠,本来进了城里小纸鹤多半自己撒欢飞走,但这次就一直和金甲在一块,带着脚下的大个子逛街,毕竟它再清楚不过,没有大老爷的命令又没有它跟着,这大个子自己估计就会找个地方站一天。
  所以此刻金甲这边的状况是,人一直在缓缓目不斜视地缓缓前进,但每到一个街口或者遇上什么需要转弯的情况,小纸鹤就会在他头顶拍翅膀摇脑袋,让金甲转弯。
  “唧啾~”
  又到了街口,小纸鹤在金甲头顶朝着拍了拍右侧的翅膀,后者视线微微朝上,看到了小纸鹤不断朝着右边挥动翅膀,便朝着右侧走去。
  因为体魄和那冷漠强悍的气势,只要金甲走向哪里,哪里的人就会下意识从他左右两边避开,力求不要惹到这么个明显不好惹的人,毕竟鹿平城这年头治安也不好。
  前头,两个人正在抄家,并且还推推搡搡似乎要动手了。
  “你装了我,害得我酒坛子打碎了!”
  “你个杂碎砰翻了我的一提卤肉,还踩了一脚怎么说?”
  “那还不是你先打碎了我的酒,而且我是无心的,你该赔我酒钱。”
  “什么?你说无心就无心,我这卤肉三斤,花了一百文钱,你那劣酒,二十文顶天了!”
  “放你的屁!我这是花酱酒,一坛两百文钱呢!”
  “你才放屁!”
  “赔钱!”“赔钱,赔礼!”
  两人骂骂咧咧扭打在一起,旁边的人在这会都赶紧散开,两人本以为是怕被自己误伤,却忽然发现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在觉得自己被一片阴影盖住之后,两人一起转头看向边上,发现一个凶神恶煞的红肤壮汉正站在跟前,抬头以斜向下的眼神蔑视着他们。
  金甲一言不发,只是站着就带给个人莫大的压力。
  “怎,怎么?理亏请帮手了?”“这,这不是你的帮手吗?”
  两人对视一眼,明显都松了口气。
  “呃,我看我们算了吧?”“正有此意,不过一两百文钱,爷赔得起!”
  “哼!”“哼!”
  两人各自哼了一声,都不敢去看金甲,赶紧一左一右离去。
  在金甲头上的小纸鹤两只翅膀扇得欢快,似乎乐坏了,但低头看看金甲,发现大个子毫无反应,只好翅膀拍了拍他,后者又继续朝前走去。
  第0690章 池中影
  什么叫做横行霸道,金甲和小纸鹤现在的状态就是,虽然小纸鹤和金甲并没有横着走,姿态也绝对算不上嚣张,但金甲所过之处旁人绕着走,一个人的身位占据了四五个人的空间,造成了实质上的“霸道”。
  小纸鹤游览经验丰富,总能找到有事发生的地方去看热闹,而金甲虽然冷漠且对外界的很多事兴趣缺缺,但对于小纸鹤的要求还是听的。
  在计缘和胡里于城中到处寻找众狐的债主的时候,小纸鹤和金甲就满城乱转。
  这两个组合到一起,还实力劝架了两波,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下午,金甲和小纸鹤来到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城中岔道内。
  “唧啾~”
  小纸鹤一拍翅膀,金甲就走向了右侧一条更深邃的巷子,因为两边建筑的阻隔,这里的光线似乎都要暗上不少。
  别看金甲哪怕变化为人也块头极大,但走起路来几乎是悄无声息,加上此处没有什么行人,金甲行进如风,步伐如烟,一条幽深的小巷瞬息而过,很快就到了巷子的对面。
  一穿过这条巷子,眼前豁然开朗,先入目的是一个得有足球场这么大的池子,一汪绿水寂静无波,湖面上也没有什么荷叶杂草。
  然后周边还有许多绿树,在鹿平城这样的城池里,算得上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但奇怪的是周围居然没有什么人,照理说这边就算不是闹市区,也会有很多孩子喜欢来玩才对。
  可实际情况是,这么大个池子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当然边上的屋宅也离得相对较远,最近的屋宅离池子边缘的路都差了有二十丈不止。
  这情况在鹿平城中绝对不正常,鹿平城相对于祖越国来说,绝对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了,而这里连个在池边洗衣服的人都没有,若说是现在时间段的问题也不对,这会天光虽亮,但已经可以说接近傍晚,也算是洗衣洗菜做饭的时间了。
  在过了巷子之后,金甲就停住了,和站在他头顶的小纸鹤一起,视线直直地望着稍远处的大池子。
  “唧啾~”
  随着小纸鹤叫唤了一声,金甲再次迈步,缓缓靠近那一片池子,最后来到了池边。
  能看到池边各个方位其实还是有入水台阶的,但并没有人在这些台阶上洗衣洗菜,而再看着池中的水,说清澈却看不见多深,说浑浊则也不像。
  小纸鹤探头探脑,不时歪着脖子看着水面思考。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阵狗叫声忽然从一侧的远处传来,吸引了小纸鹤的注意力,只见一只大黑狗从右边稍远处的巷子里窜出来,一路小跑着缓缓接近池边,朝着金甲所在狂吼。
  “汪汪汪……汪汪汪……”
  那獠牙毕露的凶相,那猛烈响亮的吼声,足够让任何常人害怕得立刻逃离,但金甲却纹丝不动,只是等犬吠声接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缓缓转过身来。
  金甲那冷漠且极具压迫感的眼神看来的时候,之前凶猛的狗叫声顿时为之一滞,大黑狗的步伐也顿住了。
  来的大黑狗正是路家铺子的那只名叫大黑的老狗,因为今天早就卖完了肉,店铺也已经提前打烊,这样大黑自然也就提前结束了工作。
  小纸鹤看向大黑狗,充满了对这只大狗的好奇,而大黑狗则死死盯着金甲,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金甲的眼神一成不变,还是斜目蔑视地看着黑狗。
  随后金甲朝前一步,大黑狗就退后一步,若是有熟悉这大黑狗的人在附近,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目瞪口呆,不过若是再仔细看清金甲的样子,估计也会变得十分理解。
  “吼呜……”
  黑狗龇着牙,压低身子发出一阵阵威胁的嘶吼,不过金甲在朝前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停下脚步转向一边,而小纸鹤已经先一步起飞,很快落到了一个人的肩膀上。
  “尊上!”
  金甲微微躬身,行礼一丝不苟,在正常状况下,金甲也只会对计缘低头。
  来人正是才带着胡里还清债务的计缘,当然,胡里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计缘身后。
  “唧啾~~啾~~”
  小纸鹤站在计缘肩头,一只翅膀不断点着大池塘的位置,计缘笑着微微点头,似乎他能听清小纸鹤清脆的鸣叫代表什么意思。
  “知道了。”
  “嗯,你刚刚是想要将金甲赶离池边吧,这池里头有什么?”
  一边说着,计缘一边转头看向大黑狗,而在计缘到达这边且看到金甲的动作的时候,大黑狗明显放松了不少。
  计缘只是这么一问之后,暂时没理会大黑狗,而是走到池塘边上,双手负背看着眼前的一汪绿水,他曾经夜游鹿平城,当初只是游走而过,倒是没特别注意这一汪池水的存在。
  “汪汪汪……”
  看到计缘靠得这么近,大黑狗略显紧张地大叫起来,计缘转头看了它一眼,笑道。
  “不碍事。”
  听到计缘的话,大黑狗也小心接近池边,冲着池中吼了几声。
  “汪汪汪……汪汪汪汪……”
  “有东西?”
  计缘视线转回水池,双目微微睁大一些,在法眼之中,一切光色之景又有新的变化,水汽水灵在湖中运行的方式也更加清晰,就如同一条条水底的游鱼一般。
  “倒是一个藏风聚水之处,水怕是也不浅呢。”
  这一池子的水虽然看起来像是死水,但在计缘的眼中,这水下其实是有水流交换的,说明这池子其实与地下水相通。
  计缘轻轻一挥手,一道水流缓缓升起,化作一条柔韧的水线飞到计缘身边,一股淡淡的腥味也随着水流出现,其实计缘之前靠近水池的时候就隐约闻到了,现在只是更明显而已。
  计缘伸手摸了摸这池水,顿时微微一惊。
  “这水好凉啊!”
  虽然现在不过开春,水凉很正常,但这池水是冰凉冰凉的,超出了正常范围。
  想了下,计缘再次伸手,好似扇风一般,对着池水轻轻向着左右各自一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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