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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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固然需要宿修宁,需要这位天下无双的大能维护秩序,应对魔尊婧瑶卷土重来。
  可他们不需要陆沉音。
  需要陆沉音的只有宿修宁一个人。
  也就是说……
  玄灵道君望了一眼陆沉音离开的方向,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他难免对陆沉音的未来起了无边忧虑。
  宿修宁地位崇高,修为已至巅峰,不管他做了什么,只要他没入魔,还是青玄宗的云中君,他就还可以安安稳稳。
  没人敢真的质疑他什么,没人敢真的为难他,他们还需要他。
  可他们总要一个说法将这件事平息下去的。
  他们需要一块遮羞布,而一旦如此,能解决问题的,就只有一个陆沉音。
  陆沉音,终是成了众矢之的。
  第60章
  白檀的这副肉身已经支撑不了他长途跋涉了。
  但他根本不管这些,他用双腿硬生生追着婧瑶离开的方向, 其实他觉得自己不会追上的, 并没报太大希望, 但他还是见到了婧瑶。
  她曾救过他的命,那时白檀已经是半死了,婧瑶于无数尸体里找到了还有口气的他, 不知是不是因他想到了什么别的人,看起来冷血无情的女人, 救起了他。
  她倾心为他治伤, 甚至不惜以血的代价来挽回他的性命。
  那时白檀不懂为什么, 他只记得她的恩情,记得她偶尔看着他的温柔眼神。
  他将所有的感情寄托在她身上, 为她做尽了过去他绝不会做的恶事。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可以以护法的身份陪伴着她,直到有一天, 她安排他进青玄宗做奸细。
  最开始也没什么, 巫医为他改了骨龄, 他从化神期的魔修变成了一个天灵根的凡人, 更换了容貌,以白檀这个身份进入了青玄宗, 拜入玄灵道君门下, 做了掌门的首席大弟子。
  他觉得自己不能辜负婧瑶的恩情,辜负她的信任, 所以一直兢兢业业, 为魔宗提供消息。
  一切意外发生在七十年前那一天, 他见到了传说中的玄尘道君。
  那一刻,他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救他。
  真正的白檀,五官与宿修宁有些相似。
  尤其是侧脸,最为相像。
  白檀想起婧瑶痴迷望着他侧脸的场景,只觉心如刀割。
  再后来发生的事,他也不想回忆了。
  站在夜空之下,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他笑了笑说:“你是来杀我的吧。”
  婧瑶看着他,眼中毫无感情:“你自己跑来送死,还问我是不是要杀了你?”
  白檀点点头道:“的确,是我自己来送死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该做的都做完了,我也的确该死了。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些话想跟宗主说。”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婧瑶冷酷道,“背叛我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你的话还是留到阴曹地府去和阎王爷说吧!”
  她说着就要动手,白檀动都没动一下,只是清浅地笑了笑:“你觉得我背叛了你?”
  “难道不是?!”婧瑶冷声反问,“若不是你给青玄宗传递消息,今日绝不可能是如此结果,你害死了多少同门,你到底知不知道?”
  白檀淡淡道:“我又为你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仙门中人或是凡人?你又知不知道?”
  婧瑶眯起眼,未语。
  白檀继续道:“你救过我一命,我的确不该背叛你,但相对的,沉音也救过我一命,我也不能再背叛她。我欠你的,在天际海秘境已经还清了,我如今这条命,是沉音的。”
  听到陆沉音的名字,婧瑶就理智渐退,她一掌袭来,白檀飞身撞到了树上,吐了一口血,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哪怕如此,白檀还在继续他的话,断断续续道:“我今日来,就是要和你做个了结。婧瑶,你是救过我,但你也利用了我,将我当做替身,当做杀人夺权的工具。我欠你的,早就还清了。”
  他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平复下来继续道:“沉音也救了我,可她什么都不要我做,我如今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或者你自己想想,若你是我,在你心里,该把谁放得更重一点?”
  婧瑶双眸红得似血,她愤怒道:“你闭嘴!不准你再说了!”
  “我就是来说这些话的,我不可能闭嘴。”白檀阖了阖眼道,“我以前就是太由着你了,若我不那样顺着你,你或许也不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又吐了一口血,这具身体真的撑不下去了,他哑着嗓子道,“我曾经以为我执迷的那些事,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但到这一刻我才发现不是的。我想要的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我后悔了。”
  他艰难地爬起来,一字一顿道:“我后悔了,婧瑶,我最想告诉你的,只有一句话。”他凝着她冷冷道,“若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未被你救过。”
  婧瑶气急,化出魔刀:“离玦!你找死!”
  她要手刃白檀,白檀闭上眼,完全不打算反抗,反正他也快死了。
  也就在这时,宿修宁出现了,冷寒的剑气击退了婧瑶,婧瑶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
  “你居然还有心情来救他?你不回去守着你的宝贝徒弟,不怕她被那群名门正派给吃了!?”她嗓音嘶哑地问。
  宿修宁直接布了结界将白檀护在其中,疏淡道:“他的命是青玄宗救回来的,生死也该由青玄宗处置,你没那个权利。”
  说到这,他挥剑而起,婧瑶见他真要将自己斩杀于此,她恨恨道:“你当我还是之前的我吗?你以为你现在还可以轻易杀了我?”
  她不是说笑的,这是实话,宿修宁如今对上她,胜算也不过半成罢了。
  婧瑶可没打算在这里和他决一死战,这完全如了他的愿,他想用自己代替所有人,在威胁不到其他人的地方解决一切,哪怕和她同归于尽。
  但这怎么可能?她要复仇,要让所有手上染了她魔宗鲜血的人付出代价。
  “宿修宁,咱们后会有期,等我回来找你吧!”
  婧瑶的笑声阴沉中夹杂着绝望,她很快消失不见,宿修宁还想追,却又想起了婧瑶那些话。
  沉音现在恐怕处境不好。
  虽然他相信玄灵道君不会坐视不管,但他不在,一切矛头依然会指向她。
  思索片刻,宿修宁终是放弃了追人,他转过身来,金冠白袍的身姿在夜幕下如仙如佛,他静静看了一眼白檀,将他带回了青玄宗。
  如今的青玄宗可谓满目疮痍。
  但比之被偷袭之后的惨烈结果,还是要好很多很多。
  魔军的尸体早已被宿修宁击散,留下来的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血,说句血流成河都不为过。
  各仙宗的弟子在打扫战场,六位掌门则聚在一起,看着宿修宁带回来的白檀。
  陆沉音此刻在青玄峰,容楚钰和江雪衣在这里陪她,她根本坐不住,想离开又不被允许,无奈之下,只好找山下的落霞打听消息。
  落霞已经醒了,她还没完全消化陆沉音居然和玄尘道君有染的消息,传音符带回的消息磕磕绊绊。
  “玄尘师祖已经回来了……他没受伤,他们好像在紫霄峰议事,我师父也去了,我听几个师姐议论,好像是白师叔被抓了起来,也不知他到底怎么了……”
  白檀被抓了?
  陆沉音倏地起身,想要离开,容楚钰拦住了她。
  “陆师姐,你还是待在这吧,师父不准你离开。”容楚钰劝说道,“你现在出去太危险了,你就安安生生在这里等着,玄尘师叔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是没事了,他会解决一切的。”
  “可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所有。”陆沉音拧眉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她想走,容楚钰还要拦,陆沉音直接道:“楚钰,别逼我动手。”
  容楚钰为难道:“师姐,你也别逼我,我只是执行师父的命令……”她内疚地抿抿唇,“这一切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丢过乾坤袋,还被那个奸细捡到了,今天的事都不会发生。”
  见她内疚,陆沉音闭了闭眼道:“不管你有没有疏忽,这件事早晚都会发生,只是发生的方式不同而已,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她握着朝露抬手,“让开,别拦我。”
  容楚钰还想拦,但江雪衣直接在她后颈劈了一下,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很快晕了过去。
  陆沉音惊讶地望向江雪衣,她以为他也会拦着她的。
  “你去吧。”江雪衣蹲下去检查容楚钰,低着头道,“早点回来。”
  陆沉音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她最后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雪衣蹲在原地,看似在检查容楚钰,其实只是为了避开和陆沉音对视。
  他眼睛有些红,神色感伤,薄唇紧抿着,内心情绪复杂翻滚,他难受到不得不盘膝坐下抚琴才能好一些。
  紫霄峰上,生灭阁中,所有仙门掌门聚集在一起,看着倒在地上的白檀,以及立在一旁的宿修宁。
  宿修宁白衣染尘,面目疏离冷淡,哪怕他和陆沉音的事如今人尽皆知,但他一点改变都没有。
  面对其他人时,他依然是之前的模样,还是那个高高在上难以亵渎的玄尘道君。
  “魔宗护法离玦。”宿修宁剑尖指着白檀,“改了骨龄入青玄宗做奸细,七十年前便是你泄露消息给魔宗,嫁祸给安徒孙。”
  白檀浑身冒着魔气,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半点都没反驳,坦坦荡荡地点了头。
  “是我,我就是魔宗护法离玦,一切都是我做的,所有都是我计划的,我这条命是青玄宗救回来的,如今要杀要剐,也随你们吧。”
  他刚说完话,陆沉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是离玦?”
  白檀一怔,惊讶地望向大殿角落,陆沉音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众掌门立刻皱起眉,玄灵道君站了起来,使劲朝她使眼色让她走,她就跟没看见一样。
  宿修宁一直是没表情的,唯独在她声音响起时有些反应。
  他转眸望向她,眉头轻皱,眼含隐忧。
  “师妹。”白檀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脆弱,十分无力,“你来了,真好,我还以为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陆沉音缓缓走上前,望着他重复了一遍:“你是离玦。”
  白檀晃了晃神,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苍白地笑了笑,轻声说:“嗯,对,就是我。十六年前,我杀了你父母。”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宿修宁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手中太微剑嗡嗡作响,似乎迫不及待要杀了这个大魔头。
  “没想到我一直在找的仇人就在我身边。”陆沉音走到白檀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平静道,“你每次看见我的时候,是不是都觉得很可笑?”
  白檀脸上笑容消失了,他静静看了她一会,抿唇道:“不是的。以前或许是,但后面不是了。我后悔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看着陆沉音的眼神不舍又温柔,“我真的后悔了,沉音,我后悔自己做裹的一切,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也不会接受我,我只希望在我死后,你不要再那么恨我。若我还有幸轮回转世,再造修行,到那时我一定会来找你,好好补偿你。”
  “补偿就不必了。”
  陆沉音以为自己得知一切的时候会很激动,但其实她非常平静。
  平静到了其他人都觉得诡异的地步。
  “师父要杀了他吗?”她望向宿修宁,两人视线对上,宿修宁眼神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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