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山易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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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山匪!”
  伴随着乐城的一声惊呼,众将士纷纷列阵准备迎敌。司马运却漫不经心地看一眼远处奔袭而来的山匪,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意。
  乐城走马上任已经十日有余了。
  近来魏军和韩军的战事,进入了僵持阶段,倒不是司马父子束手无策,而是不想进攻,有意为乐城出一个难题。
  乐城被封为右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前来驰援。两军合并一处,足有十五万大军,韩军到目前为止,才聚集了八万大军,魏军装备精良,又是倍数于对方,胜算很大。
  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是司马运倒要看看乐城到底几斤几两。
  乐城哪里懂如何领兵打仗,尽管他很清楚魏王派他前来是为制衡司马父子,奈何他在军中全无威信,若非仰仗爷爷威名,怕是连身边的亲兵都会轻视他三分。
  经五日昼夜行军,迄今为止,乐城已然当了十余日的右将军。魏王派他带兵来增援司马大军,并未说明增援之后是将十万大军交与司马父子指挥,还是继续由他带领。经过一番世事之后,他也成长了不少,领会到了魏王之意,未加明说的言外之意就是由他便宜行事。
  换言之,由他一言而定。
  乐城大权在握,怎会轻易拱手让人?是以他既不向司马父子转交兵权,又不轻言开战,每日只和司马运查看地形巡视军营,或饮酒作乐,或纵马打猎。
  这一日,左右无事,乐城又约司马运前去打猎。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田野中开始迸发绿意,微风吹来,不觉寒意。司马运欣然应允,率领数十名亲兵,和乐城来到了离军营十余里之外的野外。
  司马运对乐城的转变大为惊讶,乐城犹如脱胎换骨一般,不但让人琢磨不透,还少了急躁多了几分沉稳,更难得的是,他居然耐得住心思,不主动提出出兵,也不当仁不让充当先锋去迎敌,不由他暗暗吃惊,为何乐城突然转了性子?
  还是父亲说得对,乐城经历过乐羊之死,乐旦被纳为太子妃,以及他又被封为右将军并且率领十万大军出兵一系列变故之后,不管是人生巨变还是地位巨变,都可以让他无形中自我重新定位,是以乐城现在的沉稳不过是一时的表现,等他适应了新的地位身份和权力后,还会重回以前的急躁。
  江山易改,本性难易。
  司马运对父亲的话深以为然,是以他下定决心好好陪乐城玩玩,反正增援的大军若不能立功,是乐城之过。
  魏军征伐韩国以来,已经推进韩国境内百余里。所过之地,尽量秋毫无犯,却还是不免让一些百姓流离失所,成为了流民或是流寇……眼下骑了几匹瘦马大呼小叫冲他们奔袭而来的十几人,司马运只看了一眼就很清楚对方只是流民中的流寇。
  乐城虽是十万大军的将领,却并未真正上过战场一次,今日亲见十几人冲来,害怕之中竟有几分兴奋和期待,当即拔剑在手:“传令,列阵,迎敌!”
  乐城的亲兵排成两列,严阵以待,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司马运轻轻一笑,转身对手下笑道:“弓箭手准备。”
  司马运带了只有三名弓箭手,三人弯弓搭箭,倾斜了一个角度对准天空。
  乐城跃跃欲试,第一次带兵迎敌,他三分期待三分紧张,还有四分想要在司马运面前露上一手。扭头一看,司马运的亲兵只是随意站在原地,只有三名弓箭手懒洋洋地拉开弓箭,他不由奇道:“对方有十几人之多,不可掉以轻心。”
  “哈哈……”司马运放声大笑,“一群乌合之众,也值得大惊小怪!韩军的强弓硬弩,可是毙敌于百步之外……放箭!”
  一声令下,弓箭手三枝利箭飞出,到了高处又迅速落下,正中十几人中的其中三人,三人顿时一头栽倒。
  对于正规军来说,三个人的中箭不会影响其他人的冲锋,且在奔袭之时,也会事先想到有人中箭的可能,会交错骑行,以免被前后左右突然倒下的战马所累。只可惜,山匪不是正规军,既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更没有身经百战。
  很多时候,训练和经验,都是血汗和生命换来的战斗力。
  三个人一倒,前后左右的马匹要么被连累,要么直接撞上,竟是倒了一片,至少有三五人之多。一共十余人的山匪,第一波攻击之下,就损失过半。
  司马运气定神闲地笑了笑,轻轻吐出两个字:“放箭!”
  第二波三支箭射出,只有一支箭射中,却让对方倒下了两个人。
  第三波三支箭射出,对方又有两人中箭,波及到另外两人落马,三波箭过后,山匪已经只剩下了三人三马冲到了司马运面前。
  乐城惊得目瞪口呆,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的护卫如此严阵以待只为对付三名山匪有些过于大惊小怪了,当下一提缰绳,越众而出,朝为首的山匪遥指一剑:“你是何人?”
  话刚说完,司马运飞马而出,手中长剑一挥,一剑斩落为首的山匪,又反手一剑将另外一个还没来得及抽出腰刀的山匪也刺落马下,只留下最后一名山匪手脚发抖,别说拔刀相向了,连坐都无法安坐马上,扑通一声从马上摔到地上,跪地求饶。
  “将军饶命!小人只求一口饭吃,再也不敢当山匪了。”
  乐城大感颜面无光,和司马运的沉着冷静以及当机立断相比,他简直就是一个地道的门外汉,不由又羞又怒。
  司马运也不多看乐城一眼,扬手扔了一块金子:“回去告诉你的同伙,可以去魏国安身,也可以投身到魏军,保你们有饭吃有衣穿,别再当山匪了,白白丢了性命。”
  “是,是,谢将军大恩大德。”最后一名山匪捡起金子,惊喜交加地走了。
  “为什么不杀了他?”乐城觉得被司马运羞辱了,就想找回颜面,他拿过弓箭,就想一箭射死逃走的山匪。
  司马运轻描淡写地笑道:“他已经吓破了胆,射死他又有何用?还不如让他将魏军之威传播出去,少说也可以减少上千名山匪之患,要恩威并重才是上策。”
  “若是我非要射死他不可呢?”乐城拿出了右将军的威风,脸色一沉。
  “哈哈……”司马运仰天大笑,“乐将军请便,不过若是射不中,我不会觉得是乐将军箭法不好,而是他运气好,哈哈。”
  乐城大怒,用力拉弓,随即一箭射出。却还是不幸被司马运言中了,利箭飞出,十丈之外就失去了准头,再看山匪已经纵马上了一处山坡,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司马运轻蔑一笑,也看似随意射出一箭,片刻之后有护卫高喊:“司马将军好箭法,射中一只野兔。”
  “带回去烤了给将士们吃。”
  “谢司马将军!”
  乐城气得扔了弓,一夹马腹,转身就走。司马运默然一笑,纵马追了过去。
  “乐将军,魏国之所以称霸各诸侯国,既不如赵国兵强马壮,也不如齐国富足,不如大楚地域宽广,甚至不如秦国民风强悍,为何可以成为第一强国?”司马运并非是有意考一考乐城,出身于世家的乐城,即便从未领兵打仗,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魏国因何强盛。
  乐城“哼”了一声:“司马将军是有意羞辱我不成?”
  “不是,不是,乐将军莫要多想,我是想和乐将军商议一下破敌之策。”
  乐城神情稍缓,放慢了马速:“魏国的魏武卒披重铠、持戈配剑、背弓弩、跨矢囊,闻名天下。攻秦,尽得秦河西之地。攻楚,夺取了楚国淮北之地。攻赵,曾攻破赵都邯郸,出兵中山国,将中山国纳入版图。眼下征伐韩国,灭韩指日可待。待韩国被灭之后,再进攻齐国,齐王会率城而降。”
  司马运见乐城多少知道魏军的优势所在,不由点头:“乐将军所言极是,魏武卒闻名天下,战无不胜,若要灭韩,还需魏武卒的神勇。是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可否请乐将军率军八万,绕道阳翟之后,我则率军直扑阳翟正面,你我二人前后夹击,阳翟必破。阳翟一破,韩国覆亡。”
  乐城自率军出征以来,虽未主动了出战,内心一直有攻敌之心,只是不想被司马运看轻,才耐住性子按兵不动。如今司马运主动提出,他心中暗喜,却又不动声色地说道:“阳翟尚有两百余里,若绕道过去,又要多出百余里不止,三百余里行军,短则十余日,长则月余,一路上攻城掠地,伤亡少说也在两万以上,八万人马怕是不够。”
  司马运要的就是乐城的这一番话,当即说道:“若是乐将军率领十万人马,获胜把握更大,只是十万人马横穿韩国,过于招摇,也难免首尾不顾。即便是八万人马,也是浩浩荡荡,很容易被韩军侦查。方才山匪奔袭,虽然败北,却败在经验不足战力不强,若是山匪训练有素,刚刚一战,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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