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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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琮先是怀疑自己来到了平行世界,这和史书上说的不一样啊!
  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永琏,乾隆三年得了风寒早逝。
  可是来人自称永琏,于嬷嬷叫他贝勒爷!
  再然后,他陷入了狂喜。
  永琏是雍正皇帝钦定的继承人,板上钉钉的皇太子,有他在,还有别的阿哥什么事儿?
  既然他还活着,那乾清宫正大光明的牌匾之后,定是写着永琏的名字!
  永琮啊啊地挥手,小嘴一咧一咧的。
  呜呜呜,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可以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了!
  至于亲哥怎么还在的疑惑,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
  永琏穿了浅蓝色的常服,头发还带着水汽,俊秀的面孔带着浅浅的笑容,于嬷嬷却瞧出了他眉间的疲惫,贝勒爷想必是从江南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的。
  “江南的事都处理好了?”
  “还有些收尾,儿子不在也不碍事……方才已经见过了皇阿玛。”
  永琏关切地问:“皇额娘身子是否爽利?我让李钦带了许多补品药材来……”
  “本宫一切都好。倒是琏儿你一路劳累,早些回毓庆宫休息。”皇后隔着屏风与永琏说了些话,柔声道:“永琮在暖阁里,去看看弟弟吧。”
  永琏忍不住露出了期盼的笑意,“是。”
  他跨步往暖阁而去,贴身内侍李钦候在外头。于嬷嬷压低声音,“贝勒爷赶路用了几日?”
  李钦是个年轻机灵的太监,从小跟在永琏身边,极得他的信任。李钦比了个“五”的手势,“爷几乎是不眠不休回来的。”
  于嬷嬷大概明白江南到京城需要十几日的路程,闻言瞪了他一眼,“你也不劝阻劝阻?”
  李钦讨饶道:“嬷嬷,您也知晓爷对娘娘和小阿哥的上心,奴才劝不动啊。”
  于嬷嬷一想也是,心里还是心疼,永琏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她叮嘱李钦道:“回了毓庆宫给贝勒爷泡些安神的茶水,好好休息几日,别叫外人叨扰了去。”
  李钦不住地点头,“万岁爷也说了这些话,奴才省得。”
  *
  永琏到暖阁的时候,永琮恰好醒着。
  永琏把马蹄袖微微卷到手腕上,防止擦伤了婴儿娇嫩的肌肤。他坐在摇车旁,丹凤眼含着笑意,看着永琮啊啊地喊着,伸出小手来抓住永琏的手指。
  永琮刚出生没多久,着实称不上好看,永琏却说:“爷的弟弟白白嫩嫩的,瞧这双眼睛,随了皇额娘。”
  在一旁照看的大宫女墨书掩嘴一笑,“正是呢。”
  奶娘凑趣说:“七阿哥很是亲近贝勒爷。”
  永琮眨了眨眼睛,面前就是他的亲哥!
  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气宇轩昂,至于更清晰的五官,他看着模糊,辨认不出来。
  永琏没有受风寒而死,还长成了一个帅青年,他高兴又激动,一直挥舞着小手,“啊啊”地叫。
  哥哥,哥哥!
  永琏满心欢喜,连日赶路的疲惫好似都散去了。看着摇篮里的娃娃,血脉相连的感觉袭来,他逗着永琮说:“爷是你的亲哥哥,以后要叫二哥。”
  “唔,啊啊。”永琮继续叫。
  永琏的嘴角咧得愈发大了,他又看了弟弟一会儿,掖了掖他的襁褓,和墨书等人说:“好好照看七阿哥,爷改日再来瞧他。”
  墨书等人连忙应是。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永琏侧身和于嬷嬷沉声道:“永琮还小,又是嫡子,嬷嬷要提醒额娘时刻照料,密切注意着他的吃食,衣物还有被褥,莫要给人害了去。”
  于嬷嬷先是一惊,随即慎重地行了礼,“请贝勒爷放心。”
  永琏轻轻颔首,随后出了长春宫。
  天色蒙蒙亮,正是皇上早朝的时辰,雨丝纷纷扬扬地落下,在光鉴的青砖上落下噼噼啪啪的声响。一路上洒扫的宫人毫无踪迹,想来是去避雨了。
  李钦亦步亦趋地撑伞,觉得贝勒爷的心情很是不错。
  想来是小阿哥出生后,爷终于有了同胞弟弟,这一母同胞和其他阿哥相比,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永琏忽然顿住了脚步,李钦差点撞了上去。
  “爷?”
  永琏神情有些凝重地问他:“两岁的孩子,能接种牛痘吗?”
  他忽然想到了这点,心里一沉,失算了。
  李钦一愣,“应……应是不能的吧。”
  皇家的阿哥格格都是六七岁接种牛痘,天花也不再是人人色变的忌讳。
  这还是托了贝勒爷的福。
  九岁那年贝勒爷生了一场大病随即开了窍,更加聪慧好学了起来,不知道从哪淘来了许多的洋文书。
  爷那段时间成日泡在庄子里,还对牛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兴趣。
  太后和皇上、皇后不拘着他,随他去,同样,不知多少大臣后妃们说他胡闹。还有人上折子弹劾爷,说他玩物丧志,隐晦地暗示,二阿哥不宜做储君。
  上折子的人被万岁爷骂得狗血淋头,官也丢了,差点进了大狱。于是心思浮动的人老实了,但京城里又传起了小道消息,说二阿哥生病坏了脑子。
  过了一段时间,牛痘之法被爷捣鼓了出来,天下震惊,多少人脸面都肿了!
  天花有了根治之法,这真真是泽被后世。万岁爷龙颜大悦,即刻封爷为端贝勒,民间百姓更是感恩戴德。
  李钦还听相熟的小太监说,二阿哥如此功绩才封一个贝勒,封王都是使得的。
  李钦不这样想。
  要知道,大阿哥永璜今年都二十了,还是一介白身!
  ……
  从回忆里抽身,见永琏沉思许久,李钦小心翼翼地问:“贝勒爷?”
  永琏重新抬脚往毓庆宫行去,“无事。”
  小孩子抵抗力弱,两岁之前不能种痘,那么永琮早夭的风险还是存在的。
  这怎么行?
  他原以为改变了历史之后,这个弟弟就不会降临,很是难受了一段时日。
  难受归难受,事情还是要做的。他循着记忆里的种痘之法捣鼓出了牛痘,万一永琮出生,他便不用受天花之苦,早早离世了。
  没想到乾隆十年,皇额娘再次怀了孕!
  ……
  想着摇车里啊啊叫着和他亲近的婴孩,永琏脚步不停,低声和李钦吩咐了几句。
  “加强戒备……谁敢伸手,爷株他们九族……”
  *
  乾隆在早朝迫不及待地宣布了七阿哥诞生的喜讯,满朝文武一片庆贺之声,富察家的儿郎们喜气洋洋的。
  这下,有人难受了。
  端贝勒隐形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现在又来了个嫡皇子,更是为皇后一派增添了筹码。
  万岁爷又是赐名,又是写诗,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七阿哥很是受宠。
  况且他生于佛诞日,天降甘霖,这等吉兆,堪称天意。
  京畿干旱了一月,昨日的早朝谈论的就是救灾事宜,凌晨却来了一场瓢泼大雨,到现在还没停呢!
  这,这真是不给其他皇子活路!
  他们难受归难受,憋屈归憋屈,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皇上爱重嫡子,汉臣们高兴都来不及,满臣里大多数都是支持皇后的,谁叫富察氏母仪天下,名正言顺,又出生高贵呢?
  他们僵着脸祝贺,惹来了许多窃窃私语。
  傅恒站在左前方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丝毫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好心情。
  姐姐生了皇子,他的福晋也快到了预产期,他琢磨着,如果是个儿子,不就可以当七阿哥的伴读?
  不仅仅是肚子里这个,长子福灵安也可以塞到宫里去。
  侄子明亮跟了端贝勒,自己的儿子也不能落于人后!
  ……
  乾隆下了早朝就迫不及待地到了长春宫,朝服都没换。
  早春气温并未转暖,清晨还有着淡淡的凉意,外头下着雨,他的朝服满是水汽。
  长春宫常备着乾隆的常服,乾隆去了偏殿换上月白的衣衫,袖袍处勾勒了兰花,衣襟处盘着龙纹。吴书来前来回禀,“七阿哥刚刚喝了奶,现在精神着,在皇后娘娘跟前呢。”
  待身上的寒气都去了,乾隆大步跨进了内室,“你们娘娘如何?身子好些没有?胃口可好?”
  于嬷嬷和墨韵墨枝行了礼,仔仔细细地回答了:“娘娘今儿小睡了两回,疼痛也消了些,喝了碗鸡汤,用了粥,现下正抱着七阿哥。”
  皇后听到了乾隆的问话,在屏风里头说:“皇上刚刚下了朝?外面风雨大作,您小心受寒,龙体为重……于嬷嬷,上热茶。”
  乾隆接过茶水,眼里闪过温和,他道:“朕晓得的。”
  皇后看了看怀里的永琮,抿唇一笑,“于嬷嬷,抱七阿哥给皇上瞧瞧。”
  康熙朝那时候还流行抱孙不抱子,不过规矩是人定的,胤礽就是在康熙膝头长大。弘历出生的时候,还是四爷的雍正抱过不止一次,雍亲王府已经多年没有新生儿了,故而弘历很得四爷的喜爱。
  至于弘历,后来的乾隆皇帝,规矩在他这儿是不成立的。他还是宝亲王的时候,左手永琏,右手和敬,就抱着兄妹两个处理政务,谁能说个不字?
  现下乾隆抱着永琮,稀罕极了,怀中的小娃娃稍稍褪去了红色,葡萄似的黑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自己,让人心都化了。
  特别是明显的双眼皮,区别于乾隆和永琏的丹凤眼,像极了富察皇后。
  他对吴书来感叹,“永琮这小脸,真是和皇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
  身后就响起和敬清脆的笑声,“皇玛嬷,皇阿玛几个时辰前还说永琮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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