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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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现在他们也承认陛下是天下之主,可是在土地一事上,他们却不想有任何的退让。
  往自己怀里揽更多的地和粮,买地囤粮,几乎是每个人骨子里的本能一般,那些士大夫们更甚,一旦推行王田制,他们可以说是损失巨大。
  而在朝堂之上提出这个政策,并想要施行变法的严晏瞬间就成为了朝堂众人的眼中钉和肉中刺。
  来自四面八方的冷光让严晏的身体绷的更紧,口中紧咬着牙,目光倔强的没有心生退缩。
  比起一些法家前辈来,他的年龄也许还很稚嫩,可是他变法的心却和前辈们一样的坚决。
  所谓变法,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让国家变得更强,同时也让君王手中的王权进一步的凝聚。
  当即就有人站出来反驳严晏道,“土地自由买卖乃是当年商君定制,一直都实行的很好,并且商君定制的“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写明了会奖励大秦有功之臣土地和粮食,如今岂能说废除就废除。”
  “此言差矣,有道是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的律法不见得能适应现在的大秦,我大秦越来越富强,律法一道自然也要跟着有所改变才对。”朝堂之上,王生站出来说道。
  严晏目光坚定下来,道,“那时我大秦正值风雨飘摇之际,需以重利激发人心,而现在则不同,如今我大秦国泰民安,百姓们生活富足,可是却架不住有人以权利相迫,让百姓们把良田低价卖给权贵,纵观我大秦将近百年历史,据今年的土地数据显示,已经有百分之三十的百姓们失去了自己手中的土地,从而沦为地主家的雇农。”
  “诸位大人们可以想象一下,长此以往,一旦土地兼并到某种程度,权贵手中握着天下土地,而百姓们则流离失所,早晚有一天双方会起冲突。”
  “不仅如此,如今的土地买卖对百姓们也并不公正,有很多权贵仗着百姓们不认识字常在字据上做手脚,企图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好的土地,如此有害我大秦的人,还不如把他们的根子给断个一干二净。”王生接着补充道。
  身为读书人,他在村子里面为什么那么受追捧和享受特权?无非就是他是整个村子里面少有会读书写字并认字的人。
  认识字,就代表着字据上面的文字游戏瞒不过他去,以后乡亲们的土地买卖等和银钱字据有关的东西都可以叫他过去把关。
  而没有读书人的村子,不少家中紧急缺钱,想把土地换成救命钱的百姓们一旦遇到一个黑心的地主,就能让百姓的救命钱血本无归。
  长此以往,有钱的会越有钱,没钱的会越没钱,一旦差距达到某个点以后,大秦这些贵族们就会迎来百姓们的大反弹。
  而这些,那些搞土地兼并的人不知道么?
  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已经停不下来,被贪心蒙蔽了心智,渐渐的失去了远见。
  而他们不知道,这种行为已经触怒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毕竟当初变法时,商君是想让天下百姓都有地种的。
  “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有那些胡作非为者,自然也有遵纪守法,正常交易的土地,我相信我大秦那种情况到底只是少数的,并不能代表买卖田地的大多数人。”反对方开口道。
  一句话,王田制不切实际,他们不会把自己手中的土地变成别人的,手中没地没粮,他们心慌啊。
  世上有人支持王田变法,有人反对变法,也有人保持中立,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前方,三公稳坐如山,任由后方两拨人唇枪舌剑,争吵激烈,眼看双方,以严晏的变法激进派和老臣的保守派之间火药味越来越浓,赵燕歌这才开口道,“严晏的王田变法想的是不错,只是变法后你考虑到没有?”
  “一旦土地归为国有,那些百姓们失去了耕种的热情怎么办?还有商君所定制的“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又该怎么办?”
  “陛下,王田制并非强行征收,那些目前有主的土地我们大秦可以出资购买回来,给予百姓们等价的补偿,之后我们再把王田租给他们,他们仍可以继续在原来的田间耕种。”严晏道。
  相当于大秦出钱把百姓们的土地一次性买断,以后还能继续种地,就是不能再自由买卖了。
  “军功也是,既然我大秦已经不能再奖赏良田土地给军功之人,那就从别的方面对有功之人多加补偿。”
  君臣两人在朝堂之上一唱一和,慢慢品出味来的官员们嘴中不由苦涩,如果只是严晏一个人还好,可这要是帝王借着严晏的嘴把这个想法给说出来,他们又该怎么对抗?
  毕竟他们如今还要在大秦境内生活,子孙后代和根子也都在大秦。
  不像之前的战国,国家众多,这个国家待不下去了还可以去别的国家避风头,如今可就只剩下一个秦国,南北皆是蛮夷之地,他们已经无路可去了。
  他们不能和帝王硬碰硬,却也不想为之相让,想了想,官员们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另一个土地兼并的大群体。
  那些六国贵族后裔们。
  传承自前几国财富的六国后裔们,他们的财富可以说是秦国最顶尖的,同时,也是土地兼并的最大群体。
  一旦秦国推举王田制,那将会迎来他们的反扑,王田变法注定会实施不成。
  众朝臣们互相对视一眼,选择以退为进,对王田变法的态度逐渐软化下来,这让以严晏为首的变法激进派打从心里感到惊喜。
  他们不知道,就是这一步退让,未来会让他们后悔莫及,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态度不再那么强硬的朝臣们对严晏等人意味深长的说道,“别怪我们反对你们,实在是后面还会有更大的反对,你们的王田变法未必行的通。”
  可不是,他们手中兼并的地都舍不得拿出来,更何况那些贵族们呢。
  “晏会努力说服他们的。”严晏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
  第一步,成了。
  果不其然,他和陛下的一唱一和让他们心生忌惮,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反对。
  主要还是朝臣们还需要在朝堂之上,也就是赵燕歌的手下为官,气势上先天就弱上一筹。
  狐假虎威的严晏得到了赵燕歌批准的变法令,让严晏收服王田。
  知道严晏不打算用强制手段的反对派们老神在在的看着,不管如何,陛下没有方面让他们把手中的土地上交,他们就当不知道。
  土地买断哪里比的上细水长流带来的安全感足。
  接到变法令,严晏和自己那群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们聚会,研究他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都是一群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纵使已经成婚有了孩子,还是和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比不了稳重,这里大都是这次朝堂之上新晋的官员们,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变成朝堂之上滑不留手的老油子,就被严晏说服给拉了过去。
  自从被右相带着去帝王面前,接到王田律法这个任务,严晏就知道自己将来会有很大几率主持这个王田变法。
  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制定王田律法,而是去广结百家文人,把王田变法当成自己的思想传递出去,这期间有人认同有人反对,经过严晏仔细剖析分解,说出土地买卖的危害处,不少人都被他说动,严晏身边到底是聚集了一批文人。
  自然的,这次这批人留在朝堂上的也不少,严晏提出王田变法一事,已经事先有过默契的他们自然会声援严晏。
  纵观历史,严晏心里清楚,变法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整个朝堂之上都是反对你的声音,这样一来,哪怕你的变法再有利国家,也不可能变法成功。
  是以,严晏选择自己聚集一批认同他这个理念的人,让严晏感到惊喜的是,他们之中的不少人都留在了朝堂内,成为了他变法时最天然的盟友。
  这群年轻人里有来自贵族的,也有寒门出身的,不管是老牌贵族,还是新晋寒门,他们名下本该都有土地奖励的,只是这次,赵燕歌给予他们的待遇太过丰厚,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土地所带来的价值,他们之后也没提过。
  “现在看来,陛下是支持我们的。”王生说道。
  这是当然的,严晏在心里道。
  第70章
  食楼内,众人聚在一起,开始商量起如何把土地回收的方案。
  “既然不能采用暴力和别的过激手段,那我们可以从“利”字出发,只要给的钱够多,肯定会有百姓心动的。”有人提议道。
  “利字当头,的确会有人心动,却也不会太多,比如那些大户们,哪里会看的上这些小钱。”严晏道。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能够玩土地兼并的那些人只是少量的存在,晏兄莫忘了这天下还是平民百姓们居多,从那些人买回的田地虽然零散,可是我们却能积少成多。”王生道,正因为是寒门出身,他才会认同严晏的说法,不能再让那些土地继续兼并下去了,要不然迟早有一天会没有百姓们的活路。
  王田制确保天下只有一个主人,却也变相的维护了百姓们安身立命的那块土地。
  就为这个,他怎么都要帮助严晏变法成功。
  严晏道,“我们是先从咸阳城开始,还是先找一块偏僻地方开始变法?”
  “还是咸阳城吧,偏僻地方的百姓可是会把土地当做自己命根子的,一般不会售卖。”
  “我也赞同先从咸阳城开始,毕竟咸阳城乃我大秦第一城,会有各种消息在这里汇聚和传递出去,我们在咸阳城开始,更便于王田制度的推行。”众人纷纷提议道。
  “只是在咸阳城开始也有弊端,这里百姓们势弱,且多勋贵,田地大部分都落在贵族名下,选择这里,开头可能不会顺利。”有人道,把咸阳城的利弊都分析了出来。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考虑那些人狗急跳墙,有可能会用下作手段来对付晏兄,毕竟明面上,王田变法是由晏兄来主持的。”
  “这点我会注意的,我不会在这里倒下的。”严晏神色郑重道。
  他就像众人的一个标杆,是他把众人汇聚在一起的,只要他还活着,众人就会以他为中心一起使劲,而他一旦身死,其余的人要是没有他这样坚定变法的心,只怕会沦为一盘散沙。
  严晏把自己的重要性再提高了一个度,看向包间内的人,对那些准备返回自家老家的学子们道,“我们这些留在咸阳城的人会从咸阳城开始变法,而你们在回去以后,可以试着从自己的身边开始劝说,态度不要强硬,以轻柔为主。”
  “这个我们知道。”那些返回自己家乡的学子们道。
  严晏和其余大部分的人都离不开咸阳城,只有他们还能自由走动,自然的,身上的担子也相应的重了起来。
  几千学子,自然不可能都安排到朝堂内,而是择优录取,那些落榜,也就是成绩靠后的学子们则会回到自己的家乡,以他们学子的身份对自己的村子和县行教化之道。
  现在,他们身上又肩负上另一个任务,那就是帮助陛下在天下推行王田制,这两个任务并不冲突,都是回家做事,完全可以同时进行。
  “我们这一离开,稷下学宫几乎都空了吧,我好舍不得稷下学宫里面的那些书籍,我会尽快完成教化之道回来的。”一名学子目光坚定道。
  “那好,我们会在这里等着你们,到那时我们再聚。”严晏和王生等人拱手,为那些就要离开咸阳城的学子们践行。
  说完正事,让人端来各种饭菜,众人好好的吃了一顿,而后走的走,留的留。
  严晏等人的计划是先从平民们开始,贵族士大夫什么的都排在最后面,因为他们都觉得那些人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还是先从简单的开始做起。
  所以当咸阳城的贵族们在知道王田变法风声的那天就已经把所有田契准备好,然后他们坐在家里面等啊等的,就是不见人登门拜访。
  他们都准备好推辞一番的台词,以后就把田契给送出去,可是没有想到,他们台子都给搭好了,主角却没登场。
  “那个谁,严晏不是负责主持王田变法么,怎么不见他过来当说客?”贵族们不由奇怪道。
  “回老爷,我们听说严大人好像在咸阳城门口开始演讲,对百姓们动之以情,晓之以利,已经开始有百姓们把家里面的地给买断了。”贵族家的下人道。
  “哼,他居然去咸阳城门口也不来登我们的门,可见他是在蔑视我们。”贵族生气的说道,一甩袖子回到了内堂。
  呵,白摆了那么长时间的姿势了。
  有这功夫,还不如去食楼点几份菜呢。
  愤怒过后,冷静下来,贵族们也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看样子他们这些六国贵族后裔是被定为比较难说服的那些人,可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并不是啊。
  只是这话他们是不能嚷嚷出去的,也不能自行把这些烫手的田契送出去,只能等着人来登门拜访。
  “咸阳城内的王田变法进行的怎么样了?”闲暇下来,贵族姿势慵懒的问道,也不知道他们还要等多长时间。
  短时间内应该是不用操心这个问题了。
  “回老爷,听说那些百姓们很积极。”下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很积极?怎么可能啊。”贵族惊讶道。
  你想买断人家的命根子,怎么可能会有人上赶着把田契送过去,额,他们不算,他们的田契本来就是那位预定的。
  “是真的,老爷,听说最近咸阳城门口可热闹了。”
  怎么个热闹法?
  吃饱喝足,贵族们不由转悠到了咸阳城门口,想看看那位提出王田制的严大人有什么本事。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过饭点,有的人还没吃完饭,就端着碗呲溜着饭,半蹲在墙角处,人群数量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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