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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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顿了顿,“好。”
  马车就要走了,只等着她一个人。陶嫤想上马车,但还有一句话要说,挣扎了半天,低头拽着他的袖子,“魏王舅舅不要娶秦慕慕,也不能娶别人,你若是娶了别人,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江衡眼里有光芒闪过,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抵在马车上,俯身直视她:“陶嫤,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心口直跳,大抵是太过喜悦,竟然顾不得这是在街上。
  好在有马车挡着,路那边的人看不到这里的光景。
  陶嫤把头一扭,当然不会告诉他实话,“就那个意思。”
  说罢挣脱他的束缚,转身跑到马车上,临别时朝他嫣然一笑,“我走了,魏王舅舅再见。”
  小姑娘消失在布帘里,随着马车一起驶出他的视线。
  江衡立在原地看了许久,抬手捂住胸口,那里的情绪汹涌而出,找不到发泄口,在他的四肢百骸横冲直撞。她那一笑牢牢地印在他心里,这一年都别想忘记,还有她刚才那句话,足够他琢磨很久。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姑娘,偏偏他栽在她手里,栽得心甘情愿。
  ☆、第89章 回家
  秦府正堂,一家人正和乐融融地喝茶。这几天秦慕慕闭门不出,见人就哭,可把两位老人急坏了,变着法儿地安慰她。他们在松州有头有脸,就算名声坏了又如何,只要降低条件,照样能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再不济有父母在,养她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然而秦慕慕就跟着了魔似的,地位低的她都看不上,地位高的又不愿意娶她。弄得现在高不成低不就,成了整个松州茶余饭后的笑料。
  今儿她破天荒地从后院出来了,居然肯坐下来跟秦中仁和郭氏说说话,可把二老高兴坏了。还当女儿总算想开了,心里无限宽慰。
  郭氏品了一口热茶,说了一圈发现不见自家大儿子,“这泓儿也不知去哪了,从昨晚起便没见过他,该不是又留宿那条花街柳巷了吧?”
  说起大儿子她就头疼,府里娶了一个妻子,另纳了四五房妾室,饶是如此还是整天往外跑,倚翠偎红,风流成性。秦中仁想让他收收心,重拾书卷,努力几年,考取个功名为秦家争光,偏偏他没那份心思,怎么说都没用。
  秦慕慕眼里闪过异光,掩唇轻飘飘地笑了笑,“大哥的红颜知己那么多,这会指不定在谁怀里呢。”
  郭氏嗔了她一眼,“哪能这么说你兄长。”
  旋即长叹,不得不承认闺女说的有理。男人有个三妻四妾虽然正常,但成天这么混下去,总也不是办法。
  正好这话落在刚进来的李氏耳中,李氏是秦泓的发妻,平日没少跟秦泓闹矛盾,对这些话极为敏感。李氏不着痕迹地瞪了秦慕慕一眼,若是平时两人必会绊上一两句嘴,今天倒是稀罕,她抿着唇角,心情似乎不错,自顾自地高兴着。
  李氏奇怪地睨她一眼,在她对面坐下。
  她怎能不高兴?一想到将自己害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马上就消失了,便高兴的不止一星半点。
  陶嫤害得她身败名裂,害得她不能嫁入王府,她早就恨她入骨了!
  得知大哥在街上受魏王教训,她跟他私下合计过,想让陶嫤也尝一尝身败名裂的滋味。但如此一来,秦家必定脱不了干系,只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秦泓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起初有点不舍,最后为了两全,终是答应了。
  大哥身怀武功,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秦慕慕想到陶嫤的死状,益发觉得痛快,她不好过,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正谈话时,门口仆从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连话都说不利索:“大、大人……不好了……”
  秦中仁蹙了蹙眉,此时尚不知出了大事,态度很淡定,“何事如此慌张?”
  仆从颤巍巍地指了指外头,“魏、魏王来了……”
  话刚说完,赵斌便领着数十名士兵闯了进来,将秦府前院团团围住。士兵手持长矛,各个凶神恶煞,难怪把府里婢仆吓得说不出话。
  秦中仁一看阵势不对,上前去询问赵斌:“赵副尉这是何意?”
  赵斌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何意?秦知府做了什么,自己心里应当清楚!”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秦中仁虽不安,但到底没做过什么,要维持表面风度,“我在家中与妻儿畅谈,难道也犯了事不成?秦某倒想问问赵副尉,私闯知府宅邸,不知是奉了谁的命令?”
  论官位他比赵斌高两品,自然不畏惧他一个小小的副尉。
  士兵从中间分开一条路,江衡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自然是奉了本王的命。”
  赵斌忙行礼,“下官拜见魏王。”
  后头家眷一应跪拜,秦慕慕脸色煞白,手脚僵硬,模样竟跟傻了似的。
  最后是被郭氏一把扯了下来,跪倒在他的脚边。
  *
  “不知魏王此举……”
  秦中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为何忽然兵戎相见?他自认这几年老老实实,没做什么坏事,是以这会并不是多么忐忑。
  江衡冷眼觑他,“秦知府养了个好儿子,让本王刮目相看。”
  说罢让人带秦泓上来,短短一天光景,秦泓便已不复风流姿态。他步履蹒跚,江衡那两拳打在他身上,至今都没缓过来,想来是伤到了五脏六腑,这一夜时不时会咳出血来。两只手臂被打折了,被士兵推出人群,扑通一声倒在秦中仁跟前。
  秦中仁拨开他脸上的头发,这才看出他是自己儿子,登时愕住。
  没来得及出声,后面郭氏凄厉地喊道:“泓儿!”
  秦泓已然不省人事,被郭氏紧紧地抱在怀里,歪头咳出一口血来。
  古往今来,没有母亲不心疼儿子,郭氏抬头看向江衡,不敢怨,姿态卑微地问:“不知长子因何触怒了魏王,竟让魏王下如此狠手……”
  江衡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后面的秦慕慕,他本就是极其威严的人,不笑时正经得可怕,“秦泓夜闯广灵郡主闺房,冒犯郡主,欲下杀手,居心叵测。这几条罪名,够不够本王杀了他?”
  闻言,秦府一家脸色都白了白,未料想秦泓竟犯下如此大错。即便秦中仁想替儿子开脱,目下也找不到话说。
  李氏战战兢兢地跪在秦泓身旁,似是还没从这冲击中回神。
  昨天还神气十足的人,今天就变得奄奄一息了。饶是她恨他,也不曾想过他会变成这样。
  郭氏摇摇头,不肯相信,“魏王明鉴,泓儿不会做这种事的,定是受了什么人蛊惑指使……”
  “你说得对。”江衡若有所思地颔首。
  郭氏面露喜色,“那……”
  孰知他面色一变,下令士兵将秦家上下齐齐拿下,“秦家以下犯上,指使秦泓谋害郡主,本王怀疑他们有不臣之心,现将秦家上下百口人收入狱中,以备审讯!来人,动手!”
  一声令下,郭氏露出惶恐之色,“不,我们没有……”
  为时已晚,士兵一左一右将她架起来,准备押送狱中。不只是她,秦家所有人都难逃此遭遇,不消片刻,秦家所有人便被抓了起来。
  秦慕慕自知事情败露,她不会有好下场,顿时心如死灰,同方才沾沾自喜的情绪一对比,就像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真个可笑到了极致。
  *
  一路辗转多个州府,历时两个月,总算抵达了长安。
  算算日子,正好还有两天过上元节,还来得及。陶嫤坐了太久的马车,早就腻烦得不行了,前方十里之外便是长安城门,她真是一刻都等不及,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时飞到城里去。
  短短两个月时间,将军又长大了不少,马上已经容纳不下它了。没有办法,陶嫤只得让玉茗坐后面的马车,车厢里只留下白蕊一个丫鬟,勉强能伸一伸脚。
  陶嫤脸上的喜悦之情怎么都掩不住,她笑眯眯地捏了捏将军的耳朵,“我们就快回家了!”
  将军也是闷坏了,好几次想从马车上跳下去,好在被她拦住了。目下仿佛能听懂她说话似的,兴致勃勃地立起四肢,只等马车一驶入城门,它便跳下去。
  长安同她离开时没多大区别,街道一样繁华,路边多了几个商铺,车水马龙,熙来人往。
  陶嫤撩起帘子一角,不错眼地看着街上,“还是长安好,哪哪都好!”
  白蕊听到这番话忍俊不禁,要是让魏王听见,指不定怎么堵心呢。在松州待了一年,竟对那里一点也不留念,转眼就把他和松州抛在脑后了。
  所以江衡说陶嫤没良心,并非全无道理的。
  这一路她很少提起江衡,就算说也是随口带过,一点看不出有想他的样子。那天早晨在客栈门口说过的话,就跟镜花水月一样,难觅踪影。
  虽然想见阿娘,但还是要先回陶府的。
  马车驶出几条街,走进胜业坊,不多时便能看到陶府的大门。
  门前站了不少人,远远看去,有陶松然、陶临沅和陶靖,以及二房三房的人,还有府里管事和其他婢仆。
  一年不见,陶靖已经长得跟陶临沅一样高了,眉宇之间皆是英气,气质沉着稳重,不复当年冒失莽撞的模样。陶临沅倒是没有变化,见到马车驶来,露出笑意,上前便要迎她。
  不等马车停稳,陶嫤便从马车上跳下来,“阿爹,哥哥!”
  陶临沅眼眶濡湿,把她拉到跟前前后看了看,激动地说:“回来了,叫叫总算回来了……”
  陶嫤笑时眼睛像两个小月亮,配合他转了一圈,“阿爹看我有什么变化?”
  自从闺女走了之后,府上都冷静了许多,如今可算回来了,陶临沅心里高兴不已,“叫叫长高了,更漂亮了。”
  这话说得陶嫤很是满意,她偏头看向陶靖,不认识了似的,少顷两人相视一笑,陶靖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在松州一年就不认识大哥了?”
  “才没有呢!”陶嫤扑进他怀里撒娇,他长高了许多,她现在只到他的肩膀,“大哥想我了吗?”
  自然想了,怎么会不想呢。
  陶靖最宝贝这个妹妹,弯唇反问:“你说呢?”
  陶嫤最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一定想了!其实我也很想大哥!”
  总不能一直站在门外,陶松然让他们都进府去,到了堂屋再慢慢热络。
  陶嫤走回马车把将军领下来,正要进府,抬头望见不远处有一个人。他骑着马,遥遥看着此处。
  隔得有些远,只能看出他衣着锦贵。陶嫤眯了眯眸,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第90章 沙钟
  或许是过路的人罢。
  陶嫤并未上心,领着将军往府里走。将军体型庞大,把二房三房的人吓倒不少,尤其那一口锋利的牙齿,一张嘴便让人心肝俱颤。一开始她养的时候没感觉,如今将军越长越大,放在府里实在太吓人了。
  陶嫤思忖一番,让人把重龄院后面的小院子扩建一下,再把围墙修葺一番,当做将军单独的院落。
  豹奴牵着将军回重龄院,陶嫤则跟着众人来到正堂。
  陶松然坐在上位,底下依次是陶临沅和二叔三叔,对面坐着两位婶婶,小辈们分坐两旁。陶嫤坐在陶临沅右手边,旁边紧挨着陶靖,对面便是陶妘。
  一年不见,陶妘也有了大姑娘的模样,对上她的目光时微微笑了笑,她很少笑,是以笑时有些不习惯,带着些腼腆与寡淡。
  陶嫤大方地回以一笑,行将开口,只听上方陶松然问道:“叫叫这一年在松州过得如何?”
  陶嫤敛起笑意,在阿爷面前十分规矩,“有魏王照顾,我在松州过得很好。松州民风淳朴,风景宜人,委实是个静养身心的好地方。”
  丫鬟进来添茶,陶嫤小啜一口,忽而想起什么,“临走时魏王托我给您带句话,希望您保重身体,万福康健。”
  陶松然笑了笑,“魏王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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