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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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过了这一单,常国富可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把手表全部卖出去,瞬间也不端着了,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数,“这样,便宜点,你们还是拿了去吧,大家都爽快点。”
  有这手表在身,常国富是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既怕自己在私营做过的事情被人举报抓走,也怕手表被人偷,晚上睡着都得抱着东西才能睡得安稳。
  眼见着好不容煮熟的鸭子又要飞了,常国富怎么能肯,他在丁市也人生地不熟,万一再被谁盯上了怎么办?
  常国富心下慌乱,将眼神慢慢转移到了纪葎旁边的纪榕身上,“小姑娘,你就让你爸爸东西收了成不?”
  第一百四十六章
  纪榕歪着脑袋盯着纪葎手指上的手表,横看竖看愣是没看出什么差别来,心里对纪葎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听到常国富的话,纪榕先皱起眉头,因为不知道纪葎有没有看出些别的门道,事关自己家的名声,纪榕怎么可能贸贸然被人几句好话就哄了去。
  纪榕瘪着嘴摇了摇头,一副认真的小表情,“老大叔,这种事情榕榕不能做主的哦。”
  寄托希望于小姑娘身上的常国富脸瞬间垮了下来,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话来说服纪葎了,此刻只想把刚刚抱有侥幸心思的自己用冷水泼清醒。
  人家做这行出身的又怎么是他能糊弄得了的人。
  常国富垂头丧气后悔不迭。
  这个时候,纪葎清冷的带着决策力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手表,我可以收。”
  魏中平瞥了眼纪葎,张张嘴欲言又止。
  常国富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猛地站起身来,顾不上身后被踢翻的椅子,急切地问道:“真的?”
  魏中平咳嗽两声,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在桌上面敲了两下。
  不是他想干涉纪葎什么,而是生怕纪葎第一次做这种生意被人给坑了去,他们本金不多,手表本身不是便宜货,可由不得他们试错再来。
  魏中平宁愿放弃大回报的手表,转而投资小回报的东西,就是求一个安稳。
  常国富也发现了魏中平的动作,心也变得七上八下没有着落,眼神在纪葎和魏中平之间扫来扫去,他也不知道这两人谁说了算。
  这一路上,和他交流的人一直是叫魏中平的小伙子,纪葎则总是闷声不吭,要不是他刚刚说话的行为,常国富心里都以为他是单纯带着小孩过来玩的。
  纪葎却不理会两人,直接伸出手,“但是,要这个价格。”
  纪葎给出的价比常国富刚刚咬咬牙定下来的价格还要低,魏中平心算了番,瞬间也不说话了。
  “这...也太低了些吧?这可是正经的手表,就算有瑕疵,也不是那么便宜的货色呀!”常国富又犹豫了。
  在市场上,好一点的手表几百块钱、几千块钱一块比比皆是,这手表他随便拿去哪里卖都不止纪葎给的这个价格,简直亏回了老家去。
  即便是刚刚再迫切要卖掉手表的心,现在也慢慢冷静下来了。
  看来老大叔是不打算卖了,纪榕小小的眉头慢慢蹙了起来,眼神里也带上了紧张,但她不敢表现出来。
  这一刻,纪榕突然体会到了商场的困难,漫天要价的人不是没有,端看你会不会压价罢了。
  要说这其中,纪葎一定是个中翘楚,但看他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还腾出手去拿了张纸巾给纪榕擦嘴巴,然后慢悠悠道:“你可以考虑,但我不会接受价格变动。”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漫不经心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杀伤力,实际上却将常国富内心的游移不定一击即溃。
  常国富坐回了被重新捡起来的椅子上,手上的拳头握了松,松了又握紧...
  最后,他咬了咬牙,直接闭紧了眼睛,“卖的话这笔钱什么时候能拿到?”
  纪葎薄唇轻启,“马上。”
  常国富承认,他被纪葎的话给说动了,现在外面的世道有多乱呢,尤其是外来人口居多的丁市。
  他出发前做过调查,心里几多忐忑,知道最怕的不是手表卖不出去,而是被人盯上,到最后连命都不一定能捡的回来,要不是家里燃眉之急,他倒宁愿在小县城黑市里慢慢把东西卖出去。
  而纪葎说的马上给钱几乎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拿了这笔钱他可以马上搭火车回去,谁也不知道他来过。
  常国富的心迫切了起来,几乎是没有再犹豫的机会,他直接点头道:“好,我把东西卖给你。”
  其实仔细想想,常国富做工的钱本来也值不上这些,手表是他泄愤般当工钱拿出来的,现在也是赚了的。
  换了一种心态,常国富整个人都平和下来。
  常国富提醒道:“你要不要全部检查一遍?钱货两清。”
  魏中平连忙站了起来,“我来检查我来检查,葎哥,你就带着两个小孩歇会。”
  常国富好奇地问:“这是你亲哥?”
  魏中平摆摆手,“哪能啊,我要是有这哥晚上睡着了都能笑醒,不过在我心里,绝对比我亲哥还尊敬他。”
  魏中平看起来说了很多的话,实际上却连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泄露出来,常国富只是笑笑,并不再询问什么。
  他看明白了,这两人里面做主的竟然是小姑娘的父亲。
  趁着魏中平检查手表的功夫,常国富将布包里剩下的一个饼拿给了纪榕,“小姑娘,这饼你还想不想吃呀?”
  纪榕抬眼看了纪葎一眼,轻轻摇头,“不吃了,老大叔你路上吃吧。”
  纪榕朝着常国富甜甜地笑了一下,也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那罐没吃完的梅干,递给常国富,“老大叔,这梅干给你路上吃,又酸又甜,就不怕晕车啦。”
  自打被魏中平说了以后,纪榕就没再吃东西,那罐梅干现在还剩了大半,常国富怎么好意思拿个小姑娘的东西,连连摇头,“老大叔不吃这些玩意儿。”
  纪榕却跑过去硬塞给他,“我爸爸都吃呢,老大叔怎么可能不吃。”
  纪榕摆出一副‘你莫唬我’的表情,而被莫名安上喜欢吃梅干名头的纪葎心里一阵无言。
  最后在小姑娘强硬的眼神下,常国富还是收下了东西,这一次终于没有阻碍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一句:虎父无犬女。
  看小姑娘的爸爸就不是一般的人物,也难怪小姑娘这么聪明了。
  魏中平将每一块手表都拆出来检查过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朝着纪葎点点头,因为纪葎投资的钱都是放在魏中平那里的,这一次没有什么压力他就把钱掏了出来。
  天知道常国富答应用这个价格卖手表的时候魏中平的心里差点都乐疯了,就这个价格,无论他们怎么卖也是稳赚不赔呀!大不了把价格定低一点,把手表的瑕疵都跟人说清楚。
  魏中平敢保证,就算为了这个壳,也会有人买回去装饰。
  把钱拿到了手,常国富心里的巨石落了低,也不怕人笑话,小心翼翼地把钱揣进了裤子里面缝的严严实实的隐形裤袋里。
  全部弄好后,常国富抬头笑了一下,特意冲着纪榕挥挥手,“小姑娘,老大叔要回去了,再见咯。”
  纪榕也乖乖地跟他挥手道别,虽然就在一座城市,但每天人来人往,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相见的机会。
  常国富离开以后,魏中平才憋不住爆笑出来,伸手想要揽过纪葎分享喜悦,在纪葎的眼神下,笑意一收,又想抱抱纪榕这个小福星,在秦招的眼神下,手也慢慢收了回来...
  魏中平将手背到身后,尴尬地咳嗽两声,马上,唇角又弯了起来。
  夜晚,寄住在旅社里,几个人一个屋子,魏中平终于忍不住问了纪葎,“葎哥,你是怎么知道那大叔的手表有瑕疵的?”
  这句话憋在心里一下午,魏中平是说也怕说错话,不说也难受。
  这怎么看,纪葎也不是个技术人才呀!难道对方那么深藏不露的?
  纪葎坐在椅子上,将纪榕和秦招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听到魏中平的话,他甚至连回头都没有,语气淡淡地回了句,“猜的。”
  纪葎没有说谎,这事还真的是猜出来的,源于对方看到自己第一眼的慌乱。
  按照纪葎那么多年看人的经验,第一感觉就告诉了他这批手表不对劲,而纪葎之所以压低了价格笃定对方一定会卖的原因,也正是从人身上观察到的。
  魏中平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慢慢转移着头盯着纪葎看,“猜的?也就是说葎哥你压根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问题的?”
  纪葎冷漠地点头,“嗯。”
  也就是说...他差点和大单失之交臂了?
  魏中平手握成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稳下来稳下来...
  “那万一对方不卖呢?”
  “那再说。”
  也是后面常爱国的态度,让纪葎知道了手表除了电池确实没其他问题,他才会同意把货拿下来,纪葎也不是做慈善的,不可能花钱买烂铁。
  而魏中平的假设本身不成立,纪葎也不想告诉他自己从何知道这些。
  纪榕甩着湿润的头发从屋外跑了进来,一把扑进了纪葎的怀里,将自己手上的干毛巾一起塞给纪葎,意思不言而喻。
  纪榕微微歪过脑袋看着魏中平恍若被炸弹炸过的神情,满脸疑惑,“魏叔叔,你怎么了?”
  魏中平抹了一把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泪,仔细想想,也是多亏了纪葎的这番话,他们才能赚那么多不是吗?
  魏中平再怎么着,也不能在人家小闺女面前揭她爸爸的底呀,连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纪榕瞥了眼魏中平的脸色,又瞄向了纪葎。
  纪葎已经闷不吭声地接过毛巾给她擦头发,就在这摩擦间有什么东西犹如闪电一般瞬间涌进了纪榕的脑海,她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魏叔叔,你是不是很佩服我爸爸呀?想要跟我爸爸学习怎么看货呀?”
  纪榕又兀自摇了摇脑袋,挺着小胸膛要多骄傲有多骄傲,“这东西看天分,学不来。”
  魏中平:“...”
  秦招:“他们刚刚说手表的瑕疵是猜的。”
  纪榕:“???”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清早起床,让纪葎帮忙梳了个美美的小丸子头,换上自己最喜欢的黑色酷炫衣服,纪榕浑身上下洋溢着美滋滋的笑容。
  魏中平也已经梳妆打扮好,从外面买了早餐回来,看到纪榕的小表情,同样止不住乐呵。
  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魏中平偷眼瞥着神色专注看闺女的纪葎,将嘴里叼着的大肉包急急啃完,咽了一大口水,才把堵在嘴边的话说了出来,“葎哥,今天跟我一起出门不?”
  纪葎毕竟是带着两个小孩来的,本身合作的时候就说清楚了,他负责出钱,魏中平负责倒卖,现在又要拖着人家去看货,魏中平摸了摸后脑勺有些羞涩。
  一开始,魏中平决定来丁市碰运气,也是因为有朋友在这边,想搞点便宜东西回去卖,谁成想火车上随便遇到的人就让他们超额完成了任务。
  来都来了,赚一点是赚,赚两点也是赚,魏中平并不打算放弃这个绝佳机会。
  他搓搓手,有种跃跃欲试的激动感。
  纪葎浅淡的眸光从魏中平身上扫过,语气淡漠,“去哪?”
  魏中平瞬间笑道:“我在丁市的一个朋友说他手上有一批衣服,我寻思着过去看看。”
  虽然在松花大队,山坳坳里的社员们还保留着‘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老旧思想,舍不得花钱拿票买衣服,但在镇上城里,尤其是那些北京来的知青们,各种颜色亮丽的衣服早就在她们身上过了个遍。
  纪葎作为重生回来的人,清楚地知道未来服装市场的火热,魏中平能想到这茬,他倒不觉得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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