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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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栾良砚连忙将陶茱萸护在身后,而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呵斥声。
  “你们干什么?还不给我退下去!”
  听到这声音,那少女便想带着人溜走,却不料那人已走了过来,“齐晚月,做了错事就想跑,敬国公府的家教便是如此吗?”
  那被称作齐晚月的少女干巴巴地笑了笑,拉着纳兰笙的袖子讨好地说道:“纳兰哥哥,我只是想帮你把棋王灯拿回来而已,是这两人不识好歹。”
  纳兰笙毫不犹豫地甩开了齐晚月的手,冷声道:“好了!还嫌不够丢人是吗?这灯是人家凭本事赢回去的,你现在去抢,是要把我置于何地?”
  说完,他转头朝栾良砚躬身施礼,“栾公子,齐姑娘不懂事,我代她给二位赔罪。”
  栾良砚看了一脸不忿的齐晚月一眼,淡笑道:“无妨,纳兰公子若无旁的事,我们便先告辞了。”
  待到栾良砚二人离开,纳兰笙冷冷地看着齐晚月,沉声道:“今日之事我不会往外说,不过齐姑娘的身份虽然是假的,但也代表着敬国公府的脸面,以后别再做出这种有失教养的事来。”
  第30章 往事 给娘子钱花,相公我乐意。……
  这齐晚月本是齐家旁支的一个女儿, 只是现如今顶着敬国公嫡孙女的头衔养在敬国公府,而这事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
  敬国公老夫妇膝下只有一子,从小天资过人, 刚成年便被封为敬国公世子, 后又娶了靖南王府嫡女,一时成为京城所有人艳羡的对象。
  只是天妒英才, 年刚过三十的齐世子却战死沙场,而世子夫人纳兰氏因忧伤过度,不久也撒手人寰,只留下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女。
  敬国公老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 若不是有一双孙儿牵挂着,恐怕早已支撑不下去。
  而在十来年前,被敬国公府视若珍宝的嫡孙女齐和安却在一次意外中走失了,这可算是剜了齐老夫人的心头肉, 当时敬国公府只差没将京城掘地三尺, 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齐老夫人一病不起,敬国公没法子, 便从旁系子弟里,选了个看着乖巧的小姑娘养在府里, 好让老夫人分分心,这姑娘便是齐晚月。
  好在敬国公府的嫡孙子齐文轩平安长大,也已经入朝为官, 而前几年圣上也让他袭了敬国公世子的位子, 这才没让敬国公府没落下去。
  而作为被抱养在敬国公府的齐晚月,在外都自称是敬国公的嫡孙女,很是让京城的人忌惮。
  这齐晚月也算是个懂得看人脸色的,在国公府时时讨好敬国公老夫妇, 生怕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差错,惹齐老夫人不高兴,失了这无上的尊荣。
  因此,听见纳兰笙不会将此事往外说时,便安心不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道:“我就知道纳兰哥哥你最好了,你一定不会……”
  纳兰笙却不想再在这儿跟她纠缠下去,转身便走。
  见状,齐晚月一把抱住纳兰笙的胳膊,嘟着嘴道:“纳兰哥哥你别不理我嘛。”
  纳兰笙抽出自己的胳膊,冷声道:“齐姑娘,在外人眼里你是敬国公府嫡姑娘,可别失了身份。”
  齐晚月瞧了瞧纳兰笙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咱们从小就有婚约,这有什么关系,而且月儿……”
  “齐姑娘!”纳兰笙的音量陡然拔高,他深深看了齐晚月一眼,冷声道:“不管外人怎么看你,但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还是记好,你只是敬国公府抱养的孙女,与我定下婚约的,是和安不是你!”
  齐晚月一下急了,“可是和安姐姐她早就已经……”
  “齐晚月!”纳兰笙脸上明显带了怒意,“就算和安已经不在了,我纳兰笙也只认她这一桩婚事,摆好你自己的位置,不要逼我,否则有什么下场你自己清楚。”
  一语罢了,纳兰笙没再搭理齐晚月,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待到纳兰笙的身影彻底消失,齐晚月身边的丫鬟芍药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姑娘,你别难过,纳兰公子不是有心的,他只是一时生气才说了这些话。”
  “不是有心的?”齐晚月冷笑一声,收起了脸上原本楚楚可怜的表情。
  她冷冷看了自己丫鬟一眼,阴森森地道:“你错了,在他心里,和他有婚约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那个丢了的齐和安。”
  “可是和安姑娘十年前就已经……”
  芍药话到一半,又收了回去,低声地安抚道:“姑娘且放宽心,靖南王府不想失去咱们国公府的支持,纳兰公子就必须接受你。”
  齐晚月当然知道纳兰笙必须接受这桩婚约,但她想到方才纳兰笙看陶茱萸的神情,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那个陶茱萸,看穿着分明就是一个村妇,怎会与祖母房中画像上的人那么相像!
  已故去的敬国公世子夫人纳兰氏,当年可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京城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当年她嫁入敬国公府时,可惹了不少人对着她的花轿暗自落泪。
  敬国公老夫人房中的那幅画像只画出了纳兰氏十之一二的美貌,可若是有当年目睹过纳兰氏真容的人瞧见了陶茱萸,怕是要惊叹当年的美人又活了过来。
  齐晚月强压住心头的不安,同身边人吩咐道:“去查一查,那个栾良砚到底是个什么来路,特别是她身边那个女人,一丝消息都不要漏过。”
  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的陶茱萸和栾良砚,倒是关起门来过起了小日子。
  年关将近,在陶茱萸的记忆里,这还是她第一次不在上滦河村过年。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两个主子,外加几个下人,但年却不能过得太冷清,该有的还是得有。
  瞧着热闹又喜庆的街道,陶茱萸便带着何妈还有琴音墨香三人,也加入了采买年货的大军。
  供奉祖人用的三荤三素三果,得挑品相好又新鲜的,还要给家里摆几盆金桔,图个吉利,更不用说必不可少的对联门神,外加给年夜饭和春节准备的鸡鸭鱼肉,瓜果蔬菜,林林总总,装了一大马车。
  在太阳下看书的栾良砚,瞧见这大包小包的东西,挑了挑眉,懒洋洋道:“茱茱,你这是把玉堂街都搬空了吧?”
  “哪有,这些都是过年要用的东西,”陶茱萸白了栾良砚一眼,“想必你往年也没跟着娘一起置办年货吧,自是不知道过年要准备多少东西。”
  “是是是,娘子辛苦了。”栾良砚拉过陶茱萸在桌旁坐下,顺手给她到了一杯茶,“不过,怎的出去了这长时间?”
  “你跟我来。”陶茱萸拉着栾良砚朝正堂走去。
  正堂后面有一个小隔间,莫约五尺见方,往日摆在里面的几盆花草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高脚供桌,和三个素色蒲团。
  “给。”进了隔间后,陶茱萸双手捧着一个长布包递给了栾良砚。
  栾良砚接过来打开一看,眼角顿时有些发红,他深深看了陶茱萸一眼,嘴角微动,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布包里的东西恭恭敬敬地放在供桌上摆正。
  而后从桌上拿起三支长香,点燃后跪在蒲团上,对着他刚摆上去的,刻有“先严栾公丰佑老大人之灵位”的木牌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盯着栾父的牌位看了良久,栾良砚将跪在他身侧的陶茱萸揽入怀中,低声道:“你怎么……”
  “在家时,我见相公经常去公公坟前祭扫,一呆就是半天,所以才想着在这里给公公立个牌位。这是我今日去寿安寺请大师做的,”陶茱萸轻轻地握着栾良砚的手,“以后你有什么想对公公说的话可以来这里。”
  “茱茱。”栾良砚喃呢了一声,低着头在陶茱萸发顶上蹭了蹭,“我打小就爱生病,村里的大夫都说我就这个命,让家里别折腾银子了。是爹一直不肯放弃,说什么都要给我治,不管多贵的药材,就算断了家里吃喝,也要给我买来。后来我慢慢好了,爹却不行了,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抢了爹的福寿。”
  “相公,别难过,看到相公如今的样子,公公定会很欣慰的。”陶茱萸将栾良砚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贴了贴,而后从袖袋中拿出一串红木珠子,虔诚地戴在栾良砚手腕子上,“这是大师开过光的,保佑相公康健平安。”
  栾良砚摩挲着手上圆润清凉的珠子,只觉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一句低低地叹息:“你呀……”
  大年三十这天,院子里里外外焕然一新,门上都贴了新的门神联对,路两旁摆满了挂着金果的桔子,看着着实喜庆。
  待祭祀完家中的祖人后,年夜饭便正式摆上了桌。往日里,栾良砚和陶茱萸都是在后院用饭,只是今日是除夕宴,必须正正经经地摆在正堂。
  陶茱萸瞧着满桌的荤素糕点,同栾良砚道:“只有我们两个人未免太冷清了些,不如把何妈她们都叫上,再在前院摆上一桌,请护院的人也好好吃一顿。”
  “好,都听你的。”栾良砚宠溺道。
  何妈墨香琴音还有文书文华他们很是推辞了一番,最终拗不过陶茱萸,便也在正桌上落座,陪着主子们好好用了一顿年夜饭。
  用过饭后便要守岁,外面天冷,何妈在后院房间里放了两个烧得旺旺的火盆,再摆上不少干果甜点,以供主子们守岁用,而她们也得了栾良砚的恩典,聚在外院偏房里耍起了牌。
  栾良砚从怀里拿出一个红纸包递给了陶茱萸,神色诚恳地说道:“新年顺遂,平安喜乐。”
  陶茱萸打开一看,见是六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有些不解地问道:“给我这么多银钱做什么?”
  “新年红包。”
  陶茱萸被她相公阔绰的出手吓了一跳,而后又有些无奈,“我是你娘子,你还给我红包?”
  栾良砚挑眉,“给娘子钱花,相公我乐意。”
  陶茱萸瞧着她家相公越发有做土财主的潜力,便捂着嘴轻笑,到底也没推辞,将银票收了起来,总归放在她这里跟放在栾良砚那儿也没什么区别。
  栾良砚将剥好的桔子塞到陶茱萸手里,笑道:“刚祭祖时,我听你嘀咕,请先人保佑我平安长寿,快要会试了,不是应该请他们保佑我高中吗?”
  “相公高不高中我不在乎,我只要相公平安就好。”专心吃桔子的陶茱萸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就不怕我考不中,这辈子只能做个农夫?你也只能跟着我在田头吃苦?”
  陶茱萸只觉栾良砚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说道:“我相信相公,而且就算相公考不中也没关系,只要呆在相公身边,做什么我都不觉得苦。”
  栾良砚定定地看着他家小媳妇儿,这人平日里矜持得很,稍微逗弄一下都要脸红半天,可有时却又如此直白,直白到让他心头发烫。
  “哎,这桔子…唔…唔…”
  感受着唇上的温软,栾良砚心道,今日这桔子,真甜。
  第31章 十年寒窗 小媳妇儿实在是太会疼人了。……
  年节过完, 会试在学子们或是期待或是忐忑的心情中如约而至。
  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三月初九日, 第二场在十二日, 第三场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场, 后一日出场。三场所试项目,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与乡试同。(1)
  有参加会试资格的人则是全国各地通过了乡试的举子,饶是经过了好几次的筛选, 来参加考试的人还是有逾五千,而会试只录取前三百名,可以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为过。
  初九这日,天还未大亮, 整个鲤跃居已是灯火通明。
  “真是的, 这么冷的天儿,还不许人穿棉衣, ”陶茱萸一边将第四件单衣往栾良砚身上套,一边皱着眉抱怨着, “单衣最多也只许穿四层,顶什么用。”
  栾良砚也没答话,只是含笑看着陶茱萸给他整理衣襟。不让穿棉衣, 是为了防止有些考生夹带私藏, 这个理儿他相信陶茱萸自是知道,现在又如此抱怨,无非是心疼他而已,他只需要好好感受陶茱萸的关心就好。
  “还有这里面, ”陶茱萸将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指给栾良砚看,“这是烙饼,吃起来方便又顶饿,相公到时就着热水吃,千万别吃冷的。还有,这个竹筒里面装的是炒熟了的姜粉,用饭时拿热水冲开,喝一碗去去寒。”
  栾良砚温柔的听着陶茱萸细细地叮嘱,待她说完了,轻轻将人搂在怀里,笑道:“怎么办?相公不想去了。”
  “浑说什么呢!”陶茱萸抬头瞪了栾良砚一眼。
  “要有九天都见不到娘子,舍不得,”栾良砚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除非,娘子亲一下。”
  陶茱萸红着脸踮起脚尖,在栾良砚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刚想离开,却被栾良砚一把按住后脑勺,重重吻了回去。
  半晌后,栾良砚才放开眼角都有些泛红的陶茱萸,再亲下去,他恐怕更舍不得走了。
  “好了,我走了,你再回去睡一会儿,等着相公给你挣个会元回来。”
  陶茱萸站在门口,盯着栾良砚远去的背影,哪还有心思再去睡觉。
  贡院门口已经黑压压的集聚了一片,都排着队,等着侍卫检查。放眼望去,不少举子都已两鬓泛白,像栾良砚这样才过弱冠之龄的,那是凤毛麟角。
  到了此刻,仍然有不少学子还拿着一本书念念有词,栾良砚摸着手上的红木串珠,心底毫无波澜,如无意外的话,此次考题与他上辈子应该一般无二。
  “你们两先回去,好好看着院子,夫人若是要出门,一定要跟着。”栾良砚接过文华手里的食盒,也加入了等候检查的队伍。
  会试的检查尤其严格,不光要脱光衣服检查身上有没有夹带,发髻也得拆开看里面有没有藏私,连带进去的吃食也要一一掰开查看。(2)
  待离门口近了,便见地上有不少蜡丸子,小纸条,刻有字的蜡烛什么的。刚将小纸片从一个考生鞋底抠出来的侍卫大声道:“瞧见没?不要怀疑我等的眼力,被我等搜出来了,有什么后果,各位学子也清楚的很,终身不准再参考!所以奉劝各位,该扔的赶紧扔了。”
  话音刚落,地上便又多出了不少纸团子,而刚被搜出夹带的那位考生,此刻已经面如死灰的被侍卫拖了下去。
  栾良砚将被侍卫切成小块的烙饼装入食盒,拿着三根黑黢黢的蜡烛,面无表情地走进大门。只见里面是无数隔成小间的考棚,莫约五尺见方,门口一左一右各站着一名带刀侍卫,待他走进后,侍卫便将房门封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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