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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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身上有伤。”
  “都是皮外伤,你随便帮我裹一裹吧。”殷少昊叮嘱她,“不要叫大夫,也不要用别人的东西。”说完,就倒头栽在床上,像是一滩烂泥,再也没有一分力气动弹了。
  长孙曦只觉得满屋子的杀气萦绕,他像个杀神,又像个负伤累累的百兽之王,----此时此刻除了自己这头小母狮子,谁也信不过。
  一瞬间,倒是生出相依为命的感觉。
  长孙曦拿出他出发之前让准备好的药物、纱布,扒开他的衣服,原本孤男寡女,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跪在床上扒衣服很是暧昧。可是眼下他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只有一阵阵触目惊心,好在如他所说伤口都不算太深,没有致命伤。
  可是看着他以前几次救自己留下的旧伤,再看看新伤,不由一阵心情复杂。
  殷少昊从下午睡到第二天中午,仗着年轻,哪怕身体好,又是生龙活虎精神奕奕的,心情似乎也调整好了。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一些收尾的零碎小小战役。
  殷少昊把大部分叛军余党剿灭,剩下的,交给了白云关的守将,回来与长孙曦道:“不是我不负责,实在是吃了今天最后一顿,三军将士就要饿肚子了。”
  “那怎么办?”长孙曦问道。
  “先行军到前面虎口关,哪里是几个州县的交汇之处,让三军将士分成三路走,各自沿路找州县父母官要口粥喝。”殷少昊一面说,一面冷笑,“太子殿下不会让他的人饿着,很快京城就会有粮食补给,那些人我们就不用管了。”
  “那你的亲卫们呢?”
  “没办法,只好跟着我喝两天粥。”
  殷少昊心中有一番打算。
  三军将士里自己的亲卫,当然是要带在身边以防不测。那些疑是昭怀太子的人,则让他们自己回朝。还有一批加在自己和太子中间观望的,也兵分一路。这样的话,可以避免情况恶化到最大化,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然而,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坏。
  到了虎口关,这个军令刚刚颁布下去就是一片嘈杂,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启禀殿下!”一个校尉慌慌张张过来禀告,大声喊道:“不好了,有人哗变!”然后不等说完,就听见越来越大的叫嚣声,声动震天!
  哗变?!殷少昊心里清楚,昭怀太子不希望自己领兵二十万回去,并且凯旋而归,所谓哗变,不过是鸟尽弓藏罢了!当即吩咐心腹,“带上亲卫迅速后退!”然而乱军之中,几千人到底要往哪里退啊?更不用说,哗变军士有目的冲了过来!
  很多兵卒,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一片混乱场景。
  殷少昊把男子装束打扮的长孙曦,一把抱在马上,边杀边退!可惜哗变的军士是早有预备,有统帅指挥,自然是一鼓作气!而殷少昊不可能把对太子的猜疑公诸于众,身边除了五千亲卫誓死护着他,其余将士都是不明真相纷纷躲避。
  情形敌众我寡,殷少昊不得不带着长孙曦逃窜!
  长孙曦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被他紧紧的自己圈在怀里,被他低斥,“抓紧缰绳,护着脑袋!!”然后便看见面前胳膊横飞、血光飞溅,先是惊吓的不行,到后面根本连惊吓的力气都没有,晕头转向只剩下喘息的力气了。
  “唧……!”一支利箭飞射而来,两支、三支……,四面八方纷纷涌来!
  长孙曦惊恐的护住了头,不敢看。
  血气冲天之中,殷少昊带着她风驰电掣冲出一条路。
  去哪儿?不知道。
  还能不能活下去?也不知道。
  混乱中,殷少昊和长孙曦被冲散了。两人一骑来到山涧桥边,身后还能听到一阵阵的喊杀声,相隔并不远,只怕不用片刻就能追上来。长孙曦看着他手上的利剑,看着上面一滴滴坠落的鲜血,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敌人的血,还是他的血了。
  “不行了。”殷少昊咬牙喘气,“我……,是头一次领兵出征,不如昭怀太子一直都是储君,在军中经营多年。今天……,只怕、只怕生死难料。”他的大腿上中了箭,鲜血一直不停往下流,“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两个都会死。”
  说着,猛地翻身下了马。
  “你要做什么?”长孙曦惊恐道。
  殷少昊笑了笑,把腰间的一块令牌摘了下来,挂在她的身上。阳光下,他仰起鲜血满面的俊美脸庞,“你带着我的腰牌,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跑,就是官道,然后直走到最近的一个城池,便是邺城。你拿着腰牌去找邺城守备,让他……,把你送回京城。”
  昭怀太子只是追杀自己,不会追杀她,让她跟着自己反而要受连累。
  长孙曦脑子一片“嗡嗡”的,“不,你跟我一起走。”
  “两个人骑一匹马太慢了。”殷少昊一咬牙,把大腿上的箭枝拔了出来,随便扯了一块袍子缠好,“再说带着你,杀人也不太方便。”他提着剑,头也不回的走了,“别怕!到了京城里等我!”
  可惜他话还没有说完,刚走到桥上,人就一头倒了下去。
  长孙曦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在马上,感觉好像天大地大,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了。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脑中念头一闪而过,----真的,真的要丢下他自己逃走吗?!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这么做,可是还是下了马。
  找来一条细细的树枝,照着马儿的屁股狠狠一抽,“去吧,没有人会杀你的。”
  马儿嘶鸣,顿时撒蹄儿飞快向前跑去!
  长孙曦又撕下裙摆,给他包扎好,然后抱着他一起跳下了河。
  殷少昊被河里冷水一激,立即醒了过来。
  “你疯了?!”他怒道。
  “我没疯……”长孙曦一面呛水,一面道:“你要是不想死,就咬牙赶紧往下游,不然淹死了,才是疯子……”呼啦一个浪头打过来,顿时淹没住她的声音。
  河水湍急,殷少昊来不及多说,很快两人都被水流迅速冲走了。
  *******
  皇帝雷霆震怒拍着桌子,大声道:“混账!哗变能把三军主帅给弄丢了!”
  昭怀太子劝道:“父皇息怒,已经让人四下寻找了。”
  “寻找?!”皇帝怒道:“你说得轻巧?已经过去小半个月,音讯全无,还要到哪里去寻找?老七若是活着,自然早就寻找沿路州县父母官,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眼下虽然叛军诛灭,仗打赢了,----可是死了一个儿子,又丢了一个儿子,实在高兴不起来。
  皇帝还不知道,长孙曦跟着殷少昊去了军队,现在也是行踪不明。
  而这几个月,江陵王不知道耍赖多少次,缠着太子去东宫想找长孙曦都没成功。眼下听说楚王死了,虽然觉得高兴是不对的,但还是松了一口气。楚王死了,再也没有人整天纠缠她了。
  因而出了太极殿,江陵王就拉着昭怀太子撒娇,“太子殿下,你就让我见见长孙司籍吧。”
  昭怀太子要到哪里去大变活人?楚王有事的消息,到现在都瞒着太子妃没敢说,免得她知道长孙曦也丢了。更不用说,还带江陵王过去揭穿事实了。因而毫不犹豫,拒绝道:“你不要胡闹,男女有别,你不要学得跟楚王一样没顾忌,坏了她的名声。”
  江陵王被这番话给镇住了。
  昭怀太子又道:“回去罢,父皇眼下正为楚王的事心烦着,你别惹事了。”
  江陵王嘟了嘟嘴,“好。”拖长声调,极不情愿的走开。
  昭怀太子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不过眼下更让他心里不安的,是楚王,----怎么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不亲眼见到他的尸首,放心不下。
  他回了东宫,刚到门口就有太监上来回报,“太子殿下!长孙司籍回来了。”
  昭怀太子一贯从容淡定的脸上,猛地变了表情,甚至顾不得掩饰就急急问道:“楚王呢?有没有跟她一起回来?!”
  “没有,就她一个人。”
  “一个人?!”昭怀太子心中七上八下的,顾不得多想,当即快步去了太子妃的后院。刚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一阵说话声,“灵犀,你回来就好。”
  长孙曦叹气,“算我命大。”
  昭怀太子实在太想知道内情,掀起门帘进去。
  “太子殿下。”长孙曦扭头看向他,起身行礼。
  “坐。”昭怀太子上下打量她,问道:“一路上可还好?”
  长孙曦知道对方城府很深,不敢表情有丝毫差错。一路上,为了今天的对话,已经不知道练习了多少回,轻轻点头,“还好,多谢太子殿下挂念。”语气有点疲惫,还有一点淡淡疏离,----表现的还在记恨昭怀太子送走自己的事。
  昭怀太子面色微微尴尬,但是等不得,又问:“楚王呢?”
  长 孙曦摇摇头,“原本我和楚王殿下共骑一马的,结果马儿累了,一脚打偏,就把我们两个人给甩了下去。偏生不巧,正好在桥头落了水,当时楚王殿下又受了很重的 伤,结果游没多久……”声音渐渐低沉,“他这人虽然讨厌,可是就那么看着他沉下水去,我这心里也觉得不好受……”
  她睫毛纤长,微微潮湿,恰到好处的表现了应有的小小伤感。
  昭怀太子虽然不是很相信,但稍稍放心,即便楚王现在还活着,自己也不会让他踏进京城的!只要不是楚王回来就行。
  接着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去找了邺城守备。”长孙曦声音唏嘘,“幸亏楚王殿下之前担心我,给我了一块他的腰牌,不然只怕没人认识,还回不来呢。”
  昭怀太子看着她没有说话。
  太子妃心情复杂,小声埋怨,“若不是你当初让灵犀跟楚王走……”
  “表姐!”长孙曦赶紧打断她,“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如今我已经没有去处,只求太子殿下和表姐收留,就很满足了。”
  太子妃听得明白她的意思,细想想,既然表妹已经活着回来,也不好再得罪丈夫。毕竟表妹已经活着回来,将来还要在东宫长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现在越王死了,楚王死了,江陵王肯定又无缘皇位,太子就是下一任皇帝,得罪不起。
  昭怀太子略一点不自然,但眼下没空,而是道:“既如此,那就让人去河岸下方仔细打捞。”叹了口气,“毕竟楚王是为国捐躯,死后一定要厚葬了。”
  长孙曦轻叹,“是啊。”看向太子妃,“他活着讨人厌,死了,还是好好安葬罢。”
  太子妃也是点头,“嗯,死后哀荣还是应该有的。”
  “你们聊着,孤先出去办事。”昭怀太子脚步匆匆的走掉了。
  长孙曦陪着太子妃说了几句,然后微笑道:“有些累,我去一歇会儿。”尽量保持笑容平静如常,略带点疲惫,然后去了碧纱橱旁边安置。等到宫女们推出去,门被关上,然后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的计策到底行不行的通啊?罢了,反正别无选择。
  回想一路上的种种煎熬、惊险,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不错。眼下好好睡一觉,因为很快……,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第75章 秘密
  长孙曦没有进宫去见皇帝。
  不说皇帝知不知道自己去了前线,便是知道,又如何?殷少昊交待自己,“对于父皇来说,江陵王不堪继承皇位大统,越王死了。只剩下我和昭怀太子,而我只是庶妃之子,并不比皇后所出的太子来得重要,父皇不会为了我,而杀了太子的。”
  自己问他,“可是昭怀太子残害手足兄弟,已经失德,难道皇上还要为虎作伥?”
  殷 少昊哈哈大笑,“首先,储君更迭会引起举国上下轩然大波,父皇不会自找麻烦,最多在心里厌恶太子罢了。其次,不管是谁坐在太子的那个位置上,都是容不得兄 弟的,除非是像江陵王那样的病秧子,才有可能表现手足之情。再次……”他勾起嘴角,“假如我是太子,或者越王是太子,只怕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自己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他再三告诫,“记住!千万不要跑去父皇跟前告状。不仅有我刚才所说的,还有,你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引起昭怀太子的杀机!”
  本来气氛郑重紧张无比,结果他又道:“别让我做了鳏夫。”
  “…………”
  长孙曦想到此处啼笑皆非,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日子,便在东宫暂时住下,然后陪着太子妃说说话,再逗逗粉团儿一样可爱的雪里。可惜心中有事,还是大事,并不能真正享受这份温馨安宁。
  昭怀太子派人前往北面河道下流,寻找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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