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桃花灼灼 佳人宜室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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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璃果然眉心微蹙,心念又乱一分,还从不曾听闻他与何人下过聘书!不是说南人狡诈不容其入宫闱吗?到底还是美色第一?
  “还有那溟国王君,派使者来言,要立我做王后。”风灼继续说。
  蔚璃本想问一句,太子殿下封你何等尊位,话至喉间还是化做莞尔一笑,“所以你拒做皇朝太子妃,又拒婚溟王为后,反来我东越小国做个小小妃嫔?所为何来?我自问王兄美貌才学胜不过皇朝太子,王兄武略雄风亦难敌北境溟王,你为何独独选中东越?谁给你的主意?莫非又是你那位表哥?”
  风灼拍手赞到,“璃姐姐果然聪慧!不枉表哥引你为知己!”
  呸!蔚璃险就啐她。就知澹台羽麟未有良谋!世人皆知溟王年迈,而美人多爱少年,如她这般娇媚的人儿如何肯嫁徐徐老者!可相对王兄而言,玉氏皇朝岂非更显尊贵!那素来孤傲至死的太子玉恒还不曾诺言要迎哪个女子入主东宫!偏聘书在案,她风灼竟然婉拒!岂非令皇族颜面扫地!而拒婚溟王岂非更是折损昔王族颜面?
  不过为一个小小嫔妃,东越竟连伤两家君主!难怪澹台羽麟为送亲特使!难怪风灼公主这般殷勤!只是那皇朝太子倒也罢了,他原“是个好性的”,倘若那溟王为此发难,岂非要累我三军将士重披战甲,浴血沙场。
  好一个澹台羽麟!就知他没有算计不能过活!竟然算计起蔚氏一族!想想便觉气闷!恨不能立时冲去澜庭,拎来那澹台小子狠抽几鞭!
  “灼公主若为此事而来,我已知晓,待我禀明王兄,再做定夺。”蔚璃冷了颜色。风灼似乎无谓她禀与不禀,只另外又说道,“此是小事,不值一提。我要说的原也不是这个。”说时寻向袖底,取出一方雪绢递上。
  开罪皇族,冒犯溟王,埋下战乱之祸尚是小事,倒还有何等大事能入他风氏一族的眼。蔚璃沉色冷目接过绢函,展开,先看属印——竟是召国公子风肆!
  通篇也不过寥寥两行简字:城南十里,月影泊舟,挑灯为信,不见不去。
  “四哥有好事相告哦!”风灼眉眼如丝,暗藏无尽风情。
  好事?蔚璃忽想起午时南门外玉恒所言召国欲下聘求亲之事,如今看,倒也不似戏言。那风肆原是在此相候?
  她之前本意是往琅国驿馆接回夜兰,未想行程未起又来一约,虽说不是甚么要紧事,可到底人物尊贵,总不好弃王室公子于荒郊野岭不予理会罢。可夜玄那边又实派不出合适人选,蔚玖自是再去不得,若使青袖去接夜兰,只怕她能荡平琅国驿馆顺便杀了夜玄。
  正左右思量不知所往,又有宫女入内,呈上一方雪绢,未启折绢单看绢上印花便知是澜庭来信,拆开看了,不觉欣笑出声,竟是一阙菜单。想来是他忧心被人爽约,竟以美食相诱。
  风灼见她执信怔疑,悄步上前瞄了眼那澜庭来信,虽不明其意,可见印上所属乃凌霄二字,便知她犹疑何在,又媚声道,“璃姐姐可知这位殿下的处境,已是危巢孤卵风雨飘摇?”
  蔚璃瞬时醒神,心下骇然,又听她道,“蔚氏一族只为东越中兴劳神费力,竟不问帝都风云吗?凌霄君此回离京是否能还朝还不知呢!若是回不去,玉氏一族便在你东境另立一朝也未可知啊!”
  蔚璃不知她此言真假几何,泱泱皇朝何以至风雨飘摇?想当年他玉氏皇族诛杀青门,弹压蔚氏,是何等气势!南召北溟共西琅三境封王,皆受皇命调遣,出兵百万,联合天子之兵,围杀初阳青门。迫于天子之军陈兵柏谷关,未免将士枉死,百姓遭殃,父王不得不领蔚氏全族,白衣素装,轻车简仆往帝都请罪。纵如此,仍未能谏阻帝君诛杀青门之志。想当年皇族是何等煊赫威烈,至此才不过区区七年光阴,何以竟至“危巢孤卵,风雨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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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马出城时,青袖百般劝阻,“谁知南召公子是何居心!为何不能先往澜庭问个明白?待知晓帝都是何形势再见机行事也不迟。”
  蔚璃回她,“那位殿下若是肯说,何以至今日一言不发。”她能忆起不止一次问过他“帝都可好?皇家可安?”所得不过是他云淡风轻浅笑一缕。如今想来竟都是敷衍。忽又忆起一事,质问青袖,“你去迎鹤驾,可曾见有何异常?”
  青袖思量片时,才道,“我迎驾于柏谷关,有五千天家禁军护卫太子,未见任何异常。”她稍有停顿重又言道,“我倒是偶然听闻,此回禁军首领莫敖未随军而行,反是滞留于丘邑,不知是为何事。”
  蔚璃定目看她,“青袖姐姐不曾听闻殿下于九犀山遇刺一事?”
  青袖微微讶异,“有这样事?萧侍卫从未说起。九犀山属他皇境管辖,遇刺客也是他皇境内政,与东越何涉?莫不是还要以此论罪长公主?”
  蔚璃诧异看她,青袖也恍知言辞不当,忙又重新言道,“可有查到刺客来历?殿下既然隐讳颇深,想来无意使长公主插手其中。”又言回风肆之约,“此事也当与召国无涉。风肆公子之约当另有企图。”
  蔚璃这回含笑问道,“你以为是何企图?”
  青袖也笑,“璃儿颖慧,岂会不知。长公主此回赴约倒也无谓他企图之心,为得是与他相询帝都形势。说到底,深更寒夜去江边吹这冷风——还是为那皇家太子。”
  蔚璃颇有几分赧颜,又劝青袖,“若是没有他,我早已是霜华宫内一具寒尸……”
  “璃儿!”青袖止住她晦气之辞,“我青门拼至最后一人,也绝不会弃绝璃儿。若是没有他接你出霜华宫,我等早已杀进帝都!”
  蔚璃怔怔于城门下,不知何言以应。半晌才恍然惊醒,切切嘱告,“这话不可再与人言!难得这康平盛世……”又想今夜之约,也未必就是康平盛世,一时懒怠再议,只又另外叮嘱,“切切护好宫廷。如今有两位召国公主下榻再不可有夜玄那等擅闯宫闱之事。”
  青袖只道,“他敢再来,就地斩杀。”蔚璃也是听得心惊,却又听她忧心劝谏,“长公主佩剑切不可离身!”
  蔚璃催马入夜色。今夜之前还当此世为康平盛世,繁华无尽;今夜始知原来他那里却已然风雨飘摇,大厦将倾。此去路漫漫,到底该如何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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