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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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明意喜欢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万一镇北侯府再有了子嗣,纷争单方面波及到嘉安嘉宁身上可是不好。
  她的话中之意祁朝晖了然,笑意便淡了,凤眸凝视着她,慢条斯理地说道,“不会有纷争。”
  闻言谢明意垂下头不再说话,有几缕发丝散了下来,滑过她的衣襟,黑与白交织相映。落到男人的眼中,他的喉结轻轻滚动,说起来他素了有一年了,一个月,足够女子恢复身体了。
  到那时,他们便能和好了吧,再回到侯府,他一定,不会再次冷落她的……日日夜夜……
  内室的气氛变得粘稠起来,一旁的婢女婆子早已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垂着头颅,几人暗中交换了视线,想着怕是不久要重新唤侯爷为姑爷了。
  “侯爷,太傅请您到前院去,说是要和您商议小公子小姐满月宴的章程。”就在这时,一道恭敬的声音打断了男人幽深的目光。
  谢明意和他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虽说有两个孩子在,但终究在世人看来是不合规矩的。毕竟,两人和离后,祁朝晖的身份就是外男。
  谢太傅左思右想,终究还是不放心,便以满月宴为借口将人唤到前院去。
  “镇北侯请吧。”谢明意也稍微觉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接过已经在男人怀中熟睡的谢小崽,开口下了逐客令。
  “嗯,过几日我再看你们母子三个。”祁朝晖黑眸中闪过笑意,嗓音沙哑。
  谢明意眼皮一跳,总觉得有丝不对劲。待到男人背影远去,她摸着谢小崽的手自言自语地道,“什么母子三个,应该是儿女两个才对。”
  孩子们和她住在一起,今天是因为做月子的缘故她走不开才会和男人见面。下次男人来看孩子,她自是要避开的,说不定今后两人不会再见面了。
  和谢太傅略说了几句满月宴的事宜,祁朝晖这次离开太傅府嘴角一直噙着微笑,哪怕出来时看到顾景同登门拜访的马车脸色都未变。回到侯府也是春风满面。
  上前禀报要事的连和暗暗地猜测许是侯爷这次受到了太傅府的礼遇。
  “侯爷,边关的来信。”连和拱手将蜜蜡封好的一个黑色小木筒递上去。
  祁朝晖打开扫了一眼,柔意消失的无影无踪,脸色重新带上了森然。随手将纸条扔到烛火处,他冷声嗤笑,“东狄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送一个女子倒想抵了羌离二城。”
  “蠢东西。”
  几月前东狄向大楚开战,镇北侯抓住东狄内部权势变动的大好时机,狠手夺了东狄两座城池。
  如今,东狄挑起纷争的大王子乌桀落败,毫不起眼的三王子乌力上位,首要之事便是夺回两座城池。
  以联姻的方式求和,两座城池作为聘礼归还东狄,真是一番好算计啊。但,镇北侯祁朝晖到手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再还回去?
  “盯紧他们。”祁朝晖冷着脸吩咐,这个他们指的可不仅只有东狄人,自然还有朝中蠢蠢欲动的求和派。
  “属下明白。”
  太傅府两位小公子小姐的满月宴近来成为了楚京百姓的谈资,人人都叹太傅府峰回路转,不过数日,起起伏伏。
  楚京不少世家接到了太傅府的请柬,尤其是在谢太傅遭难时给予帮助的几家更是得到了谢太傅的亲笔信。
  请柬发了出去,有几家便尴尬了。近的便提那承恩公府,身为嫡子四皇子的母族,受到了太傅府的无视。
  这次,承恩公思前想去终究坐立难安,暗中寻了朝中同谢太傅交好的官员去说和。
  谢太傅轻描淡写说了书信一事,言说承恩公府既然将太傅府拒之门外,两家再往来也没得意思。
  话到了承恩公耳中,他满含疑惑。太傅府若是暗中写信求助,他无论如何也会帮上两句的!可是,他从未见过那信!
  承恩公当即唤门房和管家询问,结果自然是惊怒交加,脸色铁青。当日,裴五姑娘便被送进了祠堂,就连皇后亲生母亲老夫人开口都没能挽回。听闻,这事还惊动了久不问事的老公爷,老夫人说话也就没甚用途了。
  裴五姑娘仗着父母宠爱,为了私心生生地断了太傅府和承恩公府的关系。承恩公失望至极,即便温夫人都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骄纵女儿,如今才惹下这般祸端。
  远的指那锦县的谢氏一族,同在锦县的云夫人娘家族人已经欢天喜地准备出发去楚京,而他们前不久才将谢太傅除族,自然未收到请柬,满腹怨气。
  “我们当初将他除族也是为了族人的安全,他怎么这般记恨,竟连孩子满月宴都不请我们。”
  “说的没错,他谢攸再能耐也是我谢家的子孙。”
  得到了消息,族人聚集在族长家里讨论此事。
  几人愤愤不平,但有些人却是面带忧虑。
  “族长,不如我们再将谢攸记回来,不然来年的赋税可怎么办?”
  要知道按照大楚纳税的律例,族中凡是有出身进士者,赋税可减两成。谢太傅离了谢家,他们的赋税也就享受不到来自朝廷的恩泽了!
  “可是,听说谢攸已经另立了族谱了……”
  “那又怎样,谢攸祖坟还在这里呢。大家都是谢氏一族的人,我们向他赔礼道歉也就是了。”
  宗族是一个人天然的屏障庇佑,离了宗族便如同没了根的植物,活不了几天。
  谢氏族长被族人说动了,和几名族老商议之后准备起身去楚京一趟。他们也有些悔恨当初的决定,族中有了谢太傅在,就连知县大人都对他们毕恭毕敬的。谢太傅若是脱离了锦县谢氏,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好在他们还有祖坟作为依仗,谢攸总不会连他父祖的骸骨都不要了,不然告到御史那里他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然而,谢族长刚打定主意,就有一支满带煞气的兵士冲进了谢家。
  面对泛着冷光的长刀,谢族长一家人瘫在了地上,抬头就对上一双森寒的凤眸。
  “听说,你们要上京去搅了本侯长子长女的满月宴?”高大威猛的男子迎门而立,他背着光,似笑非笑的神色显得危险十足。
  “敢问,这位,大人,您是?”谢族长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开口询问。
  第36章
  人的天性无非是欺软怕硬, 对上威名在外的镇北侯,谢氏族人绷紧了嘴巴,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立下了地契, 按上了红印, 从此谢氏祖地一分为二。一半归锦县谢氏所有,一半归谢太傅所有。
  男人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地契, 放入袖中, “锦县谢氏与楚京谢家此后为两族,若是让本侯知道有人起了歪心思,死上一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暗含威胁的话一出,谢氏族人均白了脸色, 传闻镇北侯乃杀神在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砍杀人头不知几几。他们不过是平头百姓, 近几年靠着族中出了一个一品官员的谢太傅才在锦县抖起来,和位高权重的镇北侯对上, 小命没了也就是没了。
  以前贤侄女未与镇北侯和离的时候,顾忌这一点, 他们进京也不过是得些好处罢了。
  “小的明白, 明白。”谢族长半弯着腰, 诺诺应是。
  待到男人和兵士一走,他们顿时捶胸顿足, 悔恨不已。当初可真是猪油蒙了心, 他们动动脑筋也知道贤侄女腹中怀的是镇北侯的子嗣,镇北侯又怎么会让谢太傅陷进去呢。
  现在可好, 他们手中最后的依仗也没了, 以后在锦县谁还会把他们放在眼中。
  “族长, 不好了,林氏族长告上知县那里去了,说是族中占了他们的良田!”还未从镇北侯的恐吓中回过神来,接踵而至的打击就到了。
  只要略想想以往靠着谢太傅得罪了多少乡人富户,谢族长脸色灰败地倒在地上。
  ……
  谢府的满月宴并未大办,只邀请了相识的亲友、故交,但镇北侯府那厢,阵仗浩大,朝中几乎大半的武将以及京中排的上名位的世家,都来恭贺。
  来者是客,太傅府只好大开府门,都请了人进去。
  谢明意盛装抱了两个孩子露面,无一例外得到了所有世家夫人的羡慕,龙凤双胎,可是大大的吉兆!
  谢明意之前因为和离、招赘而被传出的坏名声众人仿若都失了忆一般闭口不谈,只开口夸赞一双小儿女龙章凤姿,今后必定前途无量。
  对此,谢明意表现的很是平淡,和世家贵妇人们略说了一会儿话,便让婆子抱着两个孩子给她们看。
  谢大崽和谢小崽这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眼珠滴溜溜的转来转去,瞧她们是谁,倒是丝毫不露怯。
  他们两个是双胎,一双凤眼生的很像,小巧的鼻梁,微嘟着的嘴巴,可爱极了。
  镇北侯府的李老夫人也在,抱着两个孩子简直是爱不释手,直到两个孩子嘴巴蠕动着才让奶娘抱了下去。
  孩子抱下去以后,她看谢明意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含了一丝热切和殷勤。以前膝下空虚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两个玉雪可爱的小人儿那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时,李老夫人开始后悔自己曾经做下的事情。
  一个妾室哪里比得上自己嫡亲的孙儿和孙女呢?
  偏偏他们都姓了谢!
  不过如果谢氏能够回心转意,重新回到镇北侯府,姓氏的事情以后还可以再商量嘛。她就不信镇北侯府的世子之位还比不上太傅府的孙公子这个名头。
  要知道,谢太傅纵使是一品的官职,但他的后代子孙也要通过科举致仕。
  这么一番打算下来,李老夫人对谢明意的态度就好了很多。
  其他人瞧在眼里,心中自有一番算计。也是,既然已经诞下了镇北侯府的子嗣,回到镇北侯府,继续做镇北侯夫人岂不是理所应当。
  然而谢明意面上却是淡淡的,和李老夫人说了一句话,转而却和云夫人娘家族人亲密的交谈起来。
  谢太傅被陷害一事让谢明意认识到,这个世上唯有自己才能靠得住。所以她必须要强大起来,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孩子们和父母的屏障。
  她在京郊的庄子里面大概呆了有几个月的时间,对农事与作物特意了解了一番。大楚目前和唐时的情况非常相似,诸如番薯,马铃薯,玉米等作物还未传过来,黍麦的产量非常低,百姓的生活水平低下。
  此外大楚目前局势并也不太稳定,外有东狄北胡,内有藩王割据。于是谢明意便起了心思,想要到海外去寻找新作物。
  届时不仅可以改善大楚百姓的生活,而且可以为谢家覆上一层刀枪不入的金刚罩。
  云夫人的本家族人以行商为生,走南闯北贩卖货物。谢明意希望能和他们搭上线,借他们的力量到海外寻找新作物。
  她手中不缺银钱,但处于内宅中一举一动难免受到制肘,云家人无疑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对于她的青眼,云家人可谓是受宠若惊。毕竟云家是商户,能和官家夫人们坐在一起,已经是如坐针毡。
  对此李老夫人便有些不自在了,特别是当满月宴结束后,谢明意特地将云家人留了下来,她心中便有了一丝不满。
  太傅府中,男客和女客并不在同一所院落。等回到侯府见到祁朝晖,李老夫人就出口埋怨道,“我们镇北侯府乃是功勋之家,谢太傅也是清正的文官出身。谢氏偏偏去亲近商户出身的云家,以后让我的孙儿孙女落得一身铜臭气,可怎么是好?”
  闻言,祁朝晖转动了一下手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先前谢明意费心打理几个庄子和京中的商铺,又派人到近郊的地方去购买良田,他都是知道的,也颇为讶异。
  这次和云家亲近定是事出有因,或许以往还是他小瞧了夫人。
  他且看着女子究竟是要做什么,想到这里淡淡说了一句,“云家是夫人的母族,亲近无甚奇怪。母亲不过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罢了。”
  话说到这里,李老夫人面上闪过了尴尬的神色,不再说什么,只是催促早日能将谢氏迎回府。当然最重要的是两个白白嫩嫩的孩子……
  祁朝晖颔首,今日将锦县的地契交给谢太傅。肉眼可见地,谢太傅态度温和了许多,有谢太傅的允许,夫人回府又少了一层阻拦。
  然而,当他第二次去太傅府看母子三人时,渐渐品出了一丝不对劲。
  偌大的清桐院,只有两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并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在,女子则是不见踪影。
  “侯爷,小姐说您是外男,她不便和您同居一室。今后您到太傅府来看小公子小姐,她都会避开。”细云毕恭毕敬地传达了谢明意的意思。
  闻言,面容冷峻的男人气笑了。
  第37章
  “今日云家来了人, 是夫人族中的侄儿,小姐和夫人正在见客,抽不出空来。”细云瞧着不对, 低声又加了一句。
  表哥表妹?亲亲密密的,也不知道要避嫌。祁朝晖脸色愈发冷硬, 径直解了披风搭在箱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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