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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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水生伫立在她的身后没有说话,她平静的说:“先生奇怪我为何不恨二娘?先生能说出这话,就说明府中一定有某些人嚼舌根,将当年的旧事告知了先生。”
  他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道:“确实有人和我说起过这件事。”
  他感觉她可能会有些气愤,但是她没有,她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石台下边隐藏的暗渠,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她声音轻柔的说着,语气如同一曲吹给远方的竖笛。
  “其实,二娘是这个家里对我最好的人,早些年我一直以为这是一种愧疚,因为我知道,当年是二娘害死了我娘,我曾经辱骂过她、甚至还推搡过她,但是她都默默承受了,当年我对此还不以为意,只觉得她欠我的,如今想来,心里还真是感觉愧疚。”
  杨水生没有说话,他听着她慢慢的说着,他觉得她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些疑惑,早些年我家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不过犯事的那些人,哪怕是我爹最喜欢的情人,最后也避免不了装入麻袋沉江的下场,唯独二娘没有受到惩罚。我之前一直不理解,还以为是我爹偏心眼,但是直到去年我才理解这一切。”
  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石台的边缘,她的眼睛看着这个安静的宅院,她的眼中充满了生机,不像是一个有病的人,因为当年的岁月,放在现在依然具有灵动的活力。
  “去年张开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对他的等待是我漫长的痛苦,所以我经常去莲花池畔去散步,那个时间在那里,我遇到了琴姨,我们家最老的一个仆人。琴姨说,从她来到赵府的时候,这个院子就是这么荒凉,这里仿佛是专门为了囚居别人设计的孤宅。”
  “琴姨已经五十多岁了,从我母亲死了之后,就莫名其妙的被赶出了赵府,她和我回想着当年的往事。原来,当时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人是我的母亲,她是一个忧郁的女人,本该去国外完成学业,却因为嫁给了我爹而留了下来。”
  “母亲留下了几张年轻时候的黑白照片,她很漂亮,但是父亲不喜欢她,他只是为了完成一场家族姻亲而娶了我母亲。你想想,一个忧郁的女人每天站在这个水池边暗自忧虑,内心伤神,如同一个被囚困在铁笼中的飞鸟,向往着天空,却只能无奈的仰望。”
  “我当时太小了,还在襁褓当中,我无法理解母亲的苦楚,我的父亲,当时钟情于另一个女人——我的二娘,除了没有正位的名分,二娘拥有了爹能给她的一切,她带着自己拥有的幸福与美好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那天她与我母亲相遇。”
  “这一切都是琴姨讲给我的,她当时是侍奉二娘的婢女,也是唯一目睹了这一切的人,当时二娘如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般在院子里瞎逛,琴姨跟在她的身后阻拦她,害怕她来到这里,但是她还是闯到了这里,与我的母亲相遇了,他们的目光在凝视中静止了。”
  “有的时候一个眼神足以表达一切,二娘看到我娘,看到了一个女人的悲哀,我娘看到二娘,看到的是尚未到来的悲哀,琴姨记不得她们当时说了什么,只知道我娘和二娘很聊得开,琴姨说我娘在赵府中笑的最开心的那一次就是与二娘聊天的那一次。”
  “那一次,她第一次说到了死这个字。那一次,她们最后的交谈。我娘跳到暗渠里边自杀了,尸体被暗渠带到了三公里开外的莲花池。父亲与母亲是家族联姻,为了给外公一个交代,父亲必须妥善处理这件事,于是……”
  她的话语停顿了一下,仿佛说到了伤心处。
  “母亲生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二娘,于是自杀变成了谋杀,二娘被囚居在了这里,也是父亲仁慈,留了二娘一命。而唯一知道真相的琴姨,也被爹从府中赶了出去,爹给了她一笔钱来安置后事,所幸我们赵家也算没有亏待她。”
  杨水生听到这里也恍然大悟,他方才想到为什么小姐对赵夫人没有表答出应该表达的仇恨,因为她对她根本就没有仇恨,或者说那唯一的仇恨也被真相击碎。
  “那她先前跟你说过的,要你要信的话也是为了关心你了?”
  “我从未怀疑二娘会对我做些什么,她早就可以和我解释清楚这些事,但是她没有,我对她充满了愧疚,我从小到大只有她对我是最好的,我一直不愿离开这里的原因,难道是因为张开吗?我可以去天津找他,但是我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二娘。”
  她伤心的低下头,长发垂了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孔,杨水生静静的注视着她,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也许是因为他一心精研医术而无心对人情之事多费头脑,所以与人交流上,他实在是谈不上高明,不过这也让他比别人更加懂得倾听。
  “我对不起二娘,我不知道二娘因何而死,若是能抓到凶手,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若是时光能够倒流,我宁愿代二娘去死。先生可知我现在在想些什么?我倒宁愿那死去之人从地上再次爬出来,只要能让我见到二娘,这一切又算的了什么!”
  黑夜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哗啦声”,杨水生的身体顿时一震,小姐也立刻闭了嘴,两个人讶异的对视了一眼,然后目光同时向黑夜的深林中望了一眼,声音似乎是从里边传出来的。
  难道有别人正在偷窥他们谈话?
  杨水生心里有些讶异,他让小姐停立在原地,然后自己向前方走去,想要看看到底有什么,但是小姐固执得很,到底是拽着他的胳膊跟了上来,两个人缓步的向前走去。
  与黑暗靠的越近,他们眼中的一切就越发的清晰,当黑暗慢慢的从眼前散尽之后,杨水生的看到黑暗里正伫立着一个人影,带着而且浑身带着一种怪异的气息。
  小姐的身体有些不稳,抓住杨水生的胳膊才没有摔倒,他撑着小姐的身体,感觉她正在颤抖,他以为她在害怕,但是他马上就发现了,她并没有害怕,而是兴奋,他听到她的嘴中低声说着什么,话语无法听清,内心的激动表达的却很明显。
  “二娘……”
  她如蚊子一般的声音终于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如一根钉子一样扎在他的耳朵里,他盯着面前的人影,恍然中有些不安,并且这种感觉他的心中越来越剧烈。
  杨水生拦住了小姐,但是小姐挣脱了他,她一个人固执的靠近那个人影,杨水生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她的手已经触到了那个人影,人影如一滩泥一般倒在了地上。
  脸色苍白,浑身潮湿,是赵夫人。
  小姐如此的激动,她看到赵夫人的那一刻,心中浮现出了巨大的喜悦,这种喜悦让她激动到颤抖,她带着笑容面对着一张已经死去的面孔,还未变幻表情就已经昏了过去。
  而杨水生恐惧的站在原地看着赵夫人的尸体,她与黑暗融化在了一起,那双眼睛在黑夜中猛然睁开,仿佛要将还没有说完的话全部告诉他。
  而他的耳中听到了恐惧的尖叫。
  第107章 愧疚
  杨水生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僵尸的。
  但是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黑暗中,赵夫人的尸体从地上站了起来,在他的面前晃动一下,然后拖着湿淋淋的步伐消失在了他的眼前,空气中只剩下腥冷的味道。
  刚刚那是什么?
  那张面孔纵然在黑暗中十分模糊,但是那就是赵夫人的样子,她的脸上沾着水和泥巴,她的身体如在水中浸泡过的一样,她整个人仿佛都是水做的,让人生怕她融化在黑暗中。可是她那么清晰,她的存在不能让任何人怀疑,杨水生想起了她死去的那一夜。
  鲜血腥味刺鼻,黑暗中,赵夫人那带着解脱般的面孔在他脑中,随着他的回忆,慢慢的浮现于他的眼前,生命便是那样的离去,哪有重新活过来的道理?
  难道,是血蛊?
  不可能!血蛊生于苗疆,中原本来就十分少有,更何况当日夫人死去的场景本就是他亲眼目睹的,夫人的尸体他也曾经检查过,并没有血蛊的痕迹,完全就是被人谋杀。
  难道,是僵尸?
  死而重生,还在他的面前踱步离去,除了僵尸,还有第二种解释吗?他的心里一时有些恍然,但是马上又否定了如此荒谬的想法,神话论的僵尸本来就不符合医学基论。
  时间仿佛过的很漫长,他还在原地犹豫的时候,一阵猛烈的枪响立刻惊醒了他,他猛然睁开了双眼,眼前的一切还停留在他失神之前,赵家小姐的身体瘫倒在地面上,他俯身将自己的手指贴在了她细嫩的脖子上,血液在血管里有节奏的律动着。
  他将小姐扶了起来,背在自己的悲伤,然后顺着枪声想起的方向走去,那恰好也是尸体消失的方向,赵府院落里边布满了人,一具尸体在这里游走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的。
  “不许动!是谁在那里?”
  杨水生的脚步还没有来得及从黑暗当中跨出,一阵警告的叫喊声就传入他的耳中,他本能的收回了自己还没有踏出去的步伐,就看到北洋新军的枪口冒出了一阵耀眼的火花,一颗子弹从他的眼角擦过,刚好打到了墙壁上,转而弹射出去,一颗正在开花结果的海棠树遭了难,树干疼痛的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几片叶子从树上落了下来。
  “是我和小姐!”
  杨水生对着那边喊了一声,那边的士兵听到了回话之后都停止了射击,杨水生犹豫了一下,抱着小姐的娇躯慢慢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排新建北洋新军穿着军服笔直的站在他的面前,枪械都被托到了空中,其中有几支枪的枪口还冒着硝烟。
  “是我,我是杨水生,你们不要开枪。”
  杨水生对他们喊了一声,然后抱着小姐走了过去,刚刚走了一步,就看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浑身湿透了的身躯,那个躯干的额头上还有两枚弹孔,周围的皮肤都烧焦了。
  他心里一阵异样的恐惧,但是没有时间想太多,他立刻抱着小姐向北洋新军组成的那排全世界最安全的人墙走去,新军的一名士兵立刻走过来从杨水生的手中将小姐的身体接了过去,此时她还在昏迷,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一个人影飞速的跑了过来,新军的将士们本能的对那个人敬了一个礼,却是赵司令和张副官一同赶了过来,他们出于习惯和杨水生打了一个招呼,没等士兵汇报情况,司令的眼睛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大夫人,曾经与他同床共枕,为他受罪的苦命女人。
  司令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良心上的愧疚还是精神上的打击,他眼中的目光极其复杂,然而他想表露的,也许还是他心中的恐惧,他或许死也没有想到他夫人,那个前几天被人害死然后草草埋葬的女人此刻居然又出现在了这里。
  她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难道还没有住够?
  司令的身体在原地晃动了一下,副官立刻走上前去扶住了他,然后扭头差人给司令那一个凳子。过了片刻,司令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疲倦的坐在了椅子上。
  司令休息了之后,现场的事情就由张副官来指挥操控了,他先是让人将现场封锁了一下,在场之人不能有第二个人见到这具尸体,在场的士兵扩散在了赵府的各个角落,一面搜查一边严守,余下的人则留在现场听从指挥。
  张副官问一个在场士兵发生了什么情况,那个士兵开口回答他,他一开口杨水生就听出来了,这个声音就是刚刚在黑暗中询问他的那个声音。
  他说:“我们刚刚在小姐庭院附近巡逻,发现黑暗中有一个人影,就对那个人影开了一枪,枪声响过之后,里边传来了杨医生的声音,他抱着小姐从里边走了出来。”
  士兵的话语铿锵有力,说完之后对副官敬了个礼,一派西方德国军人的做派,副官听了他的汇报之后点点头,转而看了一眼杨水生,问道:“这么晚了,你与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小姐这番装束又是怎么回事?夫人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副官一眼就将所能观察到的一切都观察了一番,杨水生知道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瞒住他了,他索性将自己夜里睡不着,与小姐偶遇,以及尸体的出现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张副官,但是他省略掉了赵家小姐给他讲述的那段故事,他是一个守得住秘密的人。
  副官听到之后眉头皱的很紧,他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走到了司令的身边,而司令一心担忧他的女儿,一时竟没有在意副官对他汇报的事情。直到副官又重复了一下的时候,他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但他先是向杨水生询问了一下有关他女儿的情况。
  身体暂无生命之大碍的话,杨水生已经不止一次和司令说了,这自然只是一种安慰,但却也是一种事实。副官还想向司令汇报情况,其实他已经不需要汇报什么了,因为他可收获的一切信息,司令也尽收于眼底,他对着副官挥了挥手,踱步走到了夫人的尸体前。
  “夫人……”
  他有些悲伤的看了夫人一眼,那张面孔已经没有昔日之美好了,没有人能够将美丽永远的留住,能够留住的只有回忆,这张面孔似乎已经勾起了他心中的回忆,何止是眼中的恐惧,更多的其实是心中的悲凉,人终究难以跨过自己的本心。
  “是我对不起你,你随我一生,最终却无处埋尸……”司令俯身摸了一下夫人的脸庞,他的手触到了冰冷的皮肤:“是我对不起夫人,并非是我不愿给夫人举行葬礼,给夫人埋骨之所,只是你以为我为何将你留命至今?因为你在外人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司令越说越悲,仿佛早就已经忘记了身后的人,他捧起夫人的尸体,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你是来怨我的吗?你该来怨我啊!原来我一直有诸多顾虑,但是现在,我为什么要顾虑那么多?你已经死去,我为何要顾虑那么多?明日起,我要将你风光下葬!”
  司令的声音回荡在院落中,杨水生和张副官本能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司令的话说的虽然感人,但是两人的目光俱没有放在司令的身上,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夫人的尸体上,她那湿淋淋的尸体……湿淋淋的尸体……
  她的尸体为何湿淋淋的?
  第108章 葬礼
  次日。
  一片沉重压抑的气氛笼罩在了赵府上下,下人们忙碌不停的准备着迎接客人所需要的东西,三尺白绫横在赵家夫人的院落中,来来往往人群不断,这个一向冷清的院子,竟然在赵夫人死了之后,有了人气,原因全在于司令昨夜许下的一句诺言。
  “明日起,我要将你风光下葬!”
  谁也未曾料到今时今日会收到赵家夫人死去的消息,因为这个夫人名义上,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装进麻袋沉江了。杨水生可以理解司令的苦衷了,若是真的让他承认夫人十几年前的死亡是一场骗局,这对他的名誉和前途都有很大的影响。
  但那可怜的女人为他付出了一生,他怎能忍心什么都不为她去做?
  罢了,名誉也好,利益也罢,都不重要了!
  杨水生和阿离自来就住在赵府,若是别人受邀而他们不受邀,反而是有些怪异,索性他和阿离也整理了一下着装,杨水生一身青色长衫,书生气意,阿离一身黑色旗袍,婉约如待闺小姐,两个人一同去别院参加了夫人的葬礼。
  不过是走一个场面,赵司令迎接了许多的客人,杨水生虽不知这些人都是省城举足轻重的人物,但是随便想一想,能来到赵府与赵司令交集的人也不会是等闲之辈。
  客如流水一般来去,客人面带敬意或是笑意,唯独少了些悲伤,竟然让这个葬礼看上去有些怪异扎眼,倒有些像是司令刻意来找这些人交流一下感情。
  张副官始终跟随在赵司令的身边,这些人里杨水生唯独与他能说的上话,但是此刻他显然不好去打扰张副官,只好与阿离顺着寻常的走客流程,乏味的紧。
  他心里感觉有些烦闷的时候,阿离拽了拽他的胳膊,对他说:“小姐也来了。”
  杨水生看了一眼,她此刻已无惧外人的目光,竟然披麻戴孝的走了进来,不过仔细想想,这倒也没有错,她总归是小夫人一辈分的,这样穿不无道理。况且何止是她,除了她之外,赵司令儿子女儿出了出外留学的,留在府中的也有不少,没有一个免于戴孝。
  “昨夜之事,谢过杨先生了。”
  小姐走到了他的面前,脸色苍白,神情忧郁,她总给杨水生一种感觉,仿佛她的心中永远怀揣着心事,她永远都是那个最脆弱的人,她需要保护,需要依赖,但是她一直等待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而一直守候在她身边的……杨水生恍然想起了梁思成。
  他失神了一下,开口对小姐说:“我什么都没有做,还感谢小姐昨晚跟我说了那么多,那些话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即使是司令,没有你的允许我也不会告诉他的。”
  赵家小姐和杨水生又交谈了几句,杨水生提醒她注意一下身体,她身上的病症仍然让他头疼。他们聊天的功夫,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杨水生刚刚才想到他——梁思成,他走到了杨水生的面前,和他打了个招呼,杨水生见到他很高兴。
  但是另一个人对此似乎很尴尬,赵家小姐似乎不知道如何面对梁思成,上次他们从木屋将她带回来的时候,她应该是已经醒了,但是她一直在假装沉睡,也许是她无法面对梁思成,杨水生和阿离都觉得他们这对未婚新人之间的感觉有点尴尬。
  沉默了半晌,还是梁思成率先开口道:“雨柔,你最近还好吧?”
  她低着头,沉默了一下,说:“我还好……”
  他们的交谈很简短,杨水生觉得自己不应在这里打扰他们,他刚想要抽身离开的时候,另一个人打扰到了他们。一个白面微胖的男人向他走了过来,这人似是有五六十岁的年龄了,但是保养得似乎不错,杨水生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爹……”
  梁思成对那个男人低声称呼了一下,小姐也称呼了一声梁叔叔,杨水生恍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他猛然想起他在报纸看到过这个人的面孔,他即是省城大名鼎鼎的福泽堂老板——梁景玉。
  梁景玉并未直视杨水生,先是对赵夫人的死亡表示遗憾,随后他询问她的病情如何。小姐看了杨水生一眼,有些苦涩的说:“幸而有杨先生,我的身体还好。”
  福泽堂的老板挑了一下眉毛,然后看了杨水生一眼,只是微微点头,但是眼神却隐约有些不屑,他对杨水生说:“听赵司令说过了,先生就是杨家医馆的后人?”
  杨水生微微顿首,从容的说:“福泽堂的名声早就听说过了,有幸与梁老先生相识实在让人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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