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一别白山情更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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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府之中盛开夜宴,用的是汉式的习惯,第一桌房忠首坐,万空次坐,扈尔汉三坐,尼堪外兰相陪,第二桌珠鲁巴颜首坐,关宁次之,往后是劳萨、常书,巴东相陪,第三桌则是尼堪外兰的侄儿们,吾塔、桑古里、察和博、达尔扎等人,高垂一帘,后面一榻高几,坐的是冷如馨,按次往下一椅一几是尼堪外兰的福晋、厄赫、欣然、房爱爱,喝了几杯后冷如馨兴致勃勃的道:“把那帘子挑了,大家说话不便。”多罗甘珠急忙去挑开了。冷如馨让人给她拿了个大斗来向房忠一举杯道:“忠哥,你我有二十余年没见了,当饮一斗。”房忠也急换了斗道:“主母请便,房忠先饮为敬。”说完一饮而尽,冷如馨也自饮了,又命人斟满一斗道:“我再敬所有人一斗。”众人谁肯扫她的兴。一齐换了大斗同饮,但男子当中唯关宁未尽,女子当中唯厄赫同饮。
  房爱爱酒量不高,只喝了半斗脸色已如红霞一般,欣然是不喝酒的,看在眼里向冷如馨低声说了些什么,冷如馨点头答应,欣然起身拉了房爱爱道:“我们却出去走走。”房爱爱自不拒绝随她出来,二人走在月下,欣然从怀中掏出一块小石道:“这是龙亶石专避一切邪障,也解得酒气,你含一会便不那么难受了。”房爱爱接过来放在口中。笑道:“我第一次看到姐姐便觉的姐姐亲切的很,谁想我们却是一家人。”欣然想道她那日拿了宝剑气冲冲的找去要看看自己的模样的架势不觉莞尔一笑,房爱爱忙道:“姐姐是在笑我吗?”欣然摇摇头道:“不是,我是在想你的那位心上人现在对你怎么样了。”房爱爱刚要开口脸上一红向欣然身后一躲道:“他来了。”
  关宁看到她二人离席也告个便跟了出来,远远的看见二人急步过来匆匆一礼道:“二位姑娘,小生打扰了。”房房爱脸上红的发烫话也说不出来,欣然适才与关宁仅一照面便觉眼熟,正欲仔细看看他,当下大方的还了一礼道:“关公子好。”关宁用手中的折扇往手心里一敲道:“此月明星郎之际二位姑娘不曾触动诗兴吗?”欣然笑道:“关公子风骚雅兴,一定是有什么佳句了。”关宁道:“若说佳句也谈不上,只是一眼看月得了一个上联。”欣然道:“噢,公子说来听听。”关宁扇指明月道:“月明月晦,桂宫蟾影各一半。”欣然脸色一变凝神细看关宁,越看心中越惊,开口道:“公子若无下联小女子对一联如何。”关宁拍掌道:“最好。”房爱爱对二人所说一句不懂,但见二人越说越是亲热眉头一皱道:“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不懂。”欣然一笑道:“没什么的。关公子,你看若对以星聚星分,牛郎织女燕双栖,怎样?”关宁击节而叹道:“太好了!”欣然道:“关公子喜欢那一位的诗作?”关宁道:“太白虽好,然一股不平气溢于诗中,老杜的诗又令人悲愤,要我说,最动人的还是李义府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欣然更敢确定,一笑道:“我那里有一本李义府的诗集,关公子如果想看请跟我来。”关宁急不可耐的道:“我们现在就去。”欣然拉了房爱爱的手道:“爱爱,你也来。”房爱爱却用力把她的手甩开道:“我不懂什么诗啊,干啊的,还是你们去吧。”她只道一男一女万不能独处,谁想关宁一扯了欣然道:“她不懂,咱们去吧。”快步走了。房爱爱气的怒火无处发泄狠狠的跺了跺脚,哭了出来。
  欣然和关宁进了雅园小楼,欣然把婢女全都赶走,然后向关宁道:“孟古,你搞什么鬼?若不是你念那日我胡乱作的那幅对子。我怎么也不敢认你啊。为怎么这个样子来了?”孟古道:“这个不要说了,我有急事和你商量。”欣然道:“你是为我祖母调长白山护卫图伦的事来的吗?”孟古道:“就是此事。”欣然道:“你怕什么,我相信石戎一定会有办法的。”孟古无暇去理会她对石戎的盲目的信任,心急的道:“可现在他和努尔哈赤根本不知道在那!石戎虽做了安排,但现在他们必然是躲在暗处,如果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错漏,一但冒然出来岂不是送死吗!”欣然听了也是方寸大乱抱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孟古道:“我和额亦都、劳萨、常书他们商量半天也没有个结果,而且厄赫姐姐告诉我一但双方动手,她和珠鲁巴颜只能遵照师门命令,无法再帮助我们了。”欣然道:“我没想道一切会变的这么麻烦。”孟古道:“我烦的可以,可那个姓房的死丫头还缠着我不放,欣然姐姐,石戎说过,你是除他以外最聪明的人,我现在只能找你商量了。”欣然牙齿咬着红唇道:“你现在就去找房爱爱,一定要把她哄好。”她见孟古不解的看着她又解释道:“如果你能哄好她,也许她能帮努尔哈赤他们一个忙。”孟古恍然大悟道:“我这就去。”欣然又道:“你再设法通知你们的人。让他们今夜出城,只要他们不在,石戎不论怎么安排一发现没了帮手就只能罢休,我想他们逃出图伦还是不成问题的。”孟古大喜道:“不错,我怎么没想到这些。”快步去了。
  欣然身子猛的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上,她强自站了起来,拨开室内一侧的黄布帐缦,现出一尊绿玉观音来,欣然哆哆嗦嗦的走过去,慢慢的点燃一束檀香,放到香炉之中,跪下轻声祝祷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欣然求你,若有任何苦请都赐予欣然,万不可再让家父身陷业中了。”她脸色一红又道:“请您护佑石戎,千万保他安平喜乐,莫烦莫苦,不入恶处。远离灾厄。”说完伏身跪下深深一拜。
  “咳。”一声干咳,一个人道:“格格这一句默祷,石戎五内感怀。”欣然惊骇已极急回身时就见窗口上石戎正襟端坐,向她深深一礼。
  欣然万想不道是石戎,缓缓站起轻声道:“你……,怎地来了?”石戎从窗上下来道:“我若不来这番祝祷岂不错过了。”欣然道:“你这一来只怕……。”石戎道:“你怕我有事?你不信我,那你还不信菩萨吗,你不是求她保佑我平安喜乐了吗。”欣然见他仍是那么轻松自如不觉轻声道:“你什么时候都不会害怕吗?”石戎道:“现在比起你我面对王兀堂来又怎么样呢?”欣然道:“比那坏的多了。”石戎道:“我碰上过比这更坏的情况。你祖母和你阿玛呢?”欣然道:“他们在前厅,我祖母说要和所有的长白山弟子见面。”石戎道:“能带我去凑个热闹吗?”欣然惊异的看着他,缓缓摇头道:“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我知道你不可能有任何办法从那里离开,所以我不会带你去。”
  石戎道:“你必须带我去。”欣然道:“你听到我刚才给孟古出的主意了吗?”石戎道:“正因如此。我若再去的晚了孟古就把人都打发走了。”欣然低声道:“那样不好吗?”石戎先是一愣随后明白欣然是想以假为真让他们不得不走,他心中大急脸上却笑意仍然,道:“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也会寻去,这座都府并没有什么地方我找不到。”欣然道:“如果你能自己去,那你早就去了,你来寻我就是因为你不能自己去。”石戎让她道破心事尴尬的一笑,突然眼前一亮道:“你会带我去的。”说完身形一侧一回手剑不出鞘向后刺去,黄布帐缦之后一声轻咤两柄短剑一齐而出挟住石戎的长剑。
  多罗甘珠一招得手脸有得色刚要嘲笑石戎,就听铮然一声,石戎的长剑闪电般出鞘,左右一挥多罗甘珠手中双剑齐断,石戎把长剑向多罗甘珠项上一架道:“你若不带我去,我就杀了她。”多罗甘珠恼怒的道:“你杀好了!你不是用真本事赢我,杀了我也不服。”石戎笑道:“你服不服与我何干。大格格,你真不带我去吗?”欣然刚一见多罗甘珠受制也是一惊,但马上恢复了镇静,回身在春台前坐下,伸手慢拨琴弦道:“你说过的。你从没在我的面前杀过人,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石戎一笑道:“你知道我这个人,做事不则手段,如果须要我会在任何人面前杀人的。”欣然道:“那你杀好了,我不会拦着你。”石戎几乎想真的就杀了多罗甘珠。但又知道欣然外柔内刚自己就是真的杀了多罗甘珠也不会有什么用,他想了想长剑收回道:“我终还是不能在你面前杀人。”
  多罗甘珠一离剑下,立即摆了个架势虎视眈眈的看着石戎,谁想石戎却不理她,向欣然道:“我不在你面前杀别人,但我可以杀我自己。”话音不落脚尖一挑一柄断剑飞起。石戎一把抓住刺进腹中,痛苦的叫了一声伏下身去。欣然万想不道他真的会刺自己一剑,惊恐的跳起来一把抱住他道:“你做什么!”同时扣住石戎的手腕不让他再向内刺,石戎苦笑道:“我若不这样你又岂肯答应带我去见你祖母。”欣然哀怨的看着石戎道:“你真的非要去不可吗?好,我带你去。”她慢慢站起,看一眼石戎又道:“你总这样骗我吗?”原来她一扣住石戎的手腕便发现并没血流下来,立即明白石戎是在骗她,她清楚自己再若拒绝石戎,无计可施之下石戎就只能独自去了,可那样一来石戎非死不可,故而无奈的答应了他。
  石戎起身把断剑丢到地上,原来他又拿出那日在莽荡骑处用过的把戏,先震断剑锋然后再往腹中插去,多罗甘珠看着他只觉越看越是讨嫌,对他骗欣然的事更是反感,向前一伸手道:“你要想走也可以,还我的剑来。”石戎一眼认出她手上的那个扳指,诡秘的一笑道:“找扈尔汉去讨,他家中的金银扳指有的是,化了之后给你再打一对就是了。”多罗甘珠一听这话脸上一红急忙把手缩了回来。
  欣然道:“我们走吧。”慢慢下楼,石戎急忙跟了上去,多罗甘珠自然也跟了下来,在两个人后面紧随不离,他们走在都府院内。虽有人看见但眼见大格格陪着自然不会过来盘问,二人走到厅口,里面笑语传出,欣然猛然一晃险些摔倒,石戎急忙伸手扶住道:“你怎地了?”再看欣然脸上已是惨白如雪,多罗甘珠吓的就要喊,欣然摇手制止分别向二人道:“我没事。我害怕,怕你进去了就不会再出来了。”石戎心头一阵激动,默然良久道:“你必不怕,我一定能离开。”欣然道:“我就站在这,等着你出来?”石戎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转身向内走去。欣然又喊住他道:“你……,你能不能以后不在骗我?”石戎笑对她的双眸道:“好,我发誓决不再骗你。”大步向厅中走去。
  冷如馨面色嫣红,兴奋异常的看着众人,举起大斗又要喝,尼堪外兰站起来道:“母亲,您已进了五斗了,酒多伤身,还是免了吧。”冷如馨看他一眼笑道:“好!这一斗你替为娘饮了。”尼堪外兰遵了声:“孩儿领命。”接过来饮了。房忠对他本来并无好感,但一见他对冷如馨如此尊从不由多了一份亲热之心,招手道:“我来敬城主一斗。”尼堪外兰诚惶诚恐,忙倾了酒与房忠对饮了一斗。
  冷如馨看看四周低声向尼堪外兰的大福晋道:“怎么多罗甘珠去了这么久,欣然她们还不回来?”大福晋道:“可能是欣然又不舒服了,故而没来。”冷如馨轻叹一声点点头,此时女座之中,除了尼堪外兰的几个福晋之外,只有厄赫在座,冷如馨这个时候才仔细打量她道:“你也是额勒吉的弟子?”厄赫急忙站起深深一礼道:“徒儿是您的弟子。”冷如馨微微一愕,想起适才相见的时候唯厄赫是以大礼相见,只是当时她只顾与房忠说话并没答理厄赫,于是道:“你怎么是我的弟子啊?你叫什么来着?”厄赫道:“弟子叫其木格,他们都管我叫厄赫。”冷如馨在女真人处生活了大半生自然也懂得女真话,不由一笑道:“怎地叫了这么个名字?”厄赫头一次在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脸上一红,道:“弟子凶得很,总是欺侮人,所以他们就这么叫了。”冷如馨笑道:“凶些怎么了,难道还要善些让人欺侮不成。”厄赫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弟子那年六岁,家父达冷去世,正好老庄主在我家中小住,他老人家看我是个孤女便替您收了我为徒。”说着一回手把身后特意用红绸包裹的双刀拿过来,上前跪倒双手捧上道:“弟子学的就是百胜堡的‘冲阵刀法’。老庄主说了,您当年仗这一对刀横行天下,让我万不可丢了您的威风,弟子一日不敢有忘,幸学刀十年还未给您丢过脸。”
  冷如馨大悦,站起来挽起厄赫道:“好!我看看我这徒弟是什么样子。”厄赫本就是个美人,此番来见冷如馨更是刻意打扮,一眼看去英风飒爽,与欣然的娇弱、房爱爱的天真又自不同,冷如馨越看越爱大笑道:“这老混帐唯有此事做的不差。”她拿过双刀抽出鞘来,略一抖动,青光如水流动不休,她轻声道:“当年我们分手的时候互换兵器,岂不是就存了再见的念头,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相互折磨呢。”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流下泪来,她声音极低除了房忠无人听见她说的什么,一见她落泪众人不知何故,都茫然的站了起来,唯劳萨仍自大吃不休,常书急忙把他扯了起来,但他仍不知怎么了,一边大嚼一边询问的看着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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