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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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军立刻激动地欢呼,他可以去凯凯哥哥家里借录像带看啊。
  海音忍不住提醒弟弟:“要录像机的。”
  爸爸哈哈大笑:“等明年啊,明年就搬个录像机回家。”
  江海潮一直沉默不说话,仇老师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就大人聚在一起抽了会儿烟,有人说了几句话,折磨了他们整整一个学期的事情解决了?
  她感觉轻飘飘的,一点点踏实的感觉都没有。
  她感觉自己就像街上小孩手里抓着的气球,叫针扎了一下,气跑光了,原本撑起来的威武气势一下子瘪掉了。
  小孩哭了,她却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带着点荒谬意味的好笑。
  江海潮深深吸了口气,转头小声跟妹妹咬耳朵:“我们明儿就上街摆摊子卖炸薯片。”
  海音愣了下才兴高采烈:“对,就过年的时候卖。过年工商所也放假,没人上班!”
  明天大年初二了,大家手上肯定有压岁钱!
  第64章
  那可是她舅舅(捉虫)
  他们的炸薯片生意一直到爸爸妈妈坐车走都没结束。
  不是他们本末倒置,连上学都顾不上了,而是爸爸妈妈走的太早了。
  大年初五一大清早,迎财神的鞭炮声还在噼里啪啦作响,爸爸妈妈跟舅舅舅母就坐上了往县城去的中巴车,等到了县城,他们再转车去市里,然后坐火车,颠簸去遥远的南方城市。
  因为爸爸打工的电脑城初六就开门做生意了,他还是跟同事换了班才能拖到初五才离家的。
  妈妈和舅母工作的服装厂还有舅舅待的工地倒是过了正月十五才上工,但他们也早早找到了这段时间要干到活——去饭店打零工。
  南边城里跟他们这里可不一样。人家过年吃饭不在家办席面的,好些人上饭店吃,年夜饭也一样!过年饭店忙,偏偏人手少,老板给的工钱是平常的两倍多。听说大年三十可以发五倍的工钱哩!
  妈妈他们当然不能过年也不回家,但提前走挣点小钱还是可以的。
  江海潮追着大人强调:“卖衣服啊,从厂里拿衣服卖,这个最挣钱!”
  妈妈笑着摸她的脑袋:“厂里过了正月十五才开工哩。好好在家,听家公爷爷和婆奶奶的话,有事打电话给妈妈,知道吗?”
  江海潮还想再催促他们早点带衣服回来卖哩,车子来了,大人们匆匆上车走了。
  搞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最后只能憋出一句:“走走走,快点,我们去卖炸薯片,晚了好位置都叫人抢光了。”
  卖炸薯片的确是门好生意,前后加一起不过11天,他们挣了两百七十块钱!嘿,加上之前去初中门口卖菜的钱,过六百块啦!
  哈!这个寒假当真好充实。他们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快挣了自己一学期的学费。
  卖衣服挣的2000块他们还没算进去呢。
  婆奶奶也笑:“行唻,现在满足了?赶紧上学去,别心都一个个玩野了。”
  杨桃可不承认:“我们寒假作业可没少写一个字,我们连下学期的课都全部预习了。”
  卖炸山芋干是白天事,晚上他们可没闲着。
  婆奶奶瞪眼睛:“那也不能放松。”
  三姐妹同样对她有要求:“那你也要接着卖山芋干,好挣钱的呢。”
  婆奶奶无奈:“晓得了,明儿就喊你们爷爷再去西山头换山芋干行了吧。”
  江海潮强调:“一定要换,谁晓得下回他们还带不带钱回来啊。”
  哼!真是指望不上,还是靠自己更踏实些。
  开学大事件蓝波万,仇老师真的滚蛋了,全校都在传他被公安抓去劳改了。高强他们几个男生说的绘声绘色,连仇老师在劳改所挖土坯烧砖头都描述得有模有样,好像他们亲眼看到了一样。
  陶静不信,她认为劳改所会安排劳改犯种菜、穿珠子,但不会让人烧砖窑,电视上就没放过。烧砖头跑来跑去,万一劳改犯跑了怎么办?更要命的是,如果劳改犯集体造反,把管教干部敲晕了,往砖窑里一丢,呵,那可真是。
  高强一点儿没被当场戳穿的尴尬,反而眉飞色舞:“那就能炼出干将莫邪了。”
  过年大会堂放电影,里面干将莫邪就是剪了指甲头发丢进火里炼出了绝世好剑。
  陶静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像彩色屏幕上的猴屁股一样,看得江海潮和卢艳艳挤眉弄眼,笑得肩膀都发抖。
  谁知大家的快活是如此短暂,等到中午吃过饭回教室,卢艳艳就给同学们带回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仇老师的确不在学校干了,但他可没被抓去劳改,他去镇政府了。
  哈!这可真是的,怎么这样啊?他当不成老师,还能去当干部?那也太不要脸太无耻了。
  天底下的恶人都升官了。
  大家白高兴了。
  连高强他们几个男生都说,看样子以后老师们想当官,起码先去找一回小姐。
  还有人推高强,嬉皮笑脸:“让你爸爸请老师找小姐噻。”
  高强气得脸通红:“滚蛋!会得花柳病的。”
  江海潮憋屈死了,她想她应该高兴,起码仇老师,不,仇伟民现在祸害不了海音了。可再想想他成了干部,岂不是会祸害更多人?
  卢艳艳拼命强调:“不是一回事,仇老师在学校是公办老师,正式的。到镇政府他就是临时工,没身份的。不然你们以为仇老师为什么不早点去镇政府啊。”
  江海潮还是不痛快:“只要他披了官皮,哪怕是假的,照样害死人。”
  高强在旁边叹气:“难怪我们湖港穷得叮当响,就是因为政府里全是这种人。”
  这下他可得罪卢艳艳了,卢艳艳她爸爸可在政府里呢,她爸爸绝不是这种人!
  江海潮长长地吐出口气,下定决心:不管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仇伟民不能再祸害他们就好。
  哼!这种祸害,早晚有一天也会被人捅死。
  江海潮气鼓鼓了两天,都要放下这事的时候,事情竟然变大了。卢艳艳拿着她爸办公室订的报纸跑得气喘吁吁到教室,拼命往江海潮面前伸:“你看你看,他上报纸了。”
  她手随着喘气一晃一晃的,江海潮只勉强看清楚几个字:政府干部请小学老师嫖-娼,咄咄怪事!
  哈,竟然是说仇伟民的事。
  江海潮赶紧一目十行囫囵吞枣看完新闻。哟!报纸真的管了,新闻写的事情比他们知道的都多。原来当初赎仇伟民的钱真的是学校出的!
  光这一条,已经足够让全班同学沸腾了。
  呵,学校还好意思说是借给他的,要从他以后的工资里面扣。
  陶静踮着脚在后面看,气愤地指着另一段话强调:“前后矛盾!这里又说没有让他立刻走上考虑他原本授课的班级没人带,所以只能等学期结束再处理?都打算不让他上班了,还准备让他拿工资还?真是的!”
  真是什么?真是拿大家当傻子。
  比起学校来,教育局可聪明多了,表示了解情况后当即便联系学校进一步核实情况了。教育局认为仇伟民的行为触犯国法,考虑其品行不堪为人师表,所以做出了开除的决定。
  高强眉飞色舞:“还是教育局管用,一早就该去教育局告状的。省得这家伙在我们面前晃这么长时间,看着就怄气。哎,班长,你说是不是啊?”
  江海潮心道:是个大头鬼!告状有个屁用,我差点就堵枪口了。
  高强还想获得她的支持,伸手拽她衣袖,结果头顶上响起一声轻斥:“干什么啊你,课堂作业写好没有?下节课预习了吗?光晓得吹牛!”
  高强被突然间冒出来的班主任吓回了自己的座位。
  教室里兴高采烈的学生也悄悄回位坐好。
  没想到陶老师并没训话的意思,只开口点江海潮:“班长,跟我过来下。”
  五(1)班的学生只好眼睁睁看着江海潮跟老师出去了。
  陶静伸手捅卢艳艳胳膊:“哎,陶老师不会安排下堂课考试吧?”
  “这哪个晓得。”
  “那你说仇老师还能在镇政府待下去吗?”
  卢艳艳依然摇头:“讲不清楚,他又不是正式工。不过——”她嘿嘿笑,偷偷传递八卦,“镇长都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记者好厉害啊。”
  呵,你们镇政府真本事,找个嫖-娼被抓被开除的人来做事,图什么啊?看中人家找小姐的能耐嚒。
  陶静同仇敌忾:“活该!谁让他们白长了张人皮,都不干人事。”
  江海潮可没办法像教室里的同学一样沐浴在“恶人终有天收”的喜悦里。她怕学校又说举报信的事。反正她不会承认。
  撒谎怎么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鬼又听不懂人话,听懂了也假装听不到。对他们不用说人话,因为他们不配!他们自己就有罪!
  所以陶老师刚张嘴,她便矢口否认:“我不知道,报纸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也没见过任何记者。我一个寒假都忙着卖东西挣钱呢。我们班好多人都看到了。”
  陶老师叫她机关-枪似的突突突,都愣住了,半晌才哭笑不得道:“又没说你写举报信。”
  她领着人往教师办公室走。里面的老师也很八卦哩,说的比他们学生都热闹。
  六年级的老师眉飞色舞:“怪哪个啊?他自己踢到铁板了。要他抓根鸡毛当令箭,非得扣着人家小孩三好生奖状。结果呢?结果过年人家小孩的舅舅一问,外甥女儿都气哭了,再一问怎么回事?不就露馅了吗?好好的把奖状给了,哪有现在这么多事?”
  江海潮听得目瞪口呆,她怀疑老师说的是自己。可她没哭啊,海音那个小哭包都没在大舅爷爷家哭,何况是她呢。
  可老师们说的煞有介事,让她都怀疑是自己记错了。
  陶老师摸了摸她的脑袋,带着点埋怨的意思:“你家有教育局的关系,怎么不早点讲?白遭罪。”
  江海潮想说她也不知道啊。直到大年初一当天,她才晓得自己有这么一位拐七拐八的教育局领导舅舅。
  一表三千里的舅舅,爸爸都说好几年没见过人了,说是亲戚,连跟修远大大还有春英嬢嬢他们的关系都比不上。
  可话到嘴边,她舌头打了个转,又换了另一种说法:“我舅舅不喜欢这些事的,他忙得很,我们不好意思打扰他。”
  事实上,他们想打扰也打扰不到吧,建生表舅平常跟他家根本没联系。
  但直觉告诉江海潮她这么说是对的。
  因为不仅办公室的老师们冲她笑,她回教室的时候路上碰见校长,校长也没朝她黑着脸,只是表情一言难尽。
  江海潮挺起胸膛,大步流星地回去上课。
  哼!就是她做的,怎么滴?她可骄傲了,就算这回教育局不管事,叫报纸写出来了,看他们还能装死不?
  下了课之后,江海潮又问卢艳艳借报纸,她要再把报道仔仔细细看一遍。
  结果那张报纸被几个男生借走了,她只好翻看剩下的报纸。
  卢艳艳还在给她出主意:“你接着投稿啊,能拿15块钱呢。”
  江海潮无语:“哪有那么容易中啊?我寒假投了也没消息啊。”
  卢艳艳点头:“这倒也是,投10篇能中一篇就不错了。哎,你看什么这么出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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