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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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摸骨,整整一刻钟方才结束,两人都是一身的汗,罗大屌还好,他只不过是不适应而已,而刘老三却仿佛在这江水里游了几个回合一般,大汗淋漓,脸色苍白,我瞧出了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儿,刘老三这才说道:“亏了,亏了,这笔买卖真的做亏了,一盒饺子,弄得我差一点儿就脑袋爆掉——罗大屌,虚的呢,我也不跟你多讲,老实跟你说,你命不好,近日必有大劫,度过则生,不过则死,就这般简单,至于安然渡过,这里有讲究,名乃命根,你这名字虽然应景,但是却不上台面,需要改,如何改,须记两句,‘贤于己者、颠乾倒坤’,而这也只是起始,真的要过,你需要遇到贵人,那人在东南,卧虎藏龙之地……”
  这话儿还没有说完,刘老三突然喉口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他脸色剧变,站起身来,招呼也不打,竟然扛着自己吃饭的家伙什儿,仓惶逃开。
  罗大屌有些莫名其妙,指着刘老三的背影说道:“二蛋,这人神经病吧,莫名其妙的?”
  我知道这个算命先生并非凡人,瞧见他这么狼狈地逃离,心中也有些戚戚然,拉着他的手,说大屌,他的话,你还真的要往心里去,名字看看能改就改了吧,我自己也想改名呢,二蛋、大屌,别人听到都想笑,你也是,好好想一想。另外这几天,你自己小心点,别出了事儿……
  罗大屌蛮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遗憾地舔了舔嘴角,说:“好吃不过饺子,这味道真不错,可惜还没吃够呢,就都给那混蛋吃完了……”
  朋友之间的相聚匆匆,完了我又开始了悠闲的办公室生涯,彼此都没有怎么把那刘老三的话儿放在心头,因为毕竟这事儿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然而现实却仿佛在嘲笑着什么,还没有一个星期,我在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是一枝花打来的,她问我,罗大屌到底怎么回事,都旷工三天了,人也没有露一面,现在他们厂后勤的负责人找她要人呢,让她到底怎么说啊?
  第十二章 省钢风云变幻
  罗大屌的失踪让我十分吃惊,我们两个都是从麻栗山一起出来的,两个热血少年曾经共言要一块儿闯世界,结果现在他竟然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实在是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枝花只以为罗大屌是在锅炉房师傅那儿受了委屈,想不通,就跑回了我那儿去,还打算让我劝他回来上工呢,毕竟像他现在这样,年纪未到,能够谋到一份活计做,已经是十分不易了,如果见异思迁,下一次未必还会有人乐意收留。她为了罗大屌进省钢的事情,也是托了好些关系,不想留下坏印象,然而当我告诉她,罗大屌也没有来我这儿,她立刻也跟我一样,着急起来。
  一枝花虽然来了城里头,但是善良的心思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到底还是关心罗大屌的,倒也没有了责怪那孩子的心思,这是问我晓不晓得他到底去哪儿了?
  我虽然不知道罗大屌到底去了哪儿,但是却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夜里,在江边的时候,刘老三给罗大屌摸骨算命,说大屌命中该有一劫,过之如鱼得水,不过则灰飞烟灭。这事儿当时看着有些唐突,然而现在想起来,刘老三说的只怕是真得不能再真了呢。
  一言成谶。
  只可惜当时刘老三就说出了改名一事,后面遇到的那贵人,说了半截,就慌里慌张地跑掉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找到他,方才能够晓得。
  出了这事儿,我也坐不住了,看着办公室里也没有啥大事儿,便跟申重如实说了,我进入二科这几个月了,彼此都已熟识,他们都知道我养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小猴儿,也知道我有一个关系极为要好的同乡,所以在得知此事之后,申重倒也没有为难我,而是告诉我,让我先别急,只管去找,他这里跟当地的派出所也熟,到时候也会帮忙问一下的。
  有了申重的理解和支持,我便光明正大地离开单位,先是回家,找门卫大爷打听了一下罗大屌有没有过来找我,在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之后,我在机关幼儿园找到了胖妞,然后带着它,前往省钢查探消息。
  单位到省钢有一段距离,等我到的时候,跟我约好的一枝花早已在门口等待,得知消息的她心急如焚,也是待不住了,便陪着我,前往罗大屌的宿舍去盘查。
  罗大屌的宿舍在青工区,一排又低又矮、污水横流的平房,因为上班,所以没有人在,一枝花找到宿管员要了钥匙,然后带着我们找到了罗大屌的房间,一走进去,一股浓烈的汗味和臭脚丫子味儿,就涌进我的鼻子里——这是一个十二人的大通铺,床上的被褥乱七八糟,宿管员将罗大屌的床铺指给我们看。
  我又盘问了两句,发现不多,但是可以看得出来,罗大屌并非是有意离开的。
  好端端的人,突然一下就不见了踪影,这话儿说起来,实在是有些蹊跷,我询问了一下宿管员罗大屌在这儿的生活状况,那老头儿告诉我,说这孩子个性比较生僻,不怎么爱跟人说话,平日里呢,在宿舍里总是喜欢发呆,跟同宿舍的人,相处得也不是很好,有时候还会有争执。
  我看向了一枝花,她明白我的意思,点了点头,对我说道:“小罗他也许是在山里面待惯了,年纪又小,受不得拘束,朋友又少,后勤那边跟我说过几回,意思是想把他给退回去,我这边都压着呢,说再给他一点机会……”
  罗大屌宿舍前面有一棵老槐树,一枝花跟我说的时候,我蹲在那树荫下,胖妞蹲在我的旁边,我们两个,眯着眼睛,盯着他住了几个月的那个狗窝。
  我心中有些迷茫了,不知道将罗大屌带出大山来,到底是对是错。
  外面的世界是很大,然而对于罗大屌来说,却显得十分残酷,虽然他找到了一份工作,但是年纪并不算大的他,整日里在锅炉房里面给热烘烘的炉子里面铲煤,这样的活计,日复一日,让他感到无比的迷茫——当初我们一起出来,想要征服全世界,然而此刻,却在方寸之间,被生活的重担给压得气都喘不过来。
  罗大屌一天的活动范围,甚至就只有宿舍、食堂和锅炉房这儿。
  我十分自责,难道罗大屌的归宿就是麻栗山,而不是这个充满了人流和机遇的大城市么?
  难道是我错了么?
  短暂的停留之后,我又去了罗大屌工作的地方,后勤处锅炉房。省钢是一个几万人的大型国有企业,光其中的一处锅炉房里就有十几号人,按理说来这里办事,必须要保卫处的同意,不过一枝花工会的身份到底还是好使,就带着进了来,我找罗大屌几个工友问了一下,他离开之前,到底有没有什么异常,大家都摇头,说没有,而当我找到罗大屌的师傅,一个驼背老头的时候,那人却不愿意见我。
  旁人告诉我,说王驼子平日里很照顾大屌的,现在大屌悄无声息地就离开了,他最受伤。
  我在二科这些天来也不是混日子的,经过了一番细致入微的盘问,我大概了解到罗大屌是在三天前上班的途中不见的,因为他之前曾经表达过想要离职不干的想法,还请过两回病假,所以一开始单位都还没在意,到了这第三天,方才想起通知一下一枝花这中介人。事情很简单,没有人关心一个刚来不久、人际关系又不好的临时工,我和一枝花商量了一番,双方都去罗大屌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找一下,如果再不行,那就报案吧。
  那一天我都在寻找罗大屌,胖妞的鼻子挺灵,也帮着四处寻找,然而金陵这么大,想要找到这么一个人,凭我们的力量,实在是没有办法。
  到了下午,我才想起了借助我们单位的力量,毕竟罗大屌是跟着我出来的,他若是平白无故地失踪了,我实在是没办法给撵山狗一个交代。
  然而我打电话回单位的时候,科室里却半天都没有人接,这情况有些奇了,我有心托申重帮忙,便急急赶回单位,来到二科办公室,发现除了向荣大姐之外,其余的人都不见了。瞧见我匆匆赶回来,向荣大姐招呼我道:“二蛋,你回来了?”我点头,问申重他们人呢?向荣大姐告诉我:“刚才局里面来了任务,说省钢那边出了事儿,吴副局长亲自带队,奔省钢去了,在家的,老申、老孔和小鲁他们都跟着去了。哦,对了,吴副局长还特意问起了你,你不在,为这事儿老申还挨了批评呢。”
  什么?省钢那边出问题了,这跟罗大屌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听到这个消息,我没有多做犹豫,问清楚了向荣大姐老申他们的具体的去处,然后借了一辆自行车,又朝着省钢那儿折回去。
  路上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两个问题,一是省钢出事,跟罗大屌到底有没有关系?第二,那就是如果找不到罗大屌,我估计就只能去找刘老三了,他那儿,应该会有一些消息才对。
  只是,那个死算命的,到底在哪儿呢?
  这来回折腾,等我赶到省钢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时分,我在厂门卫室那儿说了一下,他们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儿,就看到小鲁在两名保卫处人员的陪伴下走了过来,瞧见我,小鲁一脸的不高兴:“二蛋,你怎么这会儿才来呢?你没在,吴副局长都发了两回脾气了……”
  他念念叨叨,而旁边两人则是没见过还有人办案还带着一个小猴子的,好奇地看着我肩膀上的胖妞。
  我没有跟小鲁多说什么,忙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鲁告诉我,说炼钢二车间两天前发生了事故,一炉钢从模具里面泄露出来了,接着模具炸裂,造成了三死五伤的重大生产事故,随后调查小组进行盘查取证的时候,竟然发现凝结的炉水中多了第四具尸体,原本简单的事故就变得复杂起来。这情况本来就有些扑朔迷离,然而更奇怪的是当天晚上,这事故现场竟然有人听到了有人唱歌,幽幽怨怨,吓人得紧,看守的人都吓尿了,于是层层上报,最后落到了我们局里面来。
  因为这事情实在是太重大了,所以吴副局长亲自带队,将行动一科和二科所有的留守人员都拉上,全部都来到了省钢进行调查,这才使得请假开了小差的我撞上了枪口来。
  不过此时此刻,吴副局长的怒火并不是我所在意的,听到小鲁的描述,我心头一紧,两天前发生的事故,现场莫名其妙多了一具尸体,而罗大屌三天前又神秘失踪,这里面难道有什么联系不成?
  这般一想,我恨不得赶紧赶到那炼钢二车间的现场去,然而小鲁带着我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前面突然走来一行人,我心神紊乱,一开始还没有怎么留意,然而当头那人却一把叫住了我:“嘿,你,站住!”
  我抬头一看,却瞧见喊我的人,正是我们单位的吴副局长,而他旁边,还陪着一科科长罗小涛以及申重几人,另外还有几个省钢保卫处的领导,都往这儿瞧来。我心中焦急,不过还是鞠躬问好,然而那老家伙脸色一冷,竟然指着我喝骂道:“上班时间,人影无踪,这样的人要来何用?你别来了,回去写份检讨,要深刻,要警醒,合格了,再回来!”
  第十三章 临时抓丁遇险
  虽然我知道吴副局长一直对我有成见,也晓得他跟前任戴校长之间的龃龉颇深,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一路狂奔而来,却直接给他叫停,不准参与此案,并且责令我回家反省。
  被他这一通喝骂,我愣在了当场,脸一瞬间就红了,感觉心头有一团烈火,将我的血液都烧得沸腾。
  少年人气盛,而我这个从大山里面走出来的土包子更是藏着一团火,当初在巫山后备培训学校,疤脸贱男春辱我,愣是被我生生追出十里地,那凶悍震撼了整个山里头,这档案被戴校长给我亲自销了,吴副局长也许不晓得,不过当时我的确是有一种想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的冲动。
  还好在这个时候,申重上前来打圆场:“嘿嘿,吴局长,这孩儿有个朋友失踪了,也是这个厂子的,我让他先过来调查,倒也不是开小差……”
  吴副局长瞥了一眼赔笑的申重,哼了一声,然后跟着保卫处的领导朝着远处走去,旁人都离散开了,一科罗小涛和他手下的几个兄弟幸灾乐祸地打量了我一眼,扬长而去。
  这时老孔才从旁边走了过来,揽着我的腰,发现我全身绷得僵直,拳头攥得紧紧,于是宽慰我道:“二蛋,你别生气了,这儿的事情有点复杂,吴副局长也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你别介意。”我想起了罗大屌的事情,这才收敛了怒气,问老孔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老孔把刚才小鲁的话儿又跟我说了一遍,然后讲道:“目前毫无头绪,然后吴副局长说留下来,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在看看。”
  我问老孔那几具尸首在哪儿,我想要去看看。
  老孔有些奇怪,问我为啥要看这个?那些死者因为被高达几千度的钢水浸泡,完全就看不到人形了,所以在保卫处拍照存档、并且征得家属同意之后,就直接给火化了。我当时就沉下了脸来,看着老孔,说:“老孔,你没觉得程序不对么?”
  老孔四处望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我晓得你的意思,这事儿是透着一股邪门,大家都了解。不过有的东西,根本没办法去追究——省钢是副省级国企,养着好几万口子人,他们有自己的学校、银行和邮局,保卫处的权力也大得很,土霸王一样,根本没办法管。”我急了,说那现场死的不只是三个人,还有一个呢,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死者,到现在都还没有查清楚,他们倒也真敢直接毁尸灭迹啊?
  老孔耸了耸肩膀,表示没有办法,我心里面憋着一肚子的邪火,感觉憋屈死了,他大概是看出什么来了,问我到底咋回事儿?
  我把罗大屌失踪之事,和此次省钢钢水泄露事故联系到一起来,老孔也有些紧张起来,他见过罗大屌的,明白我和大屌之间的感情,而旁边的小鲁则插嘴说道:“现场的照片,在一科的手上,一会儿叫申哥去要一下,让你认一下,免得你这么担忧。”
  得了小董的提醒,我赶忙想着去找申重,结果老孔一把拉住了我,告诉我省钢的领导请吴副局长他们吃饭,这会儿可能正吃着呢,你急也急不得一时;再说了,吴副局长最重权威,他刚才叫你回去写检讨,结果你又出现在他面前,要万一较起真来,得不偿失,还不如让小鲁去跑一趟腿,你跟我先去现场看一下吧。
  老孔说得我没办法反驳,于是求了小鲁帮忙去和一科沟通一下,而后便跟着老孔来到了出事的炼钢二车间。
  钢厂属于重工业,分为很多车间,光常化炉、外部机械化炉、车底炉、淬火炉、回火炉这些高炉都让人目不暇接,高高的烟囱、粗大的管道以及灯火通明的宽敞厂房,这些曾经是我和罗大屌最为羡慕的一切,然而此刻,在夜幕的衬托下,所有一切的重工业都变得是那么的恐怖和黑暗,让人感觉呼吸不过来。
  到了出事的二车间,发现事故现场刚刚收拾妥当,不过别的车间灯火辉煌,工人都在等着上夜班,而这里则一片寂静,除了几个出入口和大厅有灯光照明之外,别的地方,都是一片昏暗。
  省钢保卫处安排了三个人守在这儿,跟老孔也算是熟悉,见我们进来,打了招呼,然后转到了里面的调度室去了,我看了一下这偌大的车间,但见到处都是楼梯和巨大的产线,地下积得有厚厚一层钢渣,可以想象得到,在事故之前,这里热火朝天的生产场面。
  老孔瞧我四处张望,在旁边跟我解释道:“今天吴副局长带人勘查一天了,初步判断有人在压模里面动了手脚,那多出来的一具尸体,就是被塞进了那儿去的。至于凶手为何这么做,有两种可能,其一,无外乎就是想要毁尸灭迹,第二,有可能是要炼一炉血钢。”
  “血钢?”我瞪大了眼睛,止不住心中的惊讶问道,而老孔则点了点头,说:“对,若是如此,那事情可能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我明白老孔的担心,在冶金技术如此发达的现在,血钢这东西是很少有人能够听闻的,但是搁在古时候,用生命来填入铁炉之中,使得铸就的兵器天生就有一股煞气,这法子并不新鲜,有的铸剑师甚至直接在剑即将成型的时候,跳入火炉,成就凶兵,这行为虽然没有什么科学根据,但是古往今来,却成就了许多名剑。人与器之间,是有很多方法可以联系在一起来的,血钢则是一种神秘的邪法,为的就是达到孕育某种凶灵的目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们此番,恐怕又有许多麻烦了。
  这炼钢二车间占地极广,我在老孔的带领下,大致地瞧了一圈儿,这时小鲁赶了过来,他用网兜拎着三个铝皮饭盒,瞧见我们,愤愤不平地嚷道:“真操蛋啊,那些家伙吃香喝辣,就给我们弄了点馒头咸菜,真的是很过分呢。”
  小鲁走到我们面前来,将手上的盒饭递给了老孔,而我则挡开,着急地问道:“现场的照片,讨到了么?”
  小鲁见我这般着急,也没有开玩笑,直接从兜里面掏了两张照片来,嘴上还不满地埋怨道:“你是不知道,一科的黄歧有多讨厌,我求了他半天,连申哥都帮忙讲了话,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了我两张,你拿去看吧,一会儿我还要还给他们呢。”
  一科二科,前者负责县区,自谓精兵强将,一直都看不起二科,而二科负责周边镇子和乡村,总是动不动就出差去乡下,心中也有怨气,所以两个科室关系向来不睦,小鲁受气也属正常,而我则迫不及待地抢过他手中的照片,接着昏暗的灯光查看,发现两张照片,一张是四个人一起的,另一张则是那具神秘的尸体。
  不过这些死者都被钢水包裹,剧烈的高温在瞬间将人体里的水分给气化了,留下来的只有一具焦黑的尸体,还是缩水了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从这身形上面来看,娇小瘦弱,看着跟还没有发育完全的罗大屌,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老孔瞧见我脸都变黑了,便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劝道:“二蛋,你别着急,人呢,都已经这样了,真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到底怎么回事呢,还是需要调查的。今天你既然来了,就跟着我们二科一起值班,吴副局长这人脾气虽臭,但是本事不错,相信用不了几天,就水落石出了。”他劝着我,然后把饭盒打开,招呼我吃饭。
  小鲁打的饭菜,每人两个大馒头,一点儿咸菜,还有半碗苞谷粥,平日里倒也不错,不过我却没有什么胃口,心中阴郁得很。
  吴副局长他们有省钢相关领导的招待,吃吃喝喝,一直到了晚上八点多,才有一科的人过来交接,他们会在这里守到凌晨一点,然后由我们二科接班,这事儿本来只用一个科室就够了,人多了反而指挥不畅,不过最近好多人出差,我们二科是被临时抓了丁。
  跟一科的人交接完毕之后,自然有人安排我们到厂招待所先行歇下,我心事重重,没有怎么睡,到了凌晨的时候,申重过来叫人,于是我、老孔和小鲁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了二车间,与我们一起的,还有省钢保卫处的三位同志。
  事情到没什么事情,不过申重去跟一科的罗小涛交接,回来的时候脸都黑了,瞧着交接完的这些人扬长而去,申重朝地上呸了一口,说小人得志。
  分局长李浩然不怎么管事,局里面一般都有吴副局长主持事务,一科傍上吴副局长,春风得意,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所谓值班守夜,其实就是七个人留在调度室,灯点亮,然后聊天说话,开始熬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不知觉就到了下半夜,保卫处的几个人都有些熬不住了,小鲁也昏昏欲睡,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调度室的电灯陡然变亮了之后,又熄灭了,接着整个车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那一刹那,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
  第十四章 天黑请闭上眼
  习惯了光明,眼前的世界骤然变成了黑暗,而且还是毫无预兆地发生,所有还清醒的人都一下跳了起来,几个打瞌睡的人也慌慌忙忙地站起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慌乱还未结束,那灯又亮了起来,白炽灯里面的灯丝忽明忽暗,这让我们的脸上显得阴晴不定,看着十分纠结。
  瞧见这状况,保卫处领头的那位同志姓马,揉了揉一堆眼屎的眼眶,一脸不爽,悻悻骂道:“电路又不稳定了,那帮电工,连照明电路都搞不定,真的是吃屎长大的。”旁边两人附和这骂了两句,马同志站起身来,去拿桌子上面的电话,摇号,转接,一阵忙乎,结果愣是没接通,他脾气也不好,又骂骂咧咧说了好几句,然后跟我们商量道:“几位同志,你们看这等,一直都这么闪烁,也不是一回事儿,不如我带个兄弟去找个电工过来看一下?”
  虽说省钢保卫处的工作人员是在配合我们行动,不过到底不是自己手下,申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让他们自便,那马同志朝着旁边一个憨憨的小伙喊道:“牛得志,你跟我走,去把管这个车间的电工师傅喊来。”
  两人匆匆离开,我们站在调度室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车间门口,回过头来,瞧见这车间大半的灯都熄了,就剩三两盏,一闪一闪的,越看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沉默了一会儿后,申重带着我们在车间又巡了一圈,并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于是折转回了调度室来,这回大家都没有什么睡意了,左右也是闲着无事,申重领着我来到门口,瞧了一眼我肩膀上的胖妞,低声问我道:“二蛋,以前呢,我们不熟,我也不好问,不过现在看见吴副局长实在是不待见你,所以我就想问你一件事儿,你跟戴老局长,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申重突然跟我提起这件事儿来,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转念一想,县官不如现管,怕是今天他也挨了吴副局长的批评,所以才会来找我谈心。
  我跟戴校长之间,除了那一笔交易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于是将事情一一说明,申重沉吟一番,疑惑地问我:“二蛋,你没有隐瞒什么么?”我摇摇头,他则十分不解:“不对啊,你来了这么久,也知道咱们这儿有多吃香了。按理说,巫山后备学校并不是一所级别特别高的地方,毕业生走出来,如果没背景,一般都是往云贵川送的,那儿条件艰苦,待遇也差,你和戴老局长若是没有什么紧密的关系,他为什么会费这么大的力气,把你送这儿来呢?”
  申重疑惑归疑惑,不过他却是个江湖老把式,察言观色的功夫也十分了得,倒不疑我在骗他,沉吟一番之后,跟我讲起了戴校长和吴副局长之间的恩怨来。
  其实这事儿并不复杂,同一个单位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永远都很难有和睦的时候,而这冲突在戴校长离开这里,组织考察的时候并没有成人之美,而是讲了一些吴副局长的不利言论,达到了巅峰。最后的结果,是戴校长去巫山后备学校了,而上头大笔一挥,却把现任分局长李浩然给弄了过来。
  坐了一任又一任老二位置的吴副局长自然是怨气十足,这口恶气他撒不到有着龙虎山背景的李浩然身上,揉捏我却是手到擒来——如此看来,我倒是送上门来的受气包,不弄我弄谁呢?
  听申重讲完这里面的缘由,我不由得苦笑,只叹自己倒霉,然而申重却摇头,说这还算好的,机关里面,其实最是复杂,像吴副局长这样表现在脸上的,发发火气,那都是小问题,倘若他要真心整你,悄不作声地背后使绊子,那你才叫冤屈呢。
  好嘛,敢情我还得要感谢一下吴副局长对我的另眼相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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