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碧血海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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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日清晨的大黑山岛海战,东北军海军以两艘布雷巡洋舰的沉没和两艘新式驱逐舰的重伤加上数百名海军官兵死伤的代价换来击沉日军两艘巡洋舰和一艘轻型航母的代价,完全是不折不扣的惨胜。海军水面舰艇在日军海军舰队前的脆弱让张学良愈发渴望东北军海军的早日强大,然而目前更让张学良焦虑的是,拥有制海权的日军已经在津江湾和直亚渡口登陆了。
  高兴半岛直亚渡口,清晨的雾气中十多艘日军战舰鬼魅般从迷蒙的雾气中悄悄靠岸,随即迸发出惊天动地的炮击声,一道道硕大的舰炮炮口一起喷吐出耀眼的火光,巨大的舰炮炮弹铺天盖地倾泻向岸上东北军29旅岸防阵地,顿时地动山摇,黑烟四起。在舰炮掩护下,数以百计的日军汽艇向岸疾进,艇上轻型火炮和掷弹筒一起猛烈发射。日军冲锋舟和登陆艇则密密麻麻扑向海滩。第29旅官兵们无论有否患染病疫都争先扑向岸防阵地和炮台死守,在日军舰炮轰击下伤亡极大的29旅官兵们依托工事和水泥堡垒顽强抵抗。不多时,后方东北军机群出动,再次与日机空中交锋,又一场海空陆战拉开了序幕。
  岸防炮台内的守军们发现日舰逼近后保持静谧,待敌迫近时候突然猛烈炮击开火,连连击沉击伤日军日军舰艇多艘,艇上日军纷纷落水淹毙。官兵们沉着应战,向日军舰队和登录部队发射威力强大的子母弹,弹片横飞中日军死伤累累。日舰“龙田”号轻型巡洋舰一面猛轰陆地一面靠近,不料突然触雷,顿时半身瘫痪不得动弹,立刻成为东北军岸防炮台的集中打击目标,接连四五发炮弹在“龙田”号舰身上炸开;其姊妹舰“天龙”号继续炮击掩护“龙田”号撤离时,隐蔽在海岸树丛中的一处蛰伏不动的东北军炮台猛然闪出一道耀眼的火光,一声巨响,240mm的岸防炮弹呼啸着击中“天龙”号船舷,顿时炸的日舰一片狼藉,“天龙”号立刻拖着熊熊烈火和滚滚浓烟调头逃窜,岸上东北军欢声一片。
  旅长马龙骧亲自跑到前线,看到日军海军登陆部队浩浩荡荡扑上海滩,一辆辆日军水陆坦克也隆隆地在海水中开上岸。马龙骧一边在战壕里面奔跑着躲避呼啸横飞的子弹一边大声喊道:“给我狠狠地打!一个也不许放上岸!”29旅官兵们冒着日军坦克和舰炮奋勇还击,海滩上日军死伤枕藉。双方战机则在空中拼死交战,争夺制空权,日舰上防空炮和高射机枪一起扫射空中东北军战机,致使东北军战机损失极大,而日军轰炸机则大量地在29旅阵地上投掷炸弹,直炸的天翻地覆。
  战至午时,日军死尸盈野,滩头上七八辆被击毁的日军水陆坦克在燃烧着。29旅亦伤亡惨重死伤过千,其中半数是在日军舰炮的轰射下灰飞烟灭。部分地区29旅守军已经跃出战壕和蜂拥冲上海岸逼到眼前的日军展开起了血腥的肉搏战,双方在滩头上短兵相接,滚打厮杀。漫山遍野的杀声中,马龙骧蹲在一个弹坑内抱着电台对讲机用近乎哀求的口气和在光州的第7军司令部军长苏炳文通话:“军座…报告军座!鬼子兵力和火力都极强,弟兄们都打的很顽强,击沉击伤日军舰艇十多艘。但是鬼子舰炮和飞机太猛烈了,我旅伤亡太大!除了染病不能动弹的其他的现在都在和鬼子厮杀啦!再这样下去部队撑不了多久了!请求撤退或请军座调拨援兵支援!”
  苏炳文也被前线战局急的火烧眉毛,但是不得不硬着心肠命令道:“马龙骧,你给我听着!我身边没有兵!120师一部分正在赶赴津江湾,另一部正在和第4军火速前往你部所在地!最多还有十个小时,你务必给我守住!现在援兵一个没有!我只给你死命令!只要你旅还有活人就给我继续守在那里!高兴半岛绝对不能丢!”
  马龙骧颤抖着嘴唇几乎要哀出声:“…军座…”,苏炳文厉声道:“这是命令!”
  防守29旅侧翼海岸蒙水防线的的29旅725团情况更加惨烈,此前全团已经有将近一半官兵身染疫病。此时在岸上东北军炮团射程外的日军“伊势”号战列舰没完没了的轰击下各部官兵伤亡数字直线飙升惨不忍睹。下午2时左右,一发360毫米的战列舰舰炮弹不偏不巧径直飞到725团团部指挥部头上,顿时鲜血四溅残壁,断肢倒挂树头。团长农复靖、参谋长常梦辉以及众参谋统统血肉横飞,整个指挥部化成一个冒烟的大坑。侥幸没死的副团长孙焕彩挣扎着从废墟里爬出来,看着遍地血淋淋的残肢内脏,双眼通红的他狠狠抓起军帽丢到地上,破口大骂道:“这打的叫他妈的什么仗!老子不干了!”全团仅剩的一千多官兵精神都绷的快断了,在孙焕彩的带头下残部官兵基本都失魂落魄地跟随着逃离了蒙水阵地。进攻的日军吴港第2海军登陆部队趁机猛扑上岸,在29旅海岸防线上撕开了一道裂口。蒙水滩头上残余的725团三百多名官兵很快被淹没在了日军的登陆狂潮中,流干了最后的血。
  海面上的日军登陆部队立刻如绝提洪水从这里蜂拥插进高兴半岛,第18师团一部被运送到了岸上。很快,蒙水二十公里外的宝城沦落日军之手。
  直亚渡口上,29旅官兵血战拼杀到黄昏。眼见日军被遏制在滩头并停止了攻势,马龙骧刚刚松口气,却又因为和725团联系不上而揪心起来。这时,一小群军装破烂浑身带伤的官兵突然乘着一辆破军车灰头土脸跑来,为首的一个排长踉踉跄跄扑上前嚎啕道:“旅座!蒙水丢了!”
  马龙骧顿时感到眼前一阵眩晕:“怎么丢的?”
  官兵们泣不成声道:“鬼子舰炮太猛,农团长阵亡了…孙团副带着预备队和后方部队丢弃了阵地,海滩上的弟兄都基本都拼光了…”一个从宝城逃出来的士兵涕泪横流道:“鬼子已经进了宝城。我们的军医院被烧了,里面受伤和患病的弟兄全部都被捅死烧死了…鬼子还糟蹋了我们的护士和女医务兵…旅长,你快救她们呀…”
  马龙骧眼前金星飞舞,险些跌倒。一想到宝城里面那上千毫无还手之力的病号士兵被虐杀和那些女医务兵护士被侮辱的悲惨场景,他顿时心如刀绞,另外最严重的是,蒙水丢了就意味着29旅后路被堵了。
  副旅长连智急忙道:“旅长!高兴半岛在陆地上和后方的通道已经被日军截断了,我们在东口还有十几艘汽艇没有被鬼子炸掉,赶紧让弟兄们从水路撤到丽水去吧!”
  马龙骧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几秒后缓缓但坚定地摇了摇头:“孙焕彩做了逃兵,我们不能再做了!再说那点汽艇根本运不了多少人,让部队内的医疗队先走吧!”
  29旅鼠疫治疗医务队队长乔亚馨得到送离通知后,柳眉倒竖怒喝道:“马旅长!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我们虽然不是军人,可是我们现在也是战士!以前和病菌战斗,现在我们也要和日本鬼子战斗。我们坚决不走!部队内伤病士兵太多,我们要留下来救治他们尽我们的职责!”
  马龙骧和气地解释道:“你们这些医疗人员都是宝贝人才,损失不得。不瞒你们说,我们旅现在已经基本被鬼子包围了,凶多吉少呀!你们冲出包围圈后还能再继续救人,不能白白牺牲在这里。”
  乔亚馨黑眼睛瞪的老大:“我们直属东北卫生部,又不是你的部下,再说你又不是少帅,我们干嘛听你的?”她身后众医疗队医生和护士都坚定地点点头,一名医生上前动情道:“马旅长,就让我们和你们大家同进退吧!你们在前线流血,而我们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呀。”
  马龙骧长长叹口气,突然一板脸:“各位,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厉声道,“把他们给我绑起来送走!”
  众警卫士兵一拥而上,很有礼貌地将众医务人员“请”到了东渡口,又“请”上了汽艇。乔亚馨等女医务员们气的直跺脚,男医生们都眼含热泪,拼命挥手:“马旅长!请你和弟兄们多保重啊!”
  马龙骧低着头,等汽艇的声音消失了,他回头吩咐道:“抓紧夜里时间,等汽艇队回来后把部队里面的重伤员和重病患分批撤离。”他转头对浑身伤痕累累的29旅官兵们坚定道,“弟兄们请放心!我马龙骧绝不会离开部队丢下你们独自逃命的!我们全旅同生共死,一直撑到援兵来!”
  听到旅长的这番肺腑之言,官兵们眼里都闪动着泪花。
  津江湾,冯占海指挥部队重新构筑好防线并击退日军一天的攻势后,立刻接到苏炳文的电话招他回司令部。把防务事宜交给副师长邢占清后,冯占海立刻乘车摸黑赶往光州。此时夜空中仍然不时有双方夜战飞机来回呼啸缠斗,冯占海不敢开车灯,在黑暗中走走停停,还数次撞到了树上和开进了路边野草沟里,狼狈折腾到深夜时分才终于回到了第7军指挥部。
  苏炳文这个被日军畏称为“朝鲜之虎”的东北军中将,此时深夜了还仍然一身整齐的军装在灯光下来回踱着步子,愁容满面明显心神不宁。看到冯占海回来后,苏炳文低低道:“29旅出事了。”
  巨大的军事地图上,红红蓝蓝的双方兵力部署标志显示29旅所在地已经基本被数倍的日军包围了,高兴半岛和南朝鲜后方连接的要地宝城也被日军攻占。苏炳文点起一根烟,抽了几口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一种极少见的自责口吻内疚道:“都是我的错啊。”他起身凝望着地图,又狠狠吸了几口烟,低低地呛了一下。“过去一个多月日军小股特工部队对朝鲜南端的渗透活动加上他们以前对这里的统治,使得日军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后方至前沿交通要道的桥梁大半多都遭到了日机的轰炸,陆地交通运输陷入了半瘫痪,重装备和坦克的运输大大被延缓了,第4军和120师行军时间也被延长了。唉,这些我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不该太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我们的海军不是鬼子的对手,制海权基本在日军手中,岸防部队在日军舰炮轰击下伤亡极大,加上疫病流行,部队打的苦啊!我要是早点下令29旅后撤,情况也不会这么糟糕。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少帅常说的这话我却没有放在心里,咳咳……我已经向少帅请罪了,唉!”苏炳文很难过,他在自责自己的错误的同时也在为陷入重围的29旅五千多官兵担忧,这五千多的官兵们中还有三分之一是感染上了疫病失去战斗力的。而王以哲刚刚说第4军赶赴到前线还要有一夜一天的时间,伤病累累的29旅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就难说了。坚持不了,高兴半岛就全是日军的了,那这个地方将成为日军大规模往朝鲜运输兵力的登陆基地了。
  此前在苏炳文身上,已经有一种淡淡的在东北军上下将兵都流传的那种对日军的轻微蔑视的情绪,这种从朝鲜战争中一系列胜利里养成的心理也可以不客气地被称为“骄傲轻敌”。战争双方较量的是知己知彼、运筹帷幄的战争智力和以及遵循战争特有的周密而准确的战术运用,这个战争规律是不以人的意识而改变的。29旅一个旅被围困,这是东北军朝鲜战争以来基本没有碰到过的失败。
  冯占海听了后也情绪低落,半晌他拍拍苏炳文的肩膀:“好啦,瀚章兄,不要自责了。这也不全是你的错误,29旅蒙水阵地的那个团放弃阵地也是促成这个局面的重要原因。我们还是赶紧让后援部队尽快赶赴前沿救援马龙骧吧。”
  “什么人!口令!”直亚渡口的一处哨岗,在深夜里警戒的士兵很清楚地听见海边有汽艇突突驶来的的声音,立刻纷纷子弹上膛对准那里。
  “自己人!曙光!”对方用汉语说出了口令让士兵们放心下来。手电筒灯光下,海滩上迎面走来的却是几个身穿海军制服的官兵。“兄弟,哪个部分的?”哨岗负责的排长曾春田打招呼道。
  “海军,岸防第218鱼雷炮艇中队的。”一个满络腮胡渣的海军士官一脸疲惫,直接坐地上喘着粗气。“怎么跑这里来了?”士兵们都感到很奇怪。“所安岛来的,那前天被鬼子占了。我们原属第25海军陆战旅,冲出了鬼子的包围到了这里,就划归到了你们旅。”
  官兵们点点头,曾春田问道:“那兄弟我有什么能帮助你们的吗?”为首的快艇艇长窘涩道:“也没有什么。只是弟兄们现在饥肠辘辘,临走前想吃顿饱饭,想恬着脸和你们要点吃的。”
  曾春田耸耸肩,“抱歉啊!吃的有,但是不能给你们,我和我手下的弟兄们都被鬼子散播的鼠疫感染了,不能传染给你们。”说着又笑道,“我们都是最后留下的了,反正也活不了了,和鬼子拼命闹个痛快吧!”
  那个鱼雷炮艇艇长也哈哈笑了起来:“彼此彼此!我们情况和你们一样,也都是活不下去想闹个痛快的。”听到这话,官兵们才发现那艘快艇上躺着一枚硕大的鱼雷,艇上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绑满了炸药包和炮弹;这几名海军官兵脸上和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有明显的红肿脓包,军装的腋下一些地方也脓血斑斑。这时官兵们才明白了他们说的“临走”是什么意思,顿时都肃然起敬。
  “鬼子军舰的火力太凶,白天不行,只能晚上去搞他们。兄弟们死前只想多拉几个鬼子垫背。”海军官兵们都神色坦然。所安群岛也是日军重点散播细菌的地区,第25海军陆战旅和29旅情况差不多,大批官兵身染病疫,病死很多。
  曾春田和众陆军士兵们含着热泪端来干冷的罐头、饼干和咸肉。快艇兵们纷纷狼吞虎咽起来,一顿风卷残云后都解下脖子上的军牌,为首的艇长收拢起来递过来笑道,“不想做无名英雄,拜托兄弟尽可能地带回去,让我们死的有名有姓。麻烦你们啦!”
  陆军官兵们一起庄重敬礼,海军快艇艇员们也一起庄重回礼。
  夜色下,宛如死士的鱼雷炮艇猛地发动起来,怒吼着以最大马力冲出了海,犹如一把利剑在海面上劈波斩浪划开一道长长的雪白浪花,飞梭着冲向远处海面上停泊的日军“衣笠”号重型巡洋舰。发现不速之客后的“衣笠”号和身边的护卫舰艇慌忙开火,交叉的火力在海上组成千道严密的火网,裸露空阔的海面上激起一层层白色水浪。清脆稠密的机枪声和速射炮声从黑茫茫的远处海中传来,然后一道亮光犹如闪电照亮了夜幕,隆隆的爆炸声中,先是鱼雷击中了“衣笠”号,接着发射完鱼雷满载炸药和炮弹的快艇犹如又一枚鱼雷决死地撞上了“衣笠”号。“衣笠”号舰体上被炸开两个巨大的裂口,几十名水兵被炸死或被气浪掀入海中淹死。重伤后的“衣笠”号不得不退出第二天的登陆战斗。
  凌晨时分天刚蒙蒙亮。直亚渡口的登陆日军在水陆坦克和舰炮飞机的掩护下再次猛攻上来,滩头的29旅官兵纷纷决死血战,轻重武器一起开火,数挺“火神”六管机枪大发神威,密不透风的弹雨火力网下日军登陆部队死伤惨重。而炮台官兵和岸防官兵也在日军舰炮轰击下死伤枕藉,血染炮台阵地。没有阵亡的官兵从血泊中爬起继续用步枪、冲锋枪向日军扫射。各个炮台弹落如雨,29旅滩头核心工事、炮台炮位和指挥所一半多被日军炮火摧毁,成为一片火海。日军登陆艇继续如蝗虫般从海上蜂拥而来,纷纷登陆,海上水柱冲天,陆上浓烟笼罩。海上、陆上到处都是嚎叫着冲来的日军,呐喊声中,岸防官兵们拿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冲出阵地和炮台,寸土不让地与日军展开殊死肉搏。东北军空军运输部队则突破日军空中封锁线向高兴半岛上的第29旅空投弹药、医药和粮食。
  两日来的登陆战中,日军很多登陆艇都触雷沉没,数艘主力战舰也触雷受损。这一片海域由于东北军的布雷舰艇部队的布雷行动而水雷密布、险象环生、航道梗阻,因而日军对东北军布雷舰恨之入骨。在高兴半岛附近海域布雷的东北军海军数艘老式战舰改造的布雷舰纷纷遭到日军飞机和军舰围攻,冒险拼命布雷没有躲避的东北军布雷舰艇接二连三被炸沉。其中东北军最大的“海胜”号布雷舰在东口海域与八架日机遭遇后立刻遭到日机劈头盖脑一群扫射。日机呼啸着从高空鱼贯而下俯冲投弹,“海胜”号做着s型规避,舰上官兵用全部火力对抗并连续击落两架日机,但是军舰自身也中弹累累,数枚炸弹将舵机炸伤并摧毁了锅炉舱,顿时海水猛地冲入船舱,官兵们奋不顾身抢险堵塞,甚至用自己的身体去堵缺口也无济于事。十多分钟后“海胜”舰内水深齐腰,炉火被淹灭,锅炉无蒸汽,机器停转,整艘战舰失去动力在海上漂浮。
  这时从釜山港口赶赴至此的“赤峰”号和“承德”号两艘驱逐舰立刻前来助战,两舰上的高射炮火和机枪猛烈扫射日机,狂飙的火力将空中剩余六架日机击落五架,剩余一架带伤仓惶逃窜。就在“赤峰”和“承德”号救援“海胜”号的时候,日舰“加古”号重型巡洋舰和“泽风”、“岛风”两艘驱逐舰以及十二架日机出现在海平面和天空上,三艘日舰一起猛烈开炮并发射鱼雷。“承德”号左舷被鱼雷击中,顿时爆炸燃起冲天大火,黑烟腾空而起。东北军战舰立刻还击,百炮齐射,一下子重创日舰“泽风”号。海面上炮声隆隆,烈焰滚滚,火光冲天,海天变色。三千三百多吨的“海胜”号舰体较大,日机误以为是东北军主力战舰便蜂拥进攻,一时间“海胜”号上方倾弹如雨,被日机投掷的炸弹炸起的海水水柱掀起数丈之高。舰长萨俊勇凛然站在瞭望台上指挥作战,日机呼啸扫射而过,他胸口腹部连中数弹,腿部亦被子弹打断,猝然跌倒在血泊中。伤痕累累的“海胜”号上战斗官兵非死即伤,甲板到处都溅满鲜血,惨不忍睹。受伤的官兵不顾包扎伤口直接挣扎着爬向炮位继续开炮回击,直到再次中弹或者鲜血流干倒在战斗位置上。
  激战之际,六架东北军海军航空兵“伊-5”鱼雷攻击机接到命令赶来投入战斗,附近海域的东北军u-1038号潜艇也火速赶来参战。潜艇官兵们不顾自身暴露连续向日舰“泽风”号发射鱼雷。日军“岛风”和“泽风”号两艘驱逐舰立刻一起向u-1038所在海域投掷大量深水炸弹。u-1038号被密如雨点的深水炸弹炸伤后不得不浮出水面,艇长宣凯氲指挥艇上官兵用艇上88毫米舰炮继续轰击日舰,顽强地将遭到重创奄奄一息的“泽风”号击沉。此时日舰“加古”号快速驶来,猛撞u-1038号,锋利的巡洋舰舰艏在u-1038的的舰体撞开一道一米多宽的巨大裂缝,汹涌的海水立刻滚滚而入,u-1038号艇上45名官兵全部随艇沉没,一起殉国。
  十五分钟后,“海胜”号再次中弹,舰桥被炸毁倒塌。全舰在巨大的爆炸和呛人的浓烟中肢解,受重伤的萨俊勇舰长和部分海军官兵连同战舰在熊熊烈火中向滚滚海水中沉没。在最后即将沉没的一刻,“海胜”号如同有灵性一般,舰艏突然决然向上一昂,带着舰上东北军海军官兵们满腔未酬的壮志和义愤瞬间沉入海底,在海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滔滔海水被漂浮在海面上的“海胜”号残骸燃烧的火焰映照的犹如血染一半鲜红。
  此时日舰“岛风”号在“赤峰”和“承德”的联合炮轰下中弹累累,海军航空兵们冒着日舰雨点似的高射机枪子弹和纷飞的炮弹顽强进攻,最终用两枚鱼雷将其送入海底。在给予“岛风”号最后一击后,剩余的“伊-5”鱼雷攻击机一起集中围攻“加古”号重型巡洋舰,在日舰狂风怒花般的防空火力下,“伊-5”鱼雷攻击机纷纷折翅海面。遭受重创的“加古”号立刻带着浑身的火苗和黑烟一瘸一拐逃离,伤痕累累的“承德”号和“赤峰”号全力捞起己方落水官兵和落水飞行员后也含恨退出战场。
  陆地上,29旅阵地硝烟弥漫,数十辆日军水陆坦克和上千日军登陆部队继续拼死突击,空中东北军第1轰炸大队十多架轰炸机飞来,猛烈向陆地上日军投掷炸弹,炸死炸伤日军甚重。但是由于地面上一些地方东北军和日军混杂在一起,炸弹落下发生数十起误炸事件。马龙骧急中生智,命令一些官兵脱掉军服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爬在地上组成硕大的“→”箭头标志,指示空中日军所在地。顿时东北军飞机炸弹命中率大大提高,加上地面官兵浴血奋战,一起牢牢地将日军遏制在海滩上,使日军攻势一直裹足不前。
  此时津江湾118师也在与登陆日军血战中,同时冯占海抽调兵力和赶来增援的120师一部猛烈进攻宝城,试图夺回这一要塞在29旅的包围圈上撕开一道裂缝。此刻日军宝城第18师团一部已经向南推进,29旅即将要腹背受敌了。苏炳文立刻下令马龙骧撤退,放弃滩头阵地收缩兵力在半岛东侧构建防御工事并全力突围。
  几名宪兵冲进118师黑暗的禁闭室内,关在里面的孙焕彩一脸麻木和慌乱:“现在就要执行吗?”看到宪兵点头,他嚎啕大哭道:“冯师长!我不是怕死呀!我是怕我手下的弟兄都死光呀!”他率部逃离后在山林中跑了一天一夜误打误撞被118师官兵发现,立刻被扣留并关押起来。
  宪兵望着他冷冷道:“冯师长和马旅长自己都在最前线阵地和鬼子拼命,苏军长的命令你也敢违抗。擅自丢失阵地,军法难容!”
  “呯!”一声枪响,在孙焕彩伏法的同时,上午10点,给予日军重大杀伤后伤亡极大的29旅开始奉命后撤,放弃滩头阵地退入高兴半岛东部。只有少部分官兵在顽强断后,这些官兵大多是感染疫病的,他们主动用自己剩余的生命为部队的后撤换取宝贵时间。
  没有被日军炮轰掉的岸防炮台内,看着最后一发炮弹射中了海面上庞大犹如小山的日军军舰并炸起冲天烈火黑烟时,炮位里面的官兵们欢呼起来,接着便是死寂的难受。马龙骧已经下令:撤退时候尽量射光全部炮弹后炸掉火炮,绝对不能让岸防炮落入日军手中。没有多少时间犹豫的炮兵们流着泪在战友钢铁的身躯上摸了一遍又一遍,挥泪炸掉后向后面撤退。
  “火神”狂啸着,毫无遮拦的渡口滩头上日军成片成片倒下。登陆的日军在海水里由于水的阻力而慢腾腾地跑不快,几乎在被尽情地屠杀。日军迫击炮和掷弹筒的炮弹呼啸接连飞来在身边炸起,操控机枪的曾春田一点也不畏惧,整个机枪组的官兵们也都没有丝毫害怕。浑身红肿脓血和血痂的他们一面在忍受着鼠疫细菌对身体健康摧残的痛苦,一面则沉浸在最后厮杀的快感中。装弹手剧烈咳嗽着吐出血丝:“排长,咱们打死了多少鬼子了?”
  “我哪里记得!大概好几百了吧!”曾春田和手中的“火神”一起爽朗地笑道,“妈的,你们放把瘟疫要老子的命,老子临死前能拉你们这么多人垫底,够本啦!”他又问道,“咱们的牌子和昨晚那帮海军兄弟的牌子都送走了吧?”“放心吧排长,都让小毛送走了!”
  “行了!死了也闹个烈士!”几千发子弹打光了,曾春田看着“火神”的炙热红的发亮的枪管,掏出最后一枚手榴弹,这是留给自己和这挺机枪的,“弟兄们!咱们该上路啦!”
  “轰!一声声巨响,滩头被日军彻底占领了,炮兵阵地也开始被日军突破。马龙骧打电话下令炮兵们炸毁火炮,炮兵营营长华金贵视炮如命,说什么也不愿意把大炮炸毁自己逃生。他大声对着电话那头的马龙骧喊道:“谁要炸这炮,就先把我打死吧!”挂断电话后,他命令装填手继续装填炮弹,然后自己操控着一门37mm战防炮在几十米甚至几米的距离上向日军坦克平射。呼啸的炮弹迎面撞上日军战车的装甲,阵地上山摇地动,攻杀过来的日军为东北军炮兵们如此的冷静和无惧死亡而心惊。
  29旅最后的抵抗一直到下午1时,此时全旅大部被日军挤压到了高兴半岛东北一角,而与此同时,东北军第4军107装甲师也开始猛攻宝城,与盘踞在这里的日军第18师团一部展开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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