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节尖峰兵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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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十日深夜,武汉东苑阁官邸内,一直未睡的蒋介石终于接到了西南战区参谋总长龙云峰中将的急电报告:委员长均鉴,长江流域金沙江屏山大堤决口成功!犯川日军全部被阻于渡河江洪泛区以南地区,洪水淹毙日军第133、第138、第140师团等攻川先遣部队逾万人,预期战略目标全部完成;另,东北军第1、第33、第45步兵旅等部队正在疾速开赴川东南固防;渡河江防洪事宜正在全力进行中,当地军队和民众彻夜筑坝,预备导洪流注入沱江、赤水河、渡河江等江河,防止洪灾继续扩散并确保川南交通运输线安全。(此时武汉军委会已经将四川、贵州、云南三省新建为西南战区,战区总长官为四川省军政主席王瓒绪上将,副总长官为云南省军政主席龙云上将,参谋总长为东北军代理参谋总长龙云峰中将。)
  大后方四川省安全问题的尘埃落定让蒋介石顿时松了一口,这场大水一下子还淹死了上万日军,这个意外的战果更加让他看得频频点头。但是龙云峰在电文后面详细罗列出的四川军民伤亡的惨重数字则让蒋介石喜上眉梢的脸色立刻淹没进了一坨黑气中。
  很快,十来名国民政府军政巨头在第一时间都被召集而来,共同和蒋介石商讨此时摊在国府面前一个异常棘手的问题,那就是:这场人为洪灾究竟该如何对外公布和宣传?一时间屋子里面和外面万籁俱静的夜色一样沉默无声,众人都猜不透蒋介石的心思,谁也不敢首先发表自己的见解。
  “委员长…”刚刚康复出院的军政厅厅长张治中中将试探着问道,“不知敌我双方遭灾受损情况分别如何?”
  侍从室主任俞济时中将把龙云峰的报告递了过去,张治中接过来念道:“…此举共淹毙日军逾万人,我部川军各部轻重伤者加上仍在奋战之残存部队将士以及东北军第十八空降旅伞兵突击团共亦约有两万余人葬身汪洋,川、滇、黔三省殃及民众约…”张治中瞪大了眼,几乎难以置信地念了出来,“五十余万…天哪…”他和在场的众人听到这个数字后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委员长!”军委会作战部次长刘斐中将忍不住语气焦迫道,“咱们为了阻挡日军而一下子淹死了五十万我们自己的老百姓,这个责任太大了!要是对外公布大堤是我们自己炸掉的,那中央国府在全国各界前的威信必然一落千丈啊!国军各部上下也会士气大跌的!”
  “是啊,委座!刘次长说的极对!”行营主任陈诚上将也觉得此事罪恶深重,道,“这件事我们完全可以推到日本人的头上去!众所周知,日本人在国际上一贯朝三暮四有言无信,因此信誉口碑极差。我们这样宣传必然天衣无缝,国内外各方都不会怀疑到国府头上的。这样不然在国际舆论上大大有利于国府,同时也必然会大大加深全国上下对日寇的仇恨,从而激发国军上下的斗志!”
  蒋介石和现场一半以上的高层都听的微微点头,显然都认同了陈上将的看法。
  得到最高当局默认赞同的陈上将继续侃侃道:“职认为,国府可以这样宣传——日前,侵犯我国西南之日寇在连续攻袭黔、滇二省后贪婪不足继续北上欲染指我四川,我川省国军上下各部誓死保卫家园,与敌在川、黔、滇三省交界处浴血奋战,毙伤大批日军。日军在死伤惨重下仍一无所获,遂丧心病狂于十日上午炸毁金沙江大堤,妄图以长江洪流冲毁我阵地、淹毙我大军,致使我川省数十万军民葬身浊流汪洋。日寇此举野蛮凶狠与野兽无异,其罪孽深重、令人发指。然我国府以及全国上下军民抗日卫国之钢铁决心绝不改变;国府行政部门正在召集相关机关商讨救济洪灾方案;我国军上下亦厉兵秣马,准备不日为复仇雪耻而再与日寇拼死血战。”
  “嗯,很好。”蒋介石点点头,“那对外公布和宣传事宜就按照辞修的这个提议办理。”
  “是!”陈上将“啪”地立正受命,就在他转身准备出门时,“委座!请听职一言。”军政部长何应钦上将突然道。
  蒋介石微微诧异,然后点点头:“敬之但说无妨。”
  何上将略睥睨地看了陈上将一眼后道:“委座,辞修此提议虽好,但仍有数处不足。其一,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此事保密工作没有做好或者被国内某些别有用心的地方势力故意散播出去从而露出马脚,让国府策划的这次决口行动和嫁祸日人的对策统统泄露出去,那国府在国内外各方的面前都会威信扫地,那委员长您与在座诸公的颜面也都会荡然无存;其二,此次炸堤决口行动,虽然取得了阻敌于川省之外的战略胜利,但我方付出的代价却是日方的数十倍。要是就这样宣传出去,在壮全国上下决死抗日之心的同时也会有可能助长日寇凶焰兵锋,并适得其反地打击到国军各部上下的必胜信念呀!”
  何上将这番话暗含的玄机十分厉害,尤其是第一条可谓一下子掐进了蒋介石心里最敏感的几根心弦中了。是啊,这个计划虽然不是他蒋某人提出来的,但是自己身为最高决策者,要是以后算起帐来,那责任肯定将全落到了他蒋某人的头上;另外,具体实施这次行动的龙云峰、邓锡侯两人都不是中央派系将领,那自己相当于就有了把柄捏到了这两人背后的张学良和王瓒绪的手里。一旦东北系、川系和中央系闹翻了脸,那他们把这件事的真相抖露出来,那自己这个全国大总统就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中华民族千古罪人”了,自己这一手嫁祸日本人的行为也会在国际友邦面前沦为笑柄。想到这些,蒋介石的光头上微微冒出了些汗珠:“那敬之有何更为妥当的处理方案?”
  何上将看到自己的提议一下子压掉了陈上将的建议,顿时心花怒放。他上前一步自信勃勃道:“依卑职愚见,国府应该大力宣传这次炸堤放水阻敌的行动是国府一手策划和实施的!此举必然会大大壮大全国上下破釜沉舟与日寇决一死战的信念,同时在国际观瞻上也能再次宣告中央国府抗战到底的誓死决心!只是,这其中的敌我双方损失数据就要稍作修改一下,可以对外宣称‘日寇侵犯川省的三个师团主力部队超过三万之众尽皆覆灭于洪水中,而我方亦损失断后部队五千余人,同时由于我方撤离民众的工作果断及时因而只殃及群众千余人’即可。”
  顿时在场众人在心里都不得不承认,何上将在玩弄心机谋略上确实比陈上将更为老练阴鸷,因而在中央内的何、陈二派系的争斗中一直基本都是何上将略压陈上将一筹。“好!好!”蒋介石连道两个“好”字,最后一锤定音,“那就按敬之的这个提议办!”
  当夜,根据蒋介石的指示,国民政府的宣传部门纷纷鼓足马力开动宣传机器,大肆鼓吹宣扬国军金沙江决口放洪阻杀日军的“重大胜利”。
  武汉中央通讯社于11日对国内外报道如下:
  今年除夕之夜,穷凶极恶的侵华日寇突袭我西南大后方黔、滇二省,致使我二省广袤国土在猝不及防中连连沦丧日寇之手;三月上旬,志得意满的日寇骄兵继续猛攻我川省,驻川省广大国军为保家卫国与进犯日兵浴血死战,参战国军第44、第45军及东北军部分部队皆战至全军死伤殆尽之地步。为阻日寇战车铁蹄,为保卫大四川以及大西南,昨日上午八时许,我西南战区参谋总长龙云峰中将和川南防卫总司令邓锡侯中将二人在战事无法支持的情况下,根据中央国府指示和秉着破釜沉舟保卫每一寸神圣国土的信念和顽强精神,忍痛炸开了长江金沙江流域的屏山龙华大堤,放出长江洪流阻杀日寇。此举使日寇侵犯川省的三个师团主力部队大约超过三万之众尽皆覆灭于洪水中,而我方亦损失断后部队五千余人,同时由于我方撤离民众工作的果断和及时因为殃及群众千余人。中央国府对国内外再次宣告:党国绝不与日寇妥协媾和,必抱决死之心捍卫我祖先苦心经营之神圣国土;另,国府行政部门正在紧急召集各级机关商讨救济洪灾的方法。其他云云。
  与此同时,蒋介石接连下令国民政府和四川省政府立刻做好接收、安置、救济洪泛区灾民的工作;下午,张治中中将在武汉市政府大厅举行各国记者招待会,发表蒋介石的《告全国同胞书》并就这次金沙江掘堤放水之事解答各方记者的疑问。会场上,大批记者纷纷要求到金沙江决口现场进行采访活动。对此,蒋介石倒没有阻拦,但是却在暗中密令西南战区长官部赶紧做好“接待准备”。
  客观上讲,金沙江决口洪灾给日军带来的创伤虽然没有国民政府宣传的那么夸张,但对日军也确实是一次不折不扣的重创。洪水不但让日军损失了上万兵力,而且也标志着西南日军速战速决攻取四川的战略目标的彻底破裂。
  日本陆军部防卫研究所战史室事后编写的《中国西南陆军作战史》中写到:“…3月10日上午,中国军队在龙华镇(屏山西北35公里处)八仙山附近炸开了金沙江北岸堤坝,致使长江洪流迅速由西向东奔流蔓延,屏山城首先进水,洪灾逐日扩大,从宜宾到高县、弘县、赤水,一直影响到泸州。帝国皇军中国西南派遣军的第十五方面军为救援深陷洪灾中的第133、第138、第140师团而立刻从云南和贵州境内的第130、第135等师团兵站抽调工兵约五个中队及架桥材料三个中队;随后又于12日又从第十六方面军调来独立工兵第三联队和折叠船、汽艇200余艘,并征调当地中国民工10万余人配合皇军一起参加抗洪救灾事宜;3月15日后,由于洪水泛滥蔓延至大关一带,第7战车旅团和第137师团一部不得不向昭通方向后撤。中国西南派遣军司令部于14日上午命令军部直属航空兵团全力以赴援助被困三个师团的补给,用运输机、轻重轰炸机和帝国新型的‘夜神’式驱逐机在14日至20日之间给被困部队投下了大量粮食医药,合计约180.5吨。3月22日,西南派遣军司令部在昆明举行联合追悼大会,仅第140师团死于洪水的人数便达到3500余名之多。”
  日本中国西南派遣军参谋副长兼第7战车旅团旅团长神原幻羽少将在15日的行军日记中写到:“…面对皇军的凶猛狂烈攻势,中国军队在黔驴技穷的情况下不得不采取了水淹战术,自掘长江大堤放水淹没掉大片的己国领土,给我军攻取四川的军事行动造成了极大的困难…洪水所到之处,皇军各部始料未及因而混乱不堪,部队东奔西突、自相践踏,战车、军马、士兵被淹没者不计其数…”
  为了抵御日军攻入四川,中国军队不得不采取的这一手悲壮的“壮士断腕”式自我牺牲的战法让日军上下都惊恐不已。而这一计划的始创者和具体实施者的东北军中将龙云峰则再次深深震撼了日军各部高级军官,加之其曾在四年前东北会战中奉张学良命令而制造的那吞噬上万日军生命的辽阳大火,使得他在日军中获得了一个很日本的绰号:战鬼。
  国际上对于国民政府掘堤放洪、以水代兵的战法分为了态度泾渭分明的两派。日本政府在挨着东北军每月数万计气球炸弹轰炸的同时也发表了声明,声称此举是“国民政府面对皇军强大攻势时穷兵黩武、无计可施的表现,国民党政府为了维护一党的独裁统治而不顾洪灾区上百万中国平民的死活,其行为惨无人道且遭人唾弃鄙夷,帝国政府盼望中国广大人民群众认清武汉蒋介石政权草芥人命的丑陋罪恶嘴脸,一起配合皇军共同将其推翻并以新民主和平政府取代之…”,《朝日新闻》在发表这个日本政府宣告的时候还大肆刊登了几十张中国西南洪泛区内皇军“仁义和善”地帮助当地中国人民抗洪救灾的“感人”照片;美、英、法、荷等欧美列强的主流官方报纸也纷纷指责中国国民政府如此“不顾人民死活”的战法实在有愧一国政府之责并违背天理人道,因为作为各国的首脑和精英阶层,自然没有人会相信国民政府宣传的那只造成“千余”百姓受灾的这个低的离谱的数字;苏联和南美等中立国家的态度则不置可否,仍然是“希望中日两国政府通过和谈方式解决两国之间的矛盾冲突”等老掉牙的官样文章;而德国、意大利、西班牙佛朗哥政府、芬兰、墨西哥等十多个被希特勒拉拢暗中加入“中(东北)德联盟”中的国家则是不约而同大赞国民政府此举之“壮烈顽强”,德国《人民观察家报》是这样报道的:
  “历史上当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入侵荷兰时,荷兰国曾以决堤自卫,全国虽然患水灾于一时,但最终其国家领土仍得以保全;一八一二年冬季拿破仑大军攻俄之时,俄国亦以坚壁清野之法阻击法军前进并将国都莫斯科城付之一炬,终使法兰西帝国军大败而归。如此看来,一个民族和国家受强大外族攻击陷入危亡之时,利用洪水或冬季凛冽气候与之御敌,又有什么好谴责的呢?当前,中国放出长江大龙以制日本军队于死命,纵使中国人十人性命换取日本人一人性命,亦也是中国政府抗战决心的英勇表现……”
  “参座,你看看这个。”十五日,后撤到宜宾以北五十公里的荣县的西南战区总司令部内,东北军第45旅旅长兼西南战区军备部副部长楚奇明少将一脸复杂神色地把一大叠国内各方报纸杂刊和十多份来自国府内部的文件递到了身边正趴在地图上布置川南国军防线构筑军务和各部下一步军事动向等事宜的龙云峰手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川南疆土成泽国》、《论川南洪灾百姓遭殃受难真相》、《军队无能,祸及黎民》,”龙云峰神色平静地边看边念道,“《深度剖析龙苒旻中将掘堤放洪行动中的私人用心》…”当看到《大公报》上这个针锋直指自己的标题时,深知自己已经被推倒了全国舆论风口浪尖上的龙云峰也苦笑起来,“崇武啊,这些我早料到了。既然我自愿背上了这个黑锅,那就让这些口诛笔伐来的更猛烈些吧,反正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参座,这些报纸舆论的杀伤力还不算大,这份交到武汉军委会的联名申请才是最最致命的。”楚奇明指着一份由川蜀在武汉政府中的国大代表、社会名流、政府官员共二十二人联合署名的要求严惩“洪灾罪魁”的文件涩然道。
  “吴玉章、曹葆华、贺麟、张颐、陈子庄、晏阳初、周太玄…”看着这些“弹劾”自己的川蜀名人,龙云峰也微微心惊。要知道以上这些人俱是四川省的当代大儒名家,都是川省的民望所寄,连蒋介石都要对这些人忌让三分。尤其为首的吴玉章,此公不但是早年追随国父孙中山先生革命的党国元老,而且在中国文坛界上也是泰山北斗级的人物,被誉为“金玉文章”。此公写出的文章心思细腻、文笔犀利巧妙,笔锋如刀似剑地指责龙云峰等前线将领“急功心切、贸然鲁莽,放洪水致川南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深重苦难中等等”,而且文章引经据典、逻辑严谨,读起来直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参座。”楚奇明犹豫了一下道,“武汉方面会不会迫于民愤对你来个‘挥泪斩马谡’?”
  “不会的。”龙云峰略思索了一下,肯定地道,“既然军委会已经把这些内部文件传给我看,那就是在暗中给我一颗定心丸,毕竟我是在给他们背黑锅,而且我后面是张少帅和百万东北军,老蒋是断然不敢动我的。你想想,其实这些川中名士又怎么不洞若观火知道这次炸堤行动完全是蒋介石下的命令?只是他们迫于无奈但又愤怒难息因而将矛头对准我,目的不是要我的命,而是想间接地敲打敲打蒋介石给他一个难下台的难堪,提醒他在以后不要再这样不顾川省人民的死活,毕竟傻子才相信国府公布的那些受灾百姓的统计数字。我估计军委会最后顶多也只是给我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处分以平息众怒。”
  楚奇明点点头:“但愿如此。”
  “好了,崇武。说说眼下最紧要的。”龙云峰收起那些文件报刊问道。
  “是。”楚奇明收起忧虑正色道,“参座,我部第45旅和第1、第33旅日前俱已抵达川内各预定集结地点。45旅和第1旅分别开赴宜宾和泸州附近,和第18空降旅一起防备日军偷袭并在洪涝干涸后配合国军后续部队展开对黔、滇二省的大规模反击;第33旅正在星夜开赴川西南,和西康刘文辉上将派出的部队坚守当地防备日军从川西南突入川省。”楚奇明又道,“少帅下令调拨的武器装备和军事教官也都正在从西安运输过来,重建川军第44军和第45军的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展开中。我们正在四川各城内建立军营和征兵站,从川省当地征集壮丁参军,预计新建两个军共下辖6个整编师和2个摩托化步兵旅,约计10.8万余人,另外还有超过15万的地方民团预备役部队。新建的44军和45军将全部换装为我们东北产的德式武器和军服,统一由我们东北军事教官加以训练,中下层军官也由我们东北军军官担任,全部工作完成大概需要三至六个月。等我军重返云南、贵州二省后,我们也照搬此法在当地征兵重建那些原本被日军击垮的当地滇军和黔军,以上部队80%的控制权全在我们的手里。”
  “很好。”龙云峰满意地点点头,“要控制一个地方,只需控制当地的民心和武装力量即可。我们入西南抗击日寇就已经赢得了当地民众的人心,加上控制当地的军队自然事半功倍。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我们东北军的势力就能深深地渗透进了西南的这川、滇、黔三省。从而我们‘北盟’就在中国的北、西、南三方向牢牢包围住国民政府,万一以后南北关系破裂打起了全面内战,我们也已经取得了先机和战略优势。”
  “嗯。华东战区尽是中央系的根基地盘,我们无法渗透和控制;但放我们东北军入西南诸省参战,那对于蒋委员长来说真是驱狼吞虎后又引狼入室了,毕竟这些边陲省份的当地割据武装都不是我们的对手。”楚奇明略略自嘲道,“参座,我是军人,不是军阀。说老实话,我在心里觉得少帅的这种阴险的构思和做法还真是有点…不道德。”
  “没办法,我们不在老蒋背后捅刀子,那他就会对我们下黑手。”龙云峰耸耸肩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楚奇明呵呵地笑了笑,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参座。西南这几省由于基本都是山地丛林地形,所以我军的重炮、坦克和飞机优势都会大大削减,而和日军短兵相接发生近身肉搏战的几率会大大增加。于是我刚刚让军备部按照我的设想制造了一种单兵防护服。”说完楚奇明挥挥手让门外待命的军需官进来。军需官进门后向龙云峰敬个礼,然后递上一件特殊的墨绿色的马甲式厚实衣服。
  龙云峰好奇地接了过来,这件衣服沉甸甸的大约有五公斤重,造型简单,颇像中国古代士兵穿的衣甲。他用手捏了捏衣服:“好硬啊。崇武,这是你的发明?”
  “呵呵呵…”楚奇明笑道,“谈不上是什么发明,也就是用厚帆布制成的士兵马甲,不过在衣服的前胸、腹部以及下垂的护裆处都镶嵌缝进了几块刺刀捅不进的薄铁片而已。这样我们的士兵在以后和日军展开白刃刺刀战时就能很好地保护住胸口、腹部和裆部了,自然也就会大大减少了部队的伤亡。”
  “不错、不错。”龙云峰饶有兴趣地脱下军装外套试穿了起来,“感觉还蛮合身的。”他啧啧称赞着,又摸了摸这件“马甲”的背心部分,“后面怎么没有镶嵌铁片?”
  “参座,要是后面再镶嵌铁片的话,那整件衣服的重量就将超过十公斤了,那反而会成为士兵的负担从而大大消耗士兵的体力并会减慢部队行军和冲锋的速度了。”楚奇明认真地解释着,他又补充道,“再说了,只有逃兵才会在战场上把后背暴露给敌人。我们东北军不需要逃兵。”
  龙云峰笑了起来:“有道理。很好,命令后勤军需处立刻大规模量产,争取在反攻黔滇的战役打响前给我们部队的士兵都换装上。”“是。”
  夜幕降临。已经成为汪洋沼泽的荣县以南的沐川城郊野,一座建在一片高地上的军事哨站的探照灯光柱静静地来回在哨站附近的水域上扫视着,青天白日国旗和战斧军旗一起在夜风中猎猎飘扬着。
  “什么人?!”站岗的哨兵警惕地喝道,“哗啦啦”的步枪拉栓声清晰地传去。探照灯照去的一片惨白色光斑里出现了一艘小渔船,一个生硬的女音汉语传来:“士兵先生,请不要开枪!我是记者。”
  哨兵举起望远镜,灯光下的小船上只有两个人:船尾是一个满脸紧张不安的老船夫,站在船头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约二十来岁的白种女人,肩膀上挎着摄像机和照相机。女记者两只手高高举起,手上一本证件在晃动着:“我是德国《柏林报》的战地记者,我是来采访的。”
  哨站的步兵班班长得到报告后走上来,接过望远镜仔细看了看:“记者小姐,过来吧。”
  “谢谢、谢谢。”船头的女记者连连弯腰致谢。小船慢慢靠近哨站,士兵们走上前接两人上岸。
  女记者的衣服、漂亮的脸上和金色头发上都是汗水和少许的泥渍,而且看上去满脸疲惫。“记者小姐,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哨站班长好奇地问道。
  “下士先生,我是从武汉过来的,我想采访你们的龙将军。只是到了这里却迷了路,加上天色又黑了,我只好雇了一个渔民的渔船连夜行路。”女记者气喘吁吁道,她又连忙递上手上的证件,“我叫埃贝尔克里斯提娜,这是我的记者证。”
  哨站班长接过来,一面认真看着一面忍不住责怪道:“这个克、克里斯提娜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所在的这片水域往南不到三十公里就有日军巡逻的汽艇部队。你知道你的行为是多么的危险吗?你要是误入日军的防区被抓住怎么办?”
  “真对不起,下士先生,我知错了。”女记者连连道歉,“请问你们龙将军现在哪里呢?”
  “龙长官现在荣县的司令部。不过他很忙的,你要想采访他必须要事先向司令部递交申请。”哨兵班长把记者证还给她,“克里斯提娜小姐,抱歉估计你今晚只能在我们哨站过夜了。你要是就这样往北划小船去,路上是十分危险的,我们后面其他哨站的兄弟说不定直接把你当间谍给误杀了。哎,你和你,来给这位记者小姐搬行李。”
  “哦,那就太麻烦您了。”女记者接过记者证后慢慢放下摄像机和照相机,眼中陡然寒光一闪,两枚钢针突然闪现在手中,继而闪电般刺进了哨兵班长和那名走过来的士兵的太阳穴,同时旋风般飞起一脚,鞋子脚尖的刀片直接踢中第三个士兵的咽喉。哨兵班长瞪着眼无力地倒下。
  哨站上其余的士兵们都大吃一惊,立刻纷纷举起手中的ak突击步枪,“噗噗噗…”“女记者”身后的那个船夫脸上一扫刚才胆怯和惶恐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凶狠和阴鸷,藏在怀里的消声冲锋枪抢在士兵们开枪前便扫射了起来。哨站上一个班的东北军士兵在几秒内全部变成了尸体。
  黑暗中的水面轻微地响起一阵“哗啦啦”声,十多个浑身漆黑的人影犹如水鬼幽灵般从水里无声无息地爬了上来。“哟西,真不愧是我们甲贺派夜神特战队的‘鸢尾花’,果然身手不凡,短短一秒之内便杀死了三名训练有素的满洲军士兵。”为首的鬼冢魅藏轻声赞赏道。他知道,这些负责在交火战线附近警哨的东北军士兵对日军暗中偷袭的行为十分警觉,而这个‘鸢尾花’是甲贺派忍族从小训练的白人女子,金发碧眼的外表和德国人的假身份无疑会大大使得这些哨兵放下警戒心。
  “哈伊,多谢鬼冢宗长阁下的夸赞。”以剧毒的鸢尾花取名的那名甲贺派“夜神”女特战兵脸色近乎冷血地平静,“宗长阁下,弄清楚了。龙云峰和支那西南战区的高级将领都在此地以北的荣县。”
  “很好,荣县距离此地只有四十公里。诸位,这里满洲军的尸体到了天亮就会被发现,请诸位随我一起连夜奔赴那里。我们一定要抢在雾隐流影那群伊贺派蠢货前面将支那西南战区的高级将领全部击杀!这样才能在天皇陛下和神原将军面前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甲贺派的荣誉。”
  鬼冢魅藏冷若寒冰地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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