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兄弟相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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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路行武从梦中醒来,觉得自己依旧昏沉沉的,他摇了摇脑袋,发现耳边嘈杂的声音依旧没有散去。难道……难道……门突然被撞开了,侍卫长宗长胜提着一把长刀冲了进来。
  “主公,不好了……”宗长胜一路跑来,气都几乎喘不上来。
  “伊藤清明终于动手了吗?”小路行武问道。
  小路行武比伊藤清明年长七岁,同为东瀛相国丰田信雄麾下有名的武将,各自都有各自的支持者,若是相比较,伊藤清明更悍勇而小路行武更缜密一些,二人很早便不对付,很多事情都争个不休。伊藤清明攻打中山国劫掠回珍宝无数,小路行武就率队北上杀进高俪,双方谁也不服谁,这么明争暗斗了十几年。如今小路行武虽说接手了整个柳京城的防务,但是伊藤清明统领着一个军团的兵力驻扎在咸城,实力也是空前强大。自出兵以来,小路行武一直担心伊藤清明真有一天就率兵冲进柳京城,杀了自己,得意洋洋的戴上自己那顶插了海东青赤羽的金冠。
  “不是伊藤军,是成军,成军攻城了。”侍卫岗纯宁迟也赶到了,把小路行武的武士长刀递给主人。
  “什么!”大惊之下,小路行武一把推开给他穿衣服的侍女,侍女撞碎了细瓷的水瓶,吓的跪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小路行武却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三下两下套上了轻甲,“怎么回事,赶紧说。”不等二人回答就疾步走出了房间,二人紧跟在小路行武的身后。
  “回主公,成军从北面的城墙爬了上来,又折道东西二门,巡逻的士兵发现了守卫的尸体,但是已经太晚了,成军已从东西两门进来了,现正潮水般涌向景德宫的大门。怎么办,请主公拿主意。”可能是因为慌张和恐惧,岗纯宁迟觉的冷汗还是沿着帽檐水一般的流了下来。
  小路行武听到消息直想举鞭子抽岗纯宁迟,“你们这群废物!混蛋!成军到家门口了还不知道,一个个眼睛都瞎了吗?”
  “回主公,成军不是从北面来的,而且有一部看样子是翻雪山过来的。”宗长胜看了一言岗纯宁迟,宗长胜是侍卫队长,岗纯宁迟刚刚那一鞭子其实是替自己挨的。
  “翻雪山……”小路行武抽了一口冷气,太白山四季大雪封路,想要翻越是何等的困难,然则成军还是有如天降神兵一样的来了。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快点起狼烟,向各军示警求援,支起锅烧沸油,若是大门有失,要了你们俩的命!”小路行武大叫起来。
  二人领到了命令,分头前去布置。
  “柳京城要破了吗?”这句话是小路行武自己问自己的,从景德宫高耸的石墙望下去,可以清楚的看见这个城市的一切,柳京城在燃烧。黑色轻甲的成军在与柳京的东瀛守军在殊死的战斗着,景德宫城下的贵族居住区的房屋屋顶在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把这个本应该漆黑的夜晚照的亮如白昼。
  然而深夜醒来的东瀛军和高俪仆从军还是抵挡不住训练精良的成军,黑色的人潮涌向柳京城的各个角落。小路行武第一军团亲卫队的出战有效地减缓了成军进攻的步伐,然而这些出现在战场上的东瀛武士马上就会发现这些和他们一样野蛮凶悍的大成国军人和他们一样不顾伤亡,有的人仅用随身的匕首插入石缝爬上城墙,第一个死了就第二个就跟上去,全然不在乎死亡。望着城下惨烈的景象,东瀛军第一军团的佐将松本直二郎不禁想起了寺院的长老对他说的修罗地狱。
  “主公,主公,大门快要守不住了。”侍卫武士真勇在战斗受了伤,一条刀痕划开了左肩,他却浑然不觉。
  “哥哥的援军怎么还不来?难道非要等我们大家都死了才会出手吗?”想起哥哥松本直一郎的援军迟迟不到,松本直二郎握紧了拳头。
  “大世子的救兵也许是来不了了。”真勇气闷的说道。
  松本直二郎听到这话眉头一挑,去看自己的侍卫们,队长刚胜却似乎没有注意到松本直二郎的目光,表情呆滞的望着远方,“咸城好象也起火了。”越过柳京城内燃烧的火光,在视线尽头的隐隐透着红光。咸城的建筑本就是和柳京一样,由巨木搭建的房屋,如果遭袭也一样的容易着火,现在能在柳京看到火光,那边想必已是一片火海。
  “轰!”
  一声巨响,而后同样是巨大的欢呼声,像是景德宫的大门在烈火中坍塌了。
  “主公,不会有援军来了,小路行武阁下都已经撤退了。”又一名卫士跑来报告,“大世子和日置义大人也一起撤退了,其余各军也在撤退。柳京城守不住了。”
  “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松本直二郎的心沉了下去,“是我们的火药库被击中了么?”
  “不,主公,是宫门被炸开的声音。”队长刚胜叹了口气,答道,“是高俪人将镇守宫门的铜虎点着了。”
  “铜虎?”松本直二郎想起第一军团攻克柳京,他随小路行武等人进入景德宫校阅得胜之师,在宫门口看到两头巨大的用青铜铸造而成的蹲虎。
  虎被时人视为百兽之王,是力量和威严的象征,无论是大成,东瀛还是高俪,先民皆敬奉为原始图腾,成为吉祥与幸福的象征。由于虎曾被北方高俪人奉为祖先,因而在北方的高俪居民家中,神龛上经常供奉虎形祖灵,大门上挂着虎形辟邪,墙壁上挂着虎形壁挂,在村寨路口设有巨大的雕刻的石虎。而在高俪王宫之中,却鲜见虎的形象,宫室殿宇及富贵人家的门口都是学大成帝国的风俗,摆上一对石狮,而景德宫门前竟然摆放了一对青铜虎,当时便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但那一次他并未多想。
  这两头蹲虎体型硕大,蹲座于地,昂首张口,形象威猛,是以给松本直二郎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但他想不到,有一天这对青铜虎会和柳京城的攻防战有关系。
  “那是两尊虎形的大筒(火炮),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做成了虎形,它们本是防备景德宫遭到攻击时的战具,有专人守护和操作,只是高俪国****,我军攻来之时,守军无心抵抗,弃城而走,这虎形大筒也没有人用了,当初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本来就少,加上外形不易察觉,是以我军入城之后,也没有人注意到它们。”刚胜说道,“但没想到成军当中有人认识它们,刚才便用它击毁了宫门。”
  听了刚胜的回答,松本直二郎好奇心起,竟然不顾自身的危险处境,直接冲到了一座角楼上,借着火光向外望去,果然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中,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昂首蹲伏的虎形影子。
  松本直二郎想看清它开火轰击的样子,但它并没有再喷吐出火焰(重新装填和瞄准太慢),而这时成军已经蜂拥而入,到处都是喊杀之声。
  松本直二郎这才意识到,柳京城就要被攻陷了。
  “主公,怎么办?”追上角楼的真勇问道。
  “真勇,把咱们的人集中起来,对着大门做一次逆袭,把剩余的兵力都集中上去,挤也要把成军挤出大门。”
  “刚胜,去把伤员接过来,我们顺着排水道出去。”松本直二郎负手看者城下的火光,心中无限地绝望,却只能对他最信赖的人做如此的安排。
  “怎么不回答,都聋了吗?”松本直二郎的愤怒像是一团松明一点就着。然而松本直二郎却只听见轻轻的嗤笑声。
  松本直二郎转过身,看见真勇、刚胜都已倒在了地上,一名陌生的年轻女子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好一招金蝉脱壳。”女子穿着一身漆黑的紧身皮甲,眉宇间却透着一丝轻佻。
  松本直二郎猛地拔出腰间的武士刀一记横扫,黑甲女子敏捷地向后一跃,用足尖轻轻点地,又直奔松本直二郎面门而来,松本直二郎左手扶住刀柄,双手发力,以右脚为轴,做了一记力大势沉的横切,封死了女子前进的路线。松本直二郎在这招“来复斩”上下过很大工夫。
  然而女子根本没有被松本直二郎的刀势所阻,她飞鼠一般轻跃起来,精准地踩上来松本直二郎横切而来的刀身上,又借力跳上了松本直二郎身后的箭垛上。松本直二郎试图转身一刺,却感觉到一柄冰冷的黑色长剑贴到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景德宫有一处高台,是高俪王室祭祀天地与封赏的地方,松本直二郎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走上类似的高台的场景,然而却未曾想过这样的场景来的时候,他竟然会如此的狼狈。
  城里的杀喊声越来越弱,黎明也似乎将要到来。松本直二郎奋力的从两个按住他的士兵中抬起头,看见自己的父亲松本正成和日置义都已经站在了高台上。父亲依旧戴着象征权力的金冠倨傲地昂起头,帽子上的红色羽毛被风吹的微微晃动。日置义穿着鱼鳞甲的靠子闭着双眼在颂念着佛经。松本直二郎暗想昨天还梦想着戴上父亲的金冠,一觉醒来就要被砍头了,真是讽刺啊。
  黑压压的成军突然间从中间分开,让出一条路来,他远远的看见一名黑甲武士提枪走了上来,成军在他的身后簇拥着,高呼着他的名字,好象叫什么成文武。待到近了才发现他左臂下还夹一个俘虏,正是松本直二郎的哥哥松本直一郎。松本直二郎刚一用力,身后的两名成军同时发力向下压,但松本直二郎却依然用力挺直了腰杆,这样他至少觉的比哥哥的感觉要好。
  抓住松本直二郎的年轻女子三两步跳下了高台,对着一位白衣公子说道:“二哥,你让我捉的人我都捉到了,愿赌要服输哦。”
  白衣公子苦笑了一声,把手中的一把金色鞘装的短剑递给了她,走上了高台。
  他对着松本正成拱了拱手,说道:“松本将军身体安好,安东都护府副将孙海涵,见过松本将军。”
  听到白衣公子报上名头,松本直二郎心里一动。
  在征伐高俪之前,他和许许多多的东瀛将官一样,对于高俪国和邻近高俪国的大成帝国安东都护府的情况,也做过一番功课,如果他记得不错,这位孙海涵副将是安东都护府大都护孙千策的弟弟,那个叫她二哥的抓住自己的年轻女子,应该是孙千策的妹妹孙书瑶,从兄嫂学习武艺,很是能战,在亲卫军中任职。
  根据丰田信雄相国大人部下忍军提供的情报,这位孙海涵似乎没有什么突出的才能,因而兄长孙千策贵为安东大都护、宣威将军、定远侯,兄嫂丁辉为卫将军、宁远侯,而他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
  松本正成扭过头,不看面前的孙海涵,对着押着他的持枪武士喊道:“老夫今日陷于尔等之手,没什么好说的!要杀便杀吧,老夫是东瀛国的诸侯,绝不会摇尾乞怜!”
  孙海涵又笑了笑,“将军说笑了,我兄长又何尝不是大成皇帝亲封的侯爵,将军忠烈之名,孙某早有耳闻,不过我兄长乃是奉了天子号令,平定四方,将军真的要逆天子令而行吗?”
  松本正成狂笑起来:“真是可笑!大成皇帝管不到我们东瀛,我只奉相国大人之命!为我国天王陛下效忠!”
  孙海涵忽然提高了声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昔年武皇帝定下东瀛为不征之国,乃为保护生民起见,不欲兴海外之征,今日东瀛无故来犯,侵略大成属国,杀戮百姓,尔如今已成阶下之囚,却仍执迷不悟!尔当真想要让自己就此绝后吗?”
  孙海涵厉声喝道,松本直二郎看到他这时象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松本正成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冷汗直流,待到他语毕,已然是满脸颓唐,如果没有旁人搀扶,很可能就倒在地上。
  “要我背叛东瀛国投降……自然是不能的,老夫年迈,此次战败,已不能为国出力,若将军愿留我一门些许血脉,老夫自愿遁入空门,此生专侍苍天,有生之年不出室门一步,不发一言。”松本正成此时已经傲气全无,他一生就为了一个忠名,若要他背叛东瀛,叛国之罪也是满门抄斩,和这里儿子被杀绝后一样,都是他死也不能瞑目的事。
  “松本将军,我留你一门血脉自然可以,可你又如何保证不发一言?人活于世,岂能不与他人言语?”孙海涵紧盯着松本正成,沉声道。
  “老夫愿割舌为誓。”松本正成转头看了一眼两个儿子,长叹道。
  高台四周点燃一圈火把,松本直二郎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活动着刚刚被绳子捆得有些僵了的肩膀,抚摩着自己武士刀的刀柄,他的哥哥松本直一郎就站在高台的另一边。松本直二郎望着自己的父亲摘下自己头上的金冠,换上粗布的麻衣,松本直二郎原本以为自己的父亲会承受不了那种痛苦,但是他的父亲固执地推开了前来帮助的人,一人独立地站在侍卫的面前张开了口,一句痛苦的呻吟都没有发出,松本直二郎的眼睛忽地有些模糊了。
  那个黑甲武士仿佛也不愿看这个场面,向前一步,仰起右手,“决斗开始,生者继承松本家督之位。”四周的士兵用刀鞘敲打着盾牌,大声吼叫起来。
  用决斗的方式来决定继承人,是东瀛人很久以前的习惯,面前的成国人显然了解这一习惯,象东瀛圣武天王并没有指定做谁继承松本家的家督,这完全是可以由松本家自行决定的。但没有人想到,今天在高俪,要再一次上演历史这血腥的相残。若以平常来看,松本直二郎是比不过自己的哥哥的,但是从松本直一郎走上高台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松本直一郎的左腿受伤了。松本直一郎左右手各握着一柄打刀,这是一种强调敏捷的武器,看来今天的决斗对松本直二郎十分的有利。
  松本直二郎略微将身体后靠一些,是蓄力前的准备,松本直一郎手腕飞快的转动着,两柄打刀带起忽忽的风声,现在是盛夏天气,决斗的两个人全都****着上身,珠玉穿成的项链垂到胸口刺青的上方。
  松本直二郎大吼一声,豹子一般扑了出去,武士长刀竖劈而下,巨大的力量将石砖整个劈裂,但是哥哥向右闪身躲过了这一击,左手刀沿着长刀刀脊直上去削松本直二郎握刀的手,右手刀横着扫向松本直二郎的咽喉。松本直二郎双手发力横抬起长刀,把哥哥的两把打刀送了回去。
  松本直二郎虽然招式上没有哥哥灵活,但是松本直一郎受伤的脚严重影响了他的移动,松本直二郎逐渐掌握了优势,将对手步步逼入了死角。松本直二郎一个直刺,松本直一郎则用打刀挡格一下,身体随即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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