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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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一切收拾完毕,沈珍珍就静待着第二日女学的开学日了。到了第二日,早早起来的夏蝶为沈珍珍备好一切,给小人收拾得漂漂亮亮,这就去前院得学堂准备上课了。
  今年入女学的小娘子不过就二十人。除却武进县令的嫡女李雅柔,以及另外两个当地员外之女,其余都是箫氏的女郎们,有嫡出也有十分受宠的庶出。这是沈珍珍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小娘子聚在一起,喜爱热闹的她怎能不开心。
  众女郎看见沈珍珍也在打量她,沈珍珍其人本身就是个小美人胚子,加之这两年努力的天天喝羊奶,那白皙的皮肤是吹弹可破,白里透红,娇嫩非常,加之一双杏眼水灵灵的,配上那个鹅蛋脸,露出形状姣好光洁的额头,整个人漂亮极了,再看其气质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小家子气,这可把其他女郎看的是既羡慕又嫉妒。
  不过女郎们的心里很快就找到了平衡点,当大家都相互寒暄一番,众女郎才得知,沈珍珍原来是平安县县令之女。想那平安县县令不过官居七品,况且最重要的是这沈珍珍还是个庶出,其他女郎们立刻觉得自己都高贵极了,连带着将头颅扬得高高的。
  那些箫家女郎们,自是觉得高沈珍珍一等,先甭管说是嫡出还是庶出,咱们好歹是出自百年闻名的大世家,说出去兰陵箫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同为县令之女的李雅柔,她阿耶也就是个七品,但是这位女郎,平日是最看不惯她家的那些争风吃醋,花枝招展的姨娘们,以及自己的那些小家子气的庶出姐妹,这连带着看珍姐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不屑了。
  按道理员外之女她阿耶也没做官,你们又凭啥看不起人家啊,原来这两位女郎不仅是嫡女还沾着那么一丁点箫氏的亲戚关系,虽然隔得不知道已经多远了,人家心里也是有荣与共的。因此沈珍珍就这样在开学第一日被众女郎在心里狠狠地踩了一把。
  沈珍珍的心里毕竟弯弯多,这哪里还看不出众人对自己的态度,不过她并不甚在意,出身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何况她觉得她家好得很,不知道比那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世家旁支好了多少呢。再说,她还有两个兄长就在隔壁读书,害怕没人说话吗?但是毕竟男女大防,也不好天天找兄长,于是沈珍珍决定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学习上,就当给自己争一口气。于是珍姐的心里丝毫没有怯意,进了学堂,就着矮桌正襟危坐,坐姿十分标准,挺直的腰背,修长的脖颈,没办法就是坐着,沈珍珍的姿容都格外的好看。
  箫氏女学的课程并不轻松,与之前跟着夏娘子学习的时候相比,强度是大了许多。这其中不仅要研读诗书,练习书法。最重要的学习部分就是要细细研读讲解和背诵关于女子德荣的书籍,例如女诫,闺范,以及女则等当世流传的名作。而乐律课和算学以及骑术也是一个都没落下,沈珍珍立刻觉得世家女之所以受欢迎,很大一部分得归咎于女学的学习,这大家族的女学到底是不一样的,听听这些课程,那简直就是为高门娶妻专门所备的上岗培训呀。
  于是沈珍珍的女学生涯就此拉开帷幕,而同时陈小郎君略带怅然地留下了那盏花灯,与沈大郎一起离开了平安县。沈大郎偷偷地对陈益和道,“不若我们待到端午,骑马去武进看看二郎三郎还有珍珍如何?陈益和点了点头,表示十分的赞同。
  作者有话要说:  珍姐真正要当学霸啦!
  ☆、沈珍珍骑马遇险,萧令楚英雄救美
  珍姐毕竟在过去的两年是跟着夏娘子打下良好基础的,因此无论学起诗书还是古琴,都能应付自如,而算学更是不用说了,在前世该上大学的她,背个九九乘法表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珍姐也不是样样都好,这问题比较大的就是骑马。以前珍姐年纪小,家中也没有身型矮小的小果马,因此沈二夫人并没有让沈珍珍学习骑术,沈珍珍自然在骑术课就比那些家中有小果马的小娘子们差了许多。要知道这种身形矮小的果马最最适合年纪不大的初学者,别看这马不大却是十分的贵,概因其繁殖能力并不高的关系,所以一般人家是买不起的,也就只有箫氏这种财主才会买几匹给小娘们练习骑马用。
  平时身为学习好手的沈珍珍在骑术课上,一点底气都没有,别的女郎终于看到沈珍珍不擅长的了,终于又找到了平衡点,哼!还是从西京来的,怎么半点北地女郎的潇洒都没有,连马都不敢上。
  珍姐平日在家门口看大兄骑马收放自如潇洒非常,自然很想尝试一番,如今真到尝试的时候,她怯场了,恨不得抱着拴马的栓子,愣是不上马。教骑术的师傅是个经验丰富的,见过各种小郎君小娘子学马时的奇葩样,完全跟平时不一样,因此毫不犹豫地将珍姐拎到马背上,命其抓着马绳,两腿夹住踩进马镫。没有意想中的小马狂奔,此马连跑都懒得跑,就不紧不慢地走起来了,沈珍珍这才慢慢感觉到了平衡,新奇地看着这矮小的马,惊喜地叹道,“原来还有如此温驯的马啊。”
  李雅柔看到沈珍珍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勾了勾嘴道,“看她平日挺能的,怎么到了骑马,却是各种别扭,竟然连这种小马都没见过,可曾见过什么世面,真真是小家子气。”
  萧令楚有个庶妹萧凤琪,也是众女郎之一,跟他一样被嫡母和父亲送来上学。在萧令楚的威胁下,这庶妹不得不低头啊,尝试着对沈珍珍友好一些,此时就出了声,“我听我阿耶说,这种马极贵,没骑过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其他萧家女郎惊讶萧凤琪竟然会开口替沈珍珍说话,该不是摔坏了脑子了吧。萧凤琪暗想到,若是给我那魔星兄长知道你们都这样嘲笑沈珍珍,还不知道给你们什么果子吃呢。再看看在马上的沈珍珍,萧凤琪不禁觉得珍姐不简单,竟然能让她那鼻子长天上的二哥开口,真真是奇了。
  几次骑术课下来,沈珍珍确实有了进步,可是相比其他女郎,她还是差得远,于是一日突发奇想,思量着可以赶傍晚前再去练练。于是这日课毕,别的小娘子都回家了,她则换了一身胡服,也没带夏蝶,自己去了马场。管马的师傅在马棚一看,原来是女学的女郎,就给沈珍珍牵了一匹小果马。
  沈珍珍乐滋滋地牵着温顺的小果马走入了马场,利落地上了马。她目前还停留在骑着马走,而不是骑着马跑的状态。小马很听话的沿着马场走了起来。珍姐在骑马这件事上,的确受了来自同窗的压力,因此竟有些心急了,这不没走了一会儿,就扬起了马鞭想试试马跑起来的感觉,可不是走路还没走好,就想跑了嘛。
  马果然跑了起来,刚开始跑得是比较缓慢。珍姐有些得意的想,“原来骑马也不难,亏我当时还那么怕上马,真是太丢人了。”
  说来也巧,这日下午刚好族学的一拨小郎君们就在马场刚练了骑射功夫,还就有那么一根断箭没被拾走,这小果马踩上这断箭,立刻被刺伤了马掌,瞬间就发了狠,一下子速度就提了上来。沈珍珍哪里遇到过这种状况,身边又没有教骑术的师傅,这下可糟了,毫无经验的她哪里知道怎么办。
  只见沈珍珍的身子愈绷愈紧,两腿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整个人在马上摇摇欲坠。恰萧令楚这日下午练过骑射离开后,发现自己不知把绑在头上的头巾忘在哪里了,于是返回到跑马场来查看。这刚到跑马场门口,就看见一匹小果马在场中发了狂,再一细看那马上的女郎可不就是沈珍珍!这一看,可把萧令楚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刻奔进马棚中牵了一匹马出来,一跃而上,直向沈珍珍奔去。
  沈珍珍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颠下马,可是她不能就这样摔下去,于是试图能勒住缰绳,让小果马停下来。可是发狂的马不管它本性是否温顺,哪里是这么容易就停下来的。沈珍珍越来越无力,忽然听见了萧令楚的声音,“你别慌,四娘子,等我马一近,你立刻把手伸给我,别怕,有我!” 这一句“别怕有我!”是生生得逼出了沈珍珍的眼泪,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有救了。她从来没有这样感谢萧令楚的及时出现,否则她恐怕今日就要折在这跑马场里了。
  十一岁的萧令楚,作为世家重点培养的小郎君,小小年纪就开始练习骑术,功夫自然不差。他小心的控制马速,不一会就跟上了小果马,就在这时大声喊道,“四娘子快侧头看我,看着我!” 珍姐这一侧头,便看见了萧令楚骑着马跟着自己,只见萧令楚伸出手,喊道,“快把手伸过来抓住我,然后松开马镫。”
  沈珍珍哭道,“不行,我不行!我害怕,我浑身都没有力气!” 萧令楚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快伸手,想想你阿娘。”萧令楚试图更靠近小果马,再次将手伸出,珍姐豁出全部力气,双腿一松,将右手伸到萧令楚的手中,萧令楚胳膊一个用力,将沈珍珍拽入自己怀里,带到自己的马上,赶紧勒紧缰绳让马慢了下来,而那个小果马继续跑远了。
  这时的沈珍珍浑身都在发抖,满脸泪水,那泪水就好像怎么都流不完似的。尽管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心里还是走不出刚刚那巨大的恐惧。萧令楚驾马慢步走向跑马场口,这时管理马场的师傅才看见二人,忙走出马棚问出了什么事情。
  萧令楚指了指还在奔跑的小果马道,“那马似发狂了,去看看怎么回事。” 别看萧令楚平日都是嘻嘻哈哈,这一严肃起来,浑身的气势立刻就出来了。那师傅连忙领命,骑着另一匹马去查看了。萧令楚自己则跳下马,这才看见沈珍珍的正脸,只见那双大大的眼睛红通通的,浸满了泪水,那副无助的样子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生平第一次,萧令楚才开始理解到女郎都是水做的这句话。
  萧令楚将沈珍珍一把抱下马,沈珍珍的双腿都还是软的,哪里站得住。萧令楚只得架着她,让她倚在自己身上,慢慢将沈珍珍扶入了马棚,靠在墙上,安慰道,“别哭了,没事了,你不过刚刚学马,没有驭马经验,以后千万别一人来练习,若是以后你想来练习骑术,就跟你二兄三兄说一声,叫我也行。”
  沈珍珍这才有点缓过神来,点了点头,可怜兮兮地吸着鼻涕,哑着声道,“你可别告诉我二兄三兄,他们两个都是大嘴巴,肯定要写信跟我阿娘告状,我阿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就从家里来了。”
  萧令楚点了点头,“嗯,不说,只是你以后万万不可再做这么危险的事,若是出了事,你可叫你阿娘阿耶如何是好,而我还跟你阿娘说保证你在这里好好的,你这是要生生让我做那不仁不义之人。”
  这怕劲儿一过,沈珍珍的小嘴又开始不饶人了,“怎么今天小郎君不说我哭得丑了,没点礼仪了。”
  萧令楚支支吾吾道,“在这种危险关头,谁还顾得上礼仪,你可把我都吓到了,你跟我保证,以后一个人不来骑马。”
  沈珍珍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人家可是刚刚救了自己一命呐,只得乖乖道,“嗯,珍珍保证以后再也不一人来骑马。那箫阿兄也跟我保证不泄密。”
  萧令楚看着孩子气的沈珍珍,经过刚刚那样的惊险,煞白的小脸还是没有一丝血色,汗湿的额头上贴着乱了的头发,尽管如此狼狈,可是他看着怎么就那么好看呢?于是他忽然笑了,伸出手指道,“你若是不相信我,咱们来拉勾。”
  沈珍珍破涕为笑道,“谁跟你拉勾,男女授受不清呢。”
  萧令楚无奈得看着眼前的小娘子,刚刚还是一副可怜样,如今又是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果然是有意思的女郎。
  此时正好夕阳西下,美丽的晚霞映红了天边,阳光照在沈珍珍的脸上,似给那白皙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光。萧令楚轻声说,“我先扶你往回走吧,一会儿天就该晚了。”沈珍珍乖巧地点了点头,抬头看见夕阳下的萧令楚长长的睫毛上闪闪的,呆了呆。萧令楚小心的扶着沈珍珍朝着女学的方向走去。就在这样晚霞满天的傍晚,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箫郎君帅不帅!有木有撒花的!
  ☆、沈珍珍端午吃香粽,欣赏龙舟竞渡
  “五月初五热闹端午,江上一片龙舟竞渡”,说的就是在江南端午节的景象,自然也是热闹非凡。概因这一天,也是一年中夏天起始的日子,家家户户悬束艾草,喝个雄黄来驱虫辟邪。
  扬州城中有名的点心铺子,德味斋,在端午节的前一日,门前就排起了长队,概因这家各个馅的香粽都十分可口,米是用的上好的稻米,其中有芝麻馅的,还有红豆馅的,夹杂着外面荷叶的香气。当你剥开之后,可以趁热蘸些蔗糖吃,或是放凉后,蘸着槐花蜜吃,那香甜可口的味道停留在唇齿间,好一阵才会散去。
  陈益和听到同是长丰书院的同窗们曾对这家的香粽赞不绝口,因此有心去扬州城买两盒香粽带到武进去,让沈二郎和三郎以及珍姐也尝个鲜。沈大郎听了陈益和的提议,不禁感慨,陈益和绝对是一名非常贴心的兄长,看看过去这些年送给双生子和沈珍珍的礼物,哪样不是精心挑选的?
  于是陈益和跟沈大郎二人,带着陈七于五月初五一早,天还只有蒙蒙亮的时候,城门刚一开,便纵马进了扬州城,而这家点心铺子才刚刚准备开门。陈益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买了一盒芝麻馅和一盒红豆馅的香粽,开心得笑了。
  陈七自然是那个背包袱的,跟着陈益和以及沈大郎紧接着又纵马前往武进,终于赶着晌午吃饭前到达了萧氏族学的门前。
  今日萧氏族学以及女学都休学一天,无论是小郎君还是小娘子们都回家过端午了,就连萧令楚都被祖父祖母扣在家中与家人要一起庆端午,还要参与龙舟竞渡的活动。沈家兄妹三人此时正在二郎的屋中一起唉声叹气,家离得远的孩子真是可怜见的。这时,沈珍珍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她摇了摇头,对沈二郎说,“二兄快听听,我怎么仿佛听见了大兄唤我的声音。”
  沈二郎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可不就是他家大兄那变过声后低沉的声音嘛。三人惊喜非常的出屋一看,门口三人牵着马而立,可不就是沈大郎,陈益和以及陈七嘛。沈珍珍乐疯了地朝着大兄奔去,大喊道,“大兄,珍珍好想你。”
  沈大郎喜笑颜开,看见沈珍珍的笑脸,他觉得自己起个大早,骑了这么久的马真是值得的。一旁的陈益和也跟沈大郎有同感,此刻的他觉得,看着沈珍珍欢畅的笑,从天蒙蒙亮就起床的困倦被一扫而空。
  三郎惊喜道,“大兄怎会想到来看我们?”
  大郎拍拍三郎的肩膀,笑道,“来看看你们过的如何,恰我们这次端午有两日无课。”
  沈珍珍拍手道,“我们女学的其他小娘子都回家了,独独留我一人,好不无聊!刚刚还在跟二兄和三兄说,不若我们晌午后去江边看看龙舟竞渡,听说很是热闹呢。”
  陈益和从陈七手中拿过香粽,在沈珍珍眼前晃了晃,笑说,“快先尝尝我们带来的香粽,端午吃香粽看龙舟竞渡,这才是过全套呢。”
  一听见香粽,沈珍珍肚中的馋虫就已经按耐不住了。她轻轻舔了下小嘴道,“不知香粽是什么馅呢?” 陈益和解释道,“一盒十个香粽是芝麻馅的,另一盒则是红豆馅的。” 沈大郎摸摸幼妹的头发道,“你可知道,这是你陈阿兄和我多早就骑马去扬州城买的吗?那一开城门,我们就进城到了最好的点心铺子,这才给你们买上了口碑极好的香粽。”
  沈珍珍立刻给陈益和行了一礼,感谢道,“多谢陈阿兄辛苦买的香粽。”
  此时的陈益和哪里还觉得什么辛苦,眼睛都笑开了一朵花。几人边说边笑便到了二郎三郎住的地方,二郎拿了其中的一盒去族学的大厨房温了温,几人这才开始品尝香粽。沈珍珍吃得十分开心,蘸着蜂蜜的凉粽是她的最爱。唇齿间那芝麻的香气还有蜂蜜的甜味,让人回味无穷。沈珍珍那水灵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极为享受美食的模样逗乐了陈益和。
  二郎笑道,“这香粽一定十分有名,味道真真是没得说。”
  沈大郎竖起了大拇指赞道,“二弟真是有眼光,可知这家德味斋在扬州是有名的点心铺子,听说昨日就排起了上队,我们今日一早赶它开门时就到,不然恐怕也是要排好久的队。”
  陈益和则在一旁帮着沈珍珍拨开粽子的荷叶,沈珍珍抬头冲他一笑,拿筷子夹走拨好的香粽,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待吃完香粽,沈珍珍摸着吃撑的肚皮,已经跪不住了,只得站起来,轻轻走着散散食儿。三郎吃饱了则跳起来说,“不若我们去江边欣赏龙舟竞渡,听说有许多漂亮的龙舟。”
  陈益和问道,“那距离可远?我们只有三匹马。” 二郎接道,“若是骑马便不远。不若大兄带着珍珍,我和三郎还要麻烦你和陈七一人带一个了。”
  沈珍珍前几日刚被马惊吓到,如今一听到马还有些腿发软,但是她十分相信大兄的骑术,便也宽了心。
  于是几人骑着马直奔江边,在这一片绿草中,刚入夏的热风迎面扑来,还带着些水腥味,让人觉得清新非常。日头略晒,却依旧挡不住人们对龙舟竞渡的热情。
  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几艘大小不同的龙舟停在江面上,只见龙舟上木雕的龙头高昂着,姿态不一,栩栩如生,颜色则以红色黑色为主,而龙舟的尾端上的木雕上还刻有鳞甲,整个龙舟就似蛟龙入江。
  龙舟上整齐的坐着准备比赛的郎君们,十几二十人的头上围着整齐颜色的头巾,手中拿着划桨,站在最前面的郎君面对着一面大鼓,竞渡似是蓄势待发。江边的人群也是围了好几层,江边时不时传来了擂鼓的声音。
  沈大郎几人将马停好,陈七留下看着马,沈家兄妹与陈益和则走向江边,三郎忽然指着一艘高大精美的龙舟喊道,“快看,那不是萧家的龙舟嘛。”
  沈珍珍顺着三郎的手指望去,只见那一艘龙舟上有着精美金雕的龙头,龙舟上飘扬着一面红色的旗帜,旗帜上写有萧字。龙舟上坐了二十余人,一个年轻非常的鼓手飒爽英姿地站在鼓下。二郎细细一看,那鼓手莫不是萧郎君?沈珍珍一听忙踮起脚尖,扬着脖子看那鼓手,可不就是萧令楚!只见他穿着一身红的上身布衣,下身着裤,头上围着一个红色的头巾,整个人看着十分精神。靠近萧氏龙舟的人群中,不乏激动的小娘子,狂热地喊着,“萧郎君!萧郎君!” 沈珍珍差点翻起白眼,觉得萧令楚完全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大红包,竟还有这么多小娘子卖力地呐喊着。
  随着一声击鼓声,龙舟竞渡开始了,河面上锣鼓喧天,众划浆手随着鼓点声卖力地划了起来,龙舟很快就飞驰起来,远看着江上的几艘飞驰的龙舟,就如条条蛟龙在江中翻滚,好不壮观。各个龙舟都向着插着锦绮彩竿的终点飞驰而去,围观的人群随着那龙舟移动的方向,沿着江边边走边热情的呐喊着。
  陈益和笑道,“我看这次必然是萧家的龙舟拔得头筹,你看那船做工精巧,吃水有力,加之那些郎君们配合的极好,龙舟划起来的速度明显比其他的龙舟要快。”
  果不其然,最后就是萧家的龙舟胜了。萧令楚被众划浆手拥在中间,频频向人们挥手。沈家兄妹与陈益和看了热闹,边沿着江边慢行,说着最近的趣事,陈益和跟沈珍珍描述着兔子花灯的形状,沈珍珍一边想着白兔状精巧的玻璃花灯,一边对西京的上元节心生向往。二郎三郎则跟大郎说着学院的趣事,兄弟几人边说边笑。
  萧令楚下了停到江岸边的龙舟,看了看江岸边的人群,他刚刚似乎看到了沈珍珍那雀跃的身影,莫非是看错了?萧令楚边走边扬着脖子看,忽然看见了二郎三郎,概因双生子在人群里因为一模一样的面容而十分明显。
  在双生子旁边,那边笑边说的可不就是沈珍珍和那个姓陈的郎君。怎么沈珍珍一见那陈郎君就眉开眼笑的,每每见了自己就是翻白眼,就连他那日救了她,连个勾都不愿意跟他打,简直是小气至极。越想越觉得沈珍珍对人偏颇的萧郎君就向几人奔去,也顾不得路过的各家热情的小娘子们火辣的目光,满眼都是沈珍珍和陈益和的笑脸。
  沈珍珍一抬起头,远远看见一个移动红包在朝这边跑来,就知道萧令楚这又来凑热闹了,暗想这回这不会说话的萧郎君可千万别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直接毁了大家愉快的心情。果不其然萧令楚刚到跟前,先跟其他几人略打招呼,就直接问沈珍珍,“今儿端午可吃了粽子?”沈珍珍笑着点了点头说,“多亏陈阿兄从扬州城的德味斋买了两盒粽子,我和二兄三兄才吃到了美味的香粽。”
  “德味斋?德味斋有什么了不起,你喜欢吃,我下次给你买十盒它家的点心。”说完萧令楚还扫了一眼陈益和。沈珍珍额头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玩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买不来我可不依。”萧令楚一听可急了,“怎么能买不来,那铺子。。那铺子就是我们家的!”
  双生子毕竟是萧令楚的同窗,对其脾气略有掌握,赶忙岔开话题赞道,“萧郎君家的龙舟拔得头筹真是厉害。”萧令楚这才脸色好了些,点头道,“平日都有训练的,今日才会配合得好。”就这样,萧郎君硬生生地挤入了沈家兄妹的小队伍,有一搭没一搭的□□珍姐和陈益和的对话,可把珍姐说得别扭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萧郎君看陈郎君的眼神像利剑!
  ☆、沈家人返京,沈珍珍游西京遭遇安城公主
  上元元年过得不紧不慢,转眼就到了年底,恰沈二老爷在平安县这任上任期已满,必须在年底的十二月上旬就赶到西京城向吏部述职。
  沈二老爷到达西京后,想想这些年在家的老母亲和兄长,看着久违的西京城感慨万分,跪在母亲的腿前哭说着不能在母亲身边侍奉的种种不孝,而沈老太君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小儿子,不禁热泪盈眶,虽说这些年在西京城中不断的收到来信,大儿也宽慰自己小儿在江南一切都好,作为母亲到底是对孩子放心不下。
  沈大老爷见到弟弟,自然也是高兴非常,安慰兄弟安心在西京城中等待,因三品以下官员主要由吏部考核,身为吏部官员的沈大老爷对兄弟的升迁还是有信心的。
  沈二夫人将沈二老爷的一切物什打点好,送走先行进京的夫君。待沈珍珍兄妹几人放假,这才带着儿女们一起踏上了返回西京的道路。这一路上她惦记的的重要事宜,便是要将珍姐记在自己这儿,由庶变嫡。同时她也忧心沈二老爷的品级,不知今年底能不能升上一升,平安县县令虽好,但毕竟也只是个七品。这一别几年,也不知道西京城到底变了模样没有。
  待沈二夫人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西京城,这沈府全府的人终于能够团聚了,一家人在除夕一起热闹的吃个团圆饭,说说吉祥话。沈二老爷和沈二夫人对哥嫂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么些年西京城中的一切全靠大方操持着,沈大老爷之妻肖氏笑着摆摆手,十分贤惠。沈大老爷唯一的嫡子,沈五郎,比沈珍珍还小一岁,别看年纪小,颇受沈大老爷的影响,却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三郎看着好玩,还逗逗这个堂弟,搞得五郎很是郁闷。
  上元二年就这样在沈家人的欢声笑语中,全城人的爆竹声声中到来了。一家人商量后拍板决定,将沈珍珍记入沈二夫人名下,于是沈珍珍在八岁这一年,由庶变嫡,成为沈氏嫡女。
  上元二年初五,京中官员新年假毕,开始新一年的应卯。沈二老爷入吏部领委任状,由正七品升至从六品,调职于扬州允判,沈珍珍一家就要从平安县城搬入扬州城内了。沈二老爷政绩有佳,稳中有升,沈大老爷颇为欣慰,觉得再过几年,自己这个弟弟也许就可以入京做官,到时一家人就可以长居西京,岂不热闹!
  沈珍珍在家乖乖地猫了好多天,就盼望着上元节能逛逛火树银花的西京城,之后就可以毫无牵挂地南下,开始新一年的女学生活,顺便在众女郎面前提一提这西京的上元节。
  陈小郎君自返回西京与家人过节,便思量着带沈氏兄妹于上元节游西京。如今的他也算是对西京的热闹街坊有所了解。于是上元这一日的傍晚,沈珍珍终于如愿以偿的女扮男装,潇洒地带着同样女扮男装的夏蝶,跟着沈大郎二郎和三郎,在陈益和的带领下去逛上元节的西京城了。陈益和细细地看着沈珍珍的装扮,不仅赞道,“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沈珍珍抱拳道,“兄台有礼了。”众人哈哈一笑,便朝最热闹的街坊走去。
  从来没有在上元节出来见过世面的沈珍珍已经在众花灯中迷失了方向,各种新奇讨巧的花灯牢牢地吸引着她的视线,恨不得将各个精巧的花灯都捧回家。怪不得自古以来,有那么多诗人争相描写热闹非凡的上元节,琉璃水晶玻璃样的花灯琳琅满目,可谓是交相辉映。沈珍珍看着做成各种花朵,生肖动物形状的花灯,目瞪口呆。陈益和看着沈珍珍生动的表情,却觉得可爱非常。
  上元佳节,西京是名副其实的不夜城,今年的街上除了花灯以外还有华县来的皮影艺人,在街边摆弄着皮影戏。众人图个新鲜将这皮影戏摊围个里三层外三层,沈珍珍仗着个子小,好不容易才挤到跟前,看个究竟。只见两个皮影小人被操纵得十分灵活,皮影艺人时而声音尖细似女声,时而声音低沉似男生,沈珍珍细细一听,原来这演的是精彩的《陌上桑》,旁白的声音先是娓娓道来,“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紧接着再是那传世有名的一段罗敷和太守的对话,那皮影艺人将罗敷和太守的对话模仿的惟妙惟肖。沈珍珍一边看着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陈益和终于突出重围挤倒跟前道,“原来四娘子喜欢这罗敷的故事。”
  沈珍珍点头道,“女学的先生曾在课上讲过罗敷的故事,以此来告知我们女子的尊礼守德呢。”
  陈益和点点头,“看来四娘子在女学学到了不少东西。”
  两人好不容易再挤出来,沈珍珍高昂着头颅道,“女学对小娘子们也是十分严格的。” 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三郎,笑道,“那不知是珍珍的学问好,还是大兄的学问好?”
  沈珍珍答道,“那自然是我甘拜下风的,大兄的学问,四个沈四娘也是比不上的。”
  沈大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看啊你这两年,这个小嘴是越发的能说了,怪不得阿娘总是被你哄得那样高兴,被你这么一说,你兄长我怕是也找不到这西京城的东南西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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