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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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乙像是着了魔一般,柔荑小手抚上那花瓣,而那花朵也像是感知到了抚摸,居然颤动了一下,旋即摇曳起来,似是邀请进一步的抚-慰一样。她又碰了一下,小花颤动得更欢实了,似乎在说“摸-我吧,摸-我吧~”同是,还散发出丝丝甜香,迷醉诱-人,妩媚妖冶,太乙脑海里再无其他,她双手撑床,这就要吻上花瓣。
  平日里风流不羁的傅大巫忽然向后退了退,难得的尴尬起来,他唤了声,“阿狸。”
  太乙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双眸蒙上了一丝迷蒙的水雾,呼吸急促,继续向前倾身。
  傅汝玉连忙捧起她的小脸,“顾太乙,醒醒。”
  轰!
  一声惊雷。
  顾太乙,醒醒!
  ……
  春风崖顶,紫衣黑发临风而动,他倒拎三尺青锋,“顾太乙,醒醒!”
  不远处歪脖树下的灰衣少女忽地从半梦半响中惊醒,“师父……”
  他厉声道:“练剑也能睡着,晚上到我书房抄经书,抄给你三十六个内门师兄,七十二个中门师姐,还有一百零八个外门师弟妹,人手一册,不抄完不准回去睡觉。”
  灰扑扑的少女低着头,小声道:“师父,一百零八个外门师弟妹的份儿上次已经抄写过了。”
  他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既然这样,就换作你新进门的三百个师弟妹吧。”
  顾太乙:“……”
  他把手中佩剑扔给顾太乙,“太乙,你可记住了,方才这一招叫做饮春风。你天生没有仙灵根,又有煞怨二气缠身,步天宫的修炼之法虽好,你学来却也无甚用处。这一套春风化雨,不是上乘功夫,不过你学来倒也可以强身健体,多活些日子。”
  太乙抱剑拱手,一只眼睛看着自己满是灰尘的鞋子。
  她只有这一只眼,用来看世间,却也足够了。
  “徒儿多谢师父。”
  他负手立于崖顶,“练给我看。”
  六十二路春风化雨剑法,太乙有模有样地舞了一遍。
  “有气无力,再来。”
  太乙又练了一遍。
  他凝眉,“下盘不稳,再来。”
  太乙瞅了瞅自己短粗的下盘,又走了一套。
  他的眉头凝得更深了,“有形无意,再来。”
  后来嘛……
  后来这一套春风化雨,顾太乙练了三百年。
  ……
  “顾太乙,醒醒。”
  步天宫中的顾太乙还在歪脖树下,建安城中的顾太乙已从梦中醒来。
  她揉揉额头,“阿玉,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失态。”
  他怎么会怪她,他哪里舍得怪她,再说,难得看她主动的模样,他高兴还来不及,“这是沙罗花。隐在每一代傅家长子或者长女体内,因为它,宿主逃不过早衰而死,也因为它,宿主的灵力是九州之中最强的。平日里,或者一生之中,宿主到死都看不它显形,只有……”傅汝玉看看自己的心口,又看看蹲坐在面前的小妻子,她满是好奇,甚至还有一些急迫地问:“只有什么?”
  “只有宿主真心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宿主的情动会引得它萌发。”
  扑通。
  太乙跌坐榻上,真心爱上一个人?骗人的吧……师父说欺骗别人感情的人是要受到天罚的,但她转念之间又想到,傅汝玉爱美成痴,迷恋成爱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那样便算不得真爱,那她也不算欺骗,可若不是真爱,沙罗花又为何会萌发?
  唉,真是头疼,算了,以后再说。
  面对复杂的问题,顾太乙一般都是选择以后再考虑,以后……以后她就忘了。
  “今天早晨,你又睡着之后,我更衣时,忽然发现了这个,想必是昨晚,”傅汝玉笑笑的,苍白的脸上再次疑现洞房之夜的羞涩红晕,“昨晚的情动引发了它。等沙罗花全绽的日子,我身上的诅咒便可以解除了。”
  太乙想,莫非自己年纪大了?思维怎么愈发的不跳脱,她问了一句,“沙罗花和沙罗香是什么关系?”
  傅汝玉继续道:“据族书上说,沙罗花是可以从宿主的身体中取出来的,把花烧成灰,便是沙罗香了。”
  “怎么个取法?”
  傅汝玉顿了顿,在太乙炽热的目光注视下,良久才道:“心头血。”
  “……”太乙的下巴,咣当一声,掉在了床板上,敢情这还是得剜心啊……即便为了娘亲,可伤人身体之事,她做不出来。
  “不是我的,”傅汝玉苦笑,一勾食指,推上她的小下巴,“是你的。被宿主真心所爱之人的心头血,用它做引,便可取出。沙罗香是上古秘宝,若不出世,不会被人所知,一旦出世,稍加时日,必被窥视,所以,”他轻揽她入怀,几多无奈,“阿狸,我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此时此刻,顾太乙根本没注意到身旁男人的伤怀,她只想,太好了!不用伤人又能拿到沙罗香,真是太美好了!只是……她又抬头问:“那若沙罗花从宿主身中取出,会对宿主的身体造成危害么?”
  “这个……”他微微一笑,背靠软枕,长腿一翘,“也不会怎样,大抵就是身体难过个一两天吧。”
  “真的?”真的这样,她就放心了。
  “真的,”傅汝玉敛起一脸的笑意,难得的郑重,“阿狸你放心,沙罗花现世的事情目前还无人知道,就算有一日被人知晓,你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你和我,顾太乙和傅汝玉会白头偕老,儿孙满堂。我……唔……”
  他本想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结果“我”字刚出口,怀里的夫人便饿虎扑食一般扎了上来,其疾如风,其快如电,侵掠如火,不动成山……而那时傅汝玉正要说话,嘴唇微张,结果门牙对门牙,咔吧,咔吧。
  傅大巫这一生之中,第一次遭遇了强吻。
  太乙坐在傅汝玉的大腿上,捧着他的脸,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然后不停地吸啊吸……就在她考虑要不要换气的时候,被人拎着后领子从坐骑上提起来,扔到一旁。
  傅汝玉面红耳赤地咳了咳,又擦了擦嘴边某人湿哒哒的口水,抚着胸口道:“阿狸,你这样是要人命的。”
  太乙从床上滚起,摩拳擦掌,小腿一蹬一床板,这就要再次扑上来,“快快!我要催熟它。”她两手臂伸长要抱他,他则伸出食指轻轻顶在她额间,看着她挥舞着的两只小爪子,哭笑不得地说:“你再这般热情如火,为夫恐怕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娇滴滴攻势,“人家想看沙罗花全开的样子嘛,人家想早日和阿玉有,有健康可爱的小宝宝嘛。”
  他一收手指,看着太乙失去支撑一头扎到自己的怀里,“这么迫不及待了?”他唇角微抿,眸光潋滟,如南水飘着小桃花。
  “恩恩。”
  沙罗花开了,就可以取走沙罗香,就可以救娘亲了。
  她迫不及待,她迫不及待地要疯魔了。
  少女红扑扑的脸蛋因为兴奋而愈加娇艳,娇弱的身子也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让人忍不住要好好疼-惜一番。
  男人笑意渐浓,一声喟叹在铺天盖地的甜蜜香气中缓缓消散,他说,“还是,”声起声落,红帐四合,“我来吧。”
  又是一夜的华胥美梦。
  他的梦中有好闻的蜜桃香,那是任何人都会向往的仙界,他和阿狸站在大门前,看他们的女儿出嫁,阿狸捏着手绢哭得要晕过去一样,他则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宽慰着,“下个月,小显就要尚公主了,你不是最看不惯皇后娘娘的矫情么,成亲那天,你就站在我身后,好好欣赏她送女儿时怎么哭。”
  阿狸擦擦眼角的水珠,眨眨眼,她的眸子依然同以前一样迷人,她说:“阿玉,七皇子最近总翻咱们家的院墙来找小光玩,竹马竹马的,不如……嘿嘿。”
  这样的梦,很幸福。
  真是让人不忍心醒来,再燃一支安魂香吧。
  就这么沉溺其中吧。
  就这么沉溺其中吧。
  就这么沉溺其中吧。
  ……
  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晨光熹微,花色妍妍,傅汝玉抱着还在熟睡的小妻子,满脸的幸福。墙上的九九消寒图已染了过半,一枝素梅,梅花九朵,每花九瓣,每瓣一日,每过一日就用红色染上一瓣,染完九瓣,就过了一个“九”,染完九朵……他望向窗外,眼笑眉开,染完九朵?便是九尽春深了。
  他轻轻抚上阿狸的小腹,待到九尽春深,这里就该有个小东西了呢。
  想他傅汝玉何德何能,娇妻爱子,这一辈子,太幸福不过,太完满不过了。
  他真要感谢上苍庇护,神佛垂怜。
  想到这,他又有些落寞,阿狸诚心诚意地待他,他还是对她有所隐瞒,不为其他,只是怕她知道了担心。
  真正的沙罗香并不是沙罗花的灰烬,而是一旦沙罗花离体,十日之后便灰飞烟灭,不入轮回的宿主的——骨灰。
  ☆、第三日(中)
  建安是大燕的都城,作为九州第一强国的都城,还正处盛世,纸醉金迷,衣香鬓影,纨绔贵胄,金刀美人,该有的它都有。
  酒楼上隐隐有女子清歌婉转,满含深情的字字句句,飞过重楼,直上云端,“化云心兮思淑贞,洞寂灭兮不见人。瑶草芳兮思芬蒀,将奈何兮青春……”
  座上大多是一些长得白白净净的富家公子,宽袍长袖,蛾带高冠,手里的描金美人扇在胸前缓缓地摇,身后站着的小厮或拎着金丝鸟笼,或一脸我是狗腿子,不服?来咬我啊的傲然模样。
  有些公子还背背长剑,腰间垂着法器锦囊,一副修仙人士的打扮。
  九州十二国修仙之气向来繁盛,尤其是十二国之首的燕国,上至皇亲贵胄,下到贩夫走卒,都以家有修仙之士为荣。不过修仙听起来美妙,做起来可不是一般常人可以堪负的,所以酒楼中这些小公子们并不是真正的修仙者,只是装潢下门面,走走潮流罢了。
  推杯换盏间,便是各种闲话。
  “我爹说巫祝大人已经两日没参加朝会了。”
  “巫祝大人成亲那日,托我在宫为妃的姐姐的福,我也有幸一去。”
  “是么?我那日醉酒,我爹没让我跟着,如何?新娘子美么?”
  “美死了。啧啧,那鼻子,那眼睛,那胸,那腰,那屁-股,那小步子走得那叫一个销-魂妩-媚,别说巫祝大人了,就算是天上的神仙看见了也得凡心大动。可惜啊可惜,你我是没这个福气了,得妻如此,不要妾室红袖又如何。”
  “真的那般美艳?”
  “这么说吧,元妍帝姬也不及她三分啊。妖精啊妖精。”
  他们在一边说着,有人在隔壁听着。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桌前,怀里还圈着个小美人,他捏捏她的脸颊,笑意浓浓,“人家夸你呢,开心么。小妖精。”
  一阵碰杯之声后,隔壁的人又道:“都说巫祝大人风流不羁,这次为了小娘子把家中的娇艳丫鬟全都遣散了不说,城里交好的夫人小姐们也都断了瓜葛。啧啧,巫祝大人这回真是栽了。”
  “芙蓉帐暖,*苦短。啧啧,巫祝大人若被小妖孽吸干了,我大燕可要少了个栋梁啊,悲哀啊悲哀。”
  “这倒是,巫祝大人慢声慢气,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是龙马精神的人啊,哈哈。”
  ……
  隔壁的小美人手肘磕了磕身后的男人,一脸赤诚地笑,“人家担心你呢,温暖不。小嫩肉。”
  男人倒也不气,只在她耳边缓缓呵气,“巫祝大人是不是龙马精神,夫人应该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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