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有一种改变叫不得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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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两家红土矿山,郑智和郑秀文兄妹二人同时看到了机器的力量。
  郑秀文还好说,她当然还是懂一些的,那个郑智却是目瞪口呆了。
  这两家都是用爆破法开矿,但是郑家集团的矿山只能组织人力在工作面上直接砸碎石头,因为汉唐集团规定了矿石的大概尺寸。
  砸完后他们再用人力运到堆货场,再装车运走。
  汉唐集团的矿山则是用好几个高高的大物件,在轰轰做响中便把石头打碎,然后他们直接把那矿石吐到长长的皮带子上,那皮带子就直接运走矿石了。
  这样也可以啊!
  郑家集团的官员介绍说:“他们的红土矿产量是我等的八倍,人手却只是我等的一半!可恶的是,那些机器,他们说要先紧着他们用,待有了余力再为我等加工制造,太欺负人了。
  还请为我等向永胜伯他老人家多多美言几句,莫要拿我等的产量和他们比,在下已经尽职了……”
  差距的根本原因在于机器上。
  郑秀文指着远处那几台大怪物说:“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但是它们是由蒸汽机驱动的,我和你讲过蒸汽机的事情吧?
  你看那不远处还正在冒着热汽呢!
  大哥呀,水的作用可不仅是载舟覆舟,只要我等付出努力,学会运用它们,它们就会变成永恒的动力!
  杨友行老师说过,大自然中还有无穷无尽的力量等着我等去开发,这是一条无穷无尽的道路……要我等永远相信美好,相信未来,但是我等要真正尊重人,尊重科学……
  不过,这里似乎没有那种我说过能装货的汽车,若是有了,更加省人力了!”
  郑智认真地想了想,说:“噢,我似乎明白了,那汉唐集团正是借助这些大物件……机器来省了人力,多出来的钱财,都分给了矿工!所以他们才能开出高工资来,妹妹,你看我说的对吗?”
  “大哥,太有道理了!三叔在红星工业区正在学习制造那些大机器的方法,等到来日,我郑家全用上了后,当然也可以给他们高工资了!”
  “噢,三叔来信说是完全学会了制造锅驼机后,爹爹那几日欣喜万分,整天说着这个怪词,连我都听会了。
  但是三叔还是没有回来,他说还要学很多……”
  郑秀文信心满满地说:“怕甚?只要我等学下去,迟早都会学到手的!”
  后来两人又去了龙岩煤矿看了看。
  那里现在已经有一部分坑口用上了汉唐集团的机器,可以抽水,可以提拉装载煤炭的缆车。
  那里的官员介绍说:“甚好,我这里的产量已经翻倍增长,永胜伯他老人家甚是喜欢!”
  永胜伯郑彩把这些矿产都当成了心头肉,为此才专门派出官员来负责。
  郑家集团所有制嘛,都是直接对永胜伯郑彩负责。
  就这样了,一个多月后吧,郑智和郑秀文平安地回到了厦门。
  这一路上当然平安了,福建的广大农村确实有一些地方开始夜不闭户了,不过谁家也都没有什么好物件,大家终日都为一口吃食活忙着。
  路不拾遗怕也是真的,这个时候,大家身上都没有啥现金,好多人从来没有看过十马票以上的票子。
  但是福建的老百姓都相信,福建确实越来越强大了!
  人们争着当永胜伯郑彩的兵,一是真发工资,很高的;二是据说还可以退伍,那时永胜伯还会给份好差事……
  对于福建的社会现状,郑智和郑秀文哪里有那样敏锐的观察力?他们能从事实中得到一些经验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郑秀文把自己学过的写考察报告的模式教给了郑智,然后两个人在书房里商量着执笔,写成后,还请那个参与早训的大儒来做最后的润色。
  参与早训的大儒捋着胡子问道:“汉唐集团机器的作用真就这样大吗?”
  两个小家伙一起点头,连说是亲耳听到那个负责官员所说。
  参与早训的大儒点点头,正色说道:“如此说来,可信。但是那汉唐集团机器要所费几何?若是它一旦损坏,所费几何?何人可以操纵它?
  这些,你们问过了吗?
  听到只言片语便过早下结论,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两人顿时面面相觑,真是啊,没有问过。
  参与早训的大儒看着这两个粉玉雕琢一般的孩童,心中大为欢喜,他们所写的考察报告当然漏洞百出。
  但是,这知行合一之举,比那些死陷于理学之法中,不可自拔的儒生们强过百倍了!
  事不亲历,而妄称有无?事不亲历,何来格物知致?
  腐儒也!
  参与早训的大儒当然替他们好好润色了一番。
  这样,一篇花团锦簇的考察报告出现在了永胜伯郑彩的面前。
  永胜伯郑彩这时装模做样地戴上老花镜。
  他用余光就可以看到两个小家伙大气不敢喘地站在那里,一心等着自己给他们下个定论。
  其实他们做的一切永胜伯郑彩都知道了。
  在他们请参与早训的大儒润色后,那个参与早训的大儒早就来报喜了。
  参与早训的大儒乐呵呵地说:“真是虎父无犬子犬女啊,永胜伯,在下道喜了!这两个孩童的见解,已经远超寻常儒生了。”
  说完后,他把两个人所谓的考察报告都一一对着永胜伯郑彩汇报了。
  永胜伯郑彩心头大喜,好啊,小小年纪竟也能提前看出我下一步的打算。
  但是他面上不动声色说:“先生过奖了,几点粗鄙至极的建议,也能入了先生的法眼?”
  “久经事上磨练之后,方才明晓心即理!此二子前途高远,永胜伯后继有人啊!”
  这句话太重要了,永胜伯感觉到屁股更重了些,脊椎更直了,心里满满的都是阳光!
  当时,永胜伯郑彩装作格外认真地看完了他们的考察报告,但是他在最后的建议栏中发现了一条新的建议:
  广泛吸引汉唐集团所培养的人才,为我所用,施以重用。
  这一点,永胜伯郑彩没有听过那个参与早训的大儒的汇报。
  他指着这一条问道:“这一点是谁提出的啊?”
  郑智恭恭敬敬地说:“妹妹秀文提及,我以为甚有道理,便在最后加上了。”
  永胜伯郑彩点点头,好啊,咱们父子女三人达成一致了。
  但是他还是要借机教育一番,这种感觉他很是享受。
  “有些事情只能想,不能说;有些事情只能说,不能写到纸上;有的事情写到纸上,只能给最信任的人看!
  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郑智还没有反应过来,郑秀文却乖巧地说:“女儿受教了。”
  事后郑秀文被留在了爹爹的书房里,要有大事与她商议。
  在他们两个一直在外面考察时,永胜伯郑彩与大儒们最终也确定了尊从南孔的一系列准备。
  在这些准备中,大儒们以理论准备为主,他们要建立具有福建特色的儒家学说,要建立为福建建设服务的儒家学说。
  当然,这里面的最核心思想,比如为谁服务的问题,大家没有人提及。
  可是这个还用说吗?
  儒家的中心思想不能变,这是基石,是坚决不能动摇的。
  比如仅从个体来讲,儒家学说需要个体要有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等德目,这个可不能少。
  但是,但是啊,这里的侧重点可以变,比如他们针对这一时期北孔侧重谈“礼”时,他们一群大儒兴致勃勃地大谈起“仁”来,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
  这都是圣人之言,谁敢怀疑?
  由此他们推导出真正的礼,其实是从仁自然流露出来的,并不是强加给我等的,那种非发自本性的礼,定是虚伪的,戕害人性的。
  所以“仁”是第一,否则圣人为何将它排在第一位?
  另外他们又狠狠批判了对五德轮回的任意曲解,认为五德轮回的核心仍是“仁”,只有“仁”向更“仁”轮回,岂有“仁”向残暴轮回?!
  这个基础不在了,其它的解释,全是歪理邪说!
  他们在儒家学说的外延上又改动了一些。
  比如他们深挖“君子不器,博观约取,厚积薄发”的思想。
  孔圣人所意为君子不应该像一个器物一样只有一种固定的用途。
  君子应该博闻强识,旁征博引,不拘于时,不滞于物,应该是修齐治平的“通才”。
  然而究竟如何才能不器?
  这里就要有两个阶段了,第一个阶段,君子定要先成器,做一个对社会有用处的人,做一个实才而不是腐儒!
  第二个价段呢,就要达到孔圣人所言的不器,在心境和能力上要达到更高的境界是,要以“仁”来对天下万物,达到格物知致的最高层面!
  当然,这一系列的理论准备是要不断加强的,这样工作是累人而无聊的,但是大儒们乐此不疲,欣然受苦的。
  他们得到了永胜伯郑彩全方位的支持!
  郑秀文当然不知道爹爹如此费尽苦心的用意是什么,但是,她看着爹爹越来越多的白发心中一阵阵酸楚。
  永胜伯郑彩目光炯炯地对女儿说:“秀文,你还不能在爹爹身边享清福,你还是要回赤嵌小学,你的责任是……”
  郑秀文这时已经不关心她的责任是什么了,她一开始大为开心,但是瞬间又有无限的伤感。
  爹爹实在是老得太快了!
  她忽然说:“爹爹,我给你唱支歌吧!”
  永胜伯郑彩心中有些不喜,怎么和汉唐集团交往多了,都喜欢唱小曲了呢?
  但是他面上无事,笑着说:“呵呵,那我就听一听秀文给爹爹唱一支小曲,只让爹爹一人听!”
  古筝摆上了,檀香燃起来了,郑秀文轻抚着琴弦,朱唇微启:
  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
  有了岁月的痕迹。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
  直到失去力气。
  为了你我愿意。
  动也不能动也要看着你。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发线。
  有了白雪的痕迹。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
  直到不能呼吸。
  让我们形影不离。
  永胜伯郑彩悄悄弹了下眼角,笑着说:“汉唐集团小学里也教育‘子欲养而亲不在’的伤痛吗?”
  郑秀文站起身,泪光闪闪,她做了一个拜见长辈的大礼,顿时像一朵美丽的牡丹盛开在绿色的地毯上。
  “秀文有时贪玩,不知道爹娘的苦心……”
  永胜伯郑彩当时潸然泪下,大声说:“宝贝女儿,咱们不回去了,你就留在我身边!”
  郑秀文的心又一沉,全是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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