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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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了就知道了。”六顺笑道。
  “小鬼,还学会卖关子了。”桃叶望望他,又望了望坐于桌旁缝制的宁葭笑道。
  桃叶打开布包一看,原来是一小堆铜钱,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道:“你这是哪儿来的?”
  “是我问孔先生借来的,先应了急,等咱们有了再还给他。”六顺忙解释道。
  “借的?”桃叶望着手中铜钱木然道。
  “嗯,这是六十个钱,加上家里的九十个钱,正好够了。”六顺道,“姐姐,你快拿去给周里胥吧。”
  “六顺,我……”桃叶顿道。
  “你怎么了?”六顺道。
  “没、没什么,谢谢你。”桃叶顿道,伸手摸了摸六顺的头,愣了一回,将布包重又包好,收入袖中,向六顺道:“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
  “我来帮你。”六顺道。
  “好,帮我把米洗了,我来做菜。”桃叶道。
  “我也来帮忙吧。”宁葭放下手中活计道。
  “小棠姐姐,你忙你的吧,一顿饭而已,哪儿用得了这么多人。”桃叶笑道,“你早点缝好,若是郑大婶看着好,说不定还能多接一些活儿呢。”
  “那你有事就叫我。”宁葭亦向她笑道,仍坐回桌旁开始缝了起来。
  晚饭时,桃叶向六顺道:“今晚早些睡,晚上还要起来蒸包子呢。”
  “姐姐?”六顺望着她,有些发愣。
  “不卖包子拿什么钱还给孔先生?”桃叶道,“早点起来,可别偷懒。”
  “好,我知道了。”六顺开心地应道,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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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五更,鸡鸣声起,桃叶便起身来开始忙碌,宁葭和六顺也在旁帮忙。
  三人忙活一阵,一切收拾停当,六顺便挑了担子出门了。
  桃叶与宁葭收拾妥当,桃叶也出门去往里尹家中,宁葭仍去井边挑水。
  经过这一阵,宁葭渐渐能多挑一些了,也不觉得肩膀特别疼了。
  夜里睡时揉揉肩,发现上面已结了一层硬硬的皮。
  手上的伤痕也已结疤。
  镜中的自己容颜灰暗、疤痕纵横,早已不复当年模样。
  从前蒹葭宫的日子,想来竟似完全不真实似的。
  恍然间不知那样的日子是梦中之境,还是如今的日子是在梦境之中。
  当肩上担起重重的水担时,她感到一种沉重的真实。
  没有将来。
  她已不去想将来究竟会如何。
  没有过去。
  过去的一切已如轻烟飞散,不知湮灭在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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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完了水,宁葭便坐于院中梅树之下,晒着冬日暖阳一针一线地缝制起来。
  这件衣服并不费事,今日便可得了。
  夕阳西斜之时,她已将最后一处缝制完毕。
  看看手中,还有些余布。
  她起身伸了伸胳膊,活动活动脖子。
  一仰头便望见了满树嫣红,看那嫣红下嫩绿点点,不知何时已出了叶芽了。
  到底是南方暖些,除夕未至,梅树竟然已出了新芽了。
  宁葭仰头望了一回,仍坐回凳上,拿起剩余的布来,选了红线,一针一线地绣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得了三朵生怯怯的梅花,又将布匹折好形状,绣作一个袋子,再缝上两根布带,可做收物之用了。
  晚间便将这袋子给了桃叶。
  桃叶接过,欣喜不已,道:“没想到你还会绣花,还绣得这么好!”
  “只是两三朵小花儿而已。”宁葭笑道。
  绣那面海棠屏风时,她足足绣了一千七百多朵呢。
  枝繁叶茂、繁花似锦,她以为自己可以永远都带着它,可以摆在和他一起的屋子里……
  心中蓦然涌来的一阵深疼,夹杂着遥远又深切的悲伤,这难道不是真实的吗?
  宁葭忽然捂住胸前,扑倒在桌面上。
  “小棠姐姐、你怎么了?”桃叶急忙道。
  宁葭勉强直起身来,低着眼轻声道:“没、我没事……”
  昏暗的烛光下,她的眼睛朦胧迷离。
  “整天做这些,累坏了吧?”桃叶关切地道,“你也不必这么赶,慢慢做就好,有的是日子呢。”
  “嗯,好。”宁葭抬起眼来,向她勉强笑道,“那我先去睡了。”
  “快去吧,今天就别起来了,跟我们一起住,可太辛苦你了。”桃叶道。
  “怎么会,就怕我尽帮倒忙了。”宁葭道。
  “哪有,你可帮了大忙了。”桃叶道,“去睡吧。”
  “好,桃叶也早点睡。”宁葭道。
  宁葭独自进到里屋,摸黑脱了衣服爬上床,钻进冰凉、冷硬的被子,瑟缩着身子。
  她颤颤地伸出手来,摸了摸脸上的疤痕。
  慢慢将手滑下,落在了胸前那道伤疤上。
  绫荷的那一刺,让她第一次看到了死,这竟让自己无比恐惧……
  活着究竟是为什么?
  活着已毫无意义。
  只是,死、太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155章 弦月西楼
  ☆、青龙年祭累寒家
  当阳光再一次洒向大地,驱散了暗夜的严寒,宁葭也感到了一点点微薄的暖意。
  她仍然如往常一般去井边挑水。
  挑完水便将缝制好的衣衫送去郑大婶家中,还去看望了圆觉和袁丘。
  袁丘就在院中教六顺一些拳脚,六顺学得甚是卖力。
  秦留思兄弟并不在,留悯身体好些,二人又照常去放牛了,并未见着。
  日色偏西时,她仍回至桃叶家中,坐在梅枝斜横的院墙之下,望着地上的蚂蚁发呆。
  坐得一些时候,桃叶回转。
  “怎么在这儿坐着?太阳下山了,可凉呢,快进屋吧。”桃叶道。
  “好。”宁葭应道,起身来,随桃叶一起进了屋。
  “六顺又去跟袁大叔学武去了?”桃叶道。
  “是。”宁葭回道。
  “东西送去给郑大婶了?她怎么说?”桃叶道。
  “她说、很好。”宁葭道。
  桃叶回身奇怪地望着她道:“小棠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像没了魂似的?”
  “啊?”宁葭忙摇手道,“没、没什么。”
  “要是有什么事,可要跟我说啊,找孔先生商量也行,他可会说话了,一准儿能给你说通了。”桃叶道。
  “嗯,好。”宁葭道,“桃叶今天想吃什么,我来做吧。”
  “你会做饭了吗?”桃叶笑道。
  “我、应该会吧……”宁葭道,“每天都看你做的,好像也不是很难。”
  “好啊,那今天就你做一顿,我来尝尝你的手艺。”桃叶笑道。
  “嗯。”宁葭点头应道。
  两人进了厨间,才洗了菜、生了火,忽闻得院子里有人大声叫道:“桃叶、关桃叶!”
  桃叶一听得这个声音,脸色变了变,忙迎了出来,道:“周里胥,你来了,屋里坐吧。”
  “不必了。”周里胥黑沉着脸道,“拿了例钱就得走,马上就是祭祀的大日子了,一大堆忙不完的事呢。”
  “那个、周里胥,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桃叶道。
  “你不是要告诉我,你还没准备好?”周里胥打鼻子里哼出一句道。
  “最近镇上人少,每天卖不了多少包子,等过些时候就好了。”桃叶道。
  “好,那你就慢慢等着吧,我自会把这件事在祭祀文书里写明白,若以后青龙迁怒,看村里的大家伙儿能不能听你的!”周里胥道。
  “周里胥,”桃叶忙道,“我一定会想办法交上的,你就高抬贵手,别、别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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