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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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闹!拿着!侄儿孝敬你们不是正当的,其他的事我也不和你拉扯,只是阿大娶媳妇的银子我可捂了好些年了,就等着那一天拿出来呢!银子你别掺合!”丁大爷固执地将银子塞给了弟弟!
  丁二爷见大哥这般说,也只得收下,到时自己另备一份就是!
  下午丁大回来,听他爹和他说香兰要给他做媳妇,猛地抬头看着爹,香兰比他可小了不少呢,那个面团团一样的姑娘?“爹,这事不成!”
  丁大爷早就备着儿子犯牛性,此时听到儿子果真不同意,一脚就踹了过去,“咋地就不成了!香兰那么个机灵乖巧的丫头你都看不上?我可和你说了,你要是不同意,咱两就断绝父子关系!我就当没养过你这个没良心没眼力的蠢蛋!”丁大爷心里一时晦暗不明,难道阿大还真对王家大姑娘死心塌地了不成!
  丁大体格壮得很,给老爹踹了一脚,也站的十分稳当,见爹气的发喘,只得哄到:“爹香,兰才多大啊?她那样的好姑娘,应该找一个俊俏体贴的小郎君!我就是一个杀猪匠!”
  丁大爷见着儿子一脸自卑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说:“阿大,香兰丫头早就对你存了心,自是不介意你担心的那些,这么好的姑娘你要是不娶了,你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了!那个王茉莉,不是我对她有偏见,以前张家闺女也嫁过一回,我也没有意见啊!你爹我这么大年纪了,见的人,经的事比你要多,你就听我的劝吧,王茉莉就算再好也不适合你!难道以后你要让我小孙子天天对着一个白着一张脸的娘,家里整日里冷清清的,一点热乎气都没有?”
  丁大听到末一句,不由低了头,家里就他们父子两个,娘已经去世多年了,爹希望他娶亲,也是希望家里热闹一点,可是,王家姑娘在这方面确实有些为难。
  丁大爷见儿子神色间有些犹疑,心里便明了是戳中他心口了。便又试探着说道:“我知道你对茉莉可能是出于同情的心思,可是阿大,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了,你要是给点钱、搭个手的,我也没意见,可是这是关乎我们老丁家的下一代啊!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丁大脑海里浮出茉莉的身影,想起那日傍晚茉莉将她堵在门口,仰着脸问他:“我嫁给你好不好?”那一张脸素白一片,夕阳的余晖投在她月白色的长裙上,莫名地让他觉得心悸,他听到自己说“好!”
  此时对着老爹期待的目光,那双曾经狠瞪他的眼睛,已经布满了皱纹,他听到自己说:“好!”他还是食言了。
  香兰第二日便回家去了,由丁二爷和丁二娘陪着,还有购置的许多礼物,冯家老夫妻俩原本是有些犹疑的,丁大他们也是见过的,家里虽富裕,可是却也太五大三粗了一点,女儿年纪小,到时要是夫妻不和闹起来,可不得吃亏。但是香兰梗着脖子非得嫁,冯老爹只得点了头。丁大除了长相外,也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又是自家妹妹的夫家侄子,上头没有婆婆,妹妹可不是女儿的半个婆婆了,过去也不用担心受气。
  八月底的时候,丁家就向冯家下了小定礼,比吴陵那时候还要丰厚一点,丁大爷现掏了一百多两银子出来不说,早前给未来媳妇准备的金银首饰还是用得上的,丁二爷私心里觉得这次偏帮了自家哥哥,心里有点过不去,也拿出了一百两出来帮忙购置聘礼。在张木的时候是一对虾须金镯,到了香兰这里,则是沉甸甸的一对金牡丹实心手镯。
  冯家娘子见丁家这般重视香兰,不禁暗暗点头,心里原本的些微不愿也没有了,只要夫家对女儿好就行,自家捧在手心里的闺女,也不求她大富大贵,只要日子美满和睦就行。
  小定礼张木也是看过的,也没有多在意,丁家帮吴陵置办聘礼,已经是很仁义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张木觉得自己也不能一直在家闲着,和吴陵两个商量了一下,要不做点糕点出来卖。吴陵也不放心让媳妇一个人在家待着,不说赵问下落不明,就是那一帮人也可能随时找上门来。媳妇想做点事,再好不过的,便积极地去铁匠铺里打了好些磨具回来。
  张木觉得不能和镇上的糕点店一样做些桂花糕、芙蓉糕、蜜饯之类大家都熟悉的东西,她原本准备从蛋糕、泡芙入手。但是首先要解决的还是奶源问题,张木只得托丁二爷帮忙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收购到牛奶。张木花了两天时间在家里详细地列了份方案,以前工作留下的习惯,地域选择、营销手段、风险预估等等,洋洋洒洒地写了四十多页。
  吴陵接过来看看,不禁目瞪口呆,这定价策略、宣传什么的,娘子是怎么想到的?一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疑惑地问道:“娘子,你是在哪听说这些的?我去县城里也没见过这些讲究啊?”
  张木目光漂浮了一下,看着吴陵皱着眉头,笑道:“看着相公想出来的啊,觉得只要看着相公,我脑子里就有各种奇妙的想法了!”
  吴陵被自家媳妇这么直露的表白说的心里□□痒的,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张木看,直觉的媳妇眉毛、眼睛、嘴角没有一处不好看的。眼光扫到张木的腰上,想起柔软的触觉,不自觉地看了眼窗外的天光。
  当晚,吴陵化身一头小饿狼在月光下嘶吼。
  *****
  九月初三的时候,阿竹就下场了,赵家的两兄弟也去县里参加了考试,先是县试,一共有三场,有八股文、诗赋、策论等。考完了阿竹也没有回家,到十一月的时候,还有府试,也是连考三场,也是八股文、诗赋和策论。
  县试的成绩在九月底的时候就出来了,阿竹的名次还靠前,是第六名,书院里的老师非常欣慰,没想到阿竹小小年纪,就能取得如此好的成绩,原本是准备让阿竹试水的,觉得阿竹虽然书读的不错,但是毕竟年纪小,没经过事,考试的时候可能紧张之类的。放榜的时候,看着第一排显目的“丁竹”二字,书院里的老师都觉的与有荣焉,这下子更是对阿竹寄予了厚望。
  赵家两兄弟也考过了,赵志名次在中间,赵礼的名次要稍微靠后一点,童生试也是需要有廪生作保才可以报名的,李秀才不计前嫌为赵家兄弟作了保,赵老爹亲自上门道谢,赵老娘自李秀儿产了一男婴后,就有些日子没有再来闹过。九月中旬的时候,李秀儿便顺产生下一个瘦弱的男婴,生下来的时候,只有四斤七两,呼吸微弱,洪氏一度觉得这孩子怕是养不活的,又觉得要是真没了,赵问失踪,待两年,女儿也可重新嫁人生子,赵家便是过往了。
  只是原本像个孩子一样贪嘴爱闹脾气的李秀儿,看着怀里皱巴巴的孩子,却生生地溢出了一点母性的光环出来,日日放在床头精心照料着,洪氏怕她月子坐不好以后落下病根,劝她顾好自己,李秀儿就是不肯撒手。这个孩子倒是渐渐长了些肉,李秀才给他取了名字叫“浩然”!
  ☆、第35章 女主技能
  十月初的时候,张木的牛奶终于有眉目了,程家的庄子上就养了一头奶牛。程家的小孙子体弱多病,老郎中说断了母乳后可以佐以牛奶或羊奶喂食,羊奶太膻,程家小孙子就算喝下去了也得吐出来,程家太太便让人去附近搜罗了一头奶牛来。庄上每三日里送了半桶牛奶过来,程家小孙子一日喝个小半碗,程家人都喝不惯这东西,剩下的便都倒掉了。
  张木托丁二娘求到门上来的时候,程家太太捏着左手上的小玉戒指,还有点疑惑,暗忖:这东西要去干嘛?
  张木一见程太太珠光宝气的富态模样,就不由自主地想笑,总有像是肥姐在演电视剧的即视感。见程家太太神态有些疑惑,便笑道:“我整日里在家闲着,想做点糕点生意,镇上的糕点都给甘家铺子揽了,就想做点不一样的出来,其中有一项原料就是牛奶,找了这许多天,才听说您家有!这不才拖着娘带我上门来!”
  “哎呦,我就想嘛,你婆婆今个那么好心把你这么好看的小娘子带来给我瞧,肯定是有事的。”程家太太自张木一进来,就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回,她是还没见到张氏的时候就听过她的名字的,那日管家娘子出去采买的时候,回来给她说了一回热闹,她对这个敢打前婆婆的小娘子一直就有些好奇的。婚礼上见她眉清目秀,就是身子骨有些弱,这两个月养下来,也有点圆润的感觉了。
  程太太捏着张木纤细的手,见她手指甲剪得整整齐齐的,眼波一流转,看着丁二娘说道:“这么细嫩的手,做起吃食来还得了,也就你家有这福气。”这小娘子倒干净整齐的很,做吃食倒也让人放心。
  “这事还得程太太你点头才有眉目呢!你呀也就别吊我娘俩胃口了!”丁二娘和程家太太比较熟络,也不打哑腔,直接问道。
  “当然成,就是不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得看在这么漂亮的小娘子的份上啊!到时可得每日里得给我家小孙子留一份解解馋!”家里那小祖宗喝了几日牛奶后就又开始不喜欢了,一岁半的小人儿一闻到牛奶的腥气就咿咿呀呀地摇头,说:“奶奶,不喝!”那小脑袋摇的像手里拿着的小波浪鼓一样,看得她心里都软成棉絮了,可郎中说了要喝点牲畜的奶的,也只得耐心地哄着他喝。要是张氏用牛奶做出了糕点,以后可不得省点事了。
  “这是自然的,哪用程太太开口!您答应帮我可是好大一份恩情呢!只要小少爷爱吃,我每日里都给您家送些过来!”张氏原还在盘算着这奶源也只能供得了一时,还得另作准备,现在程太太开了这口,她脑子里一动,要是程家小少爷好了这一口,这奶源可不就固定了。
  回去的路上,张木忍不住问道:“娘,程家是做什么的啊,我看那程太太通身的富贵。”这奶牛一头也得三十两银子呢,程家养着就为了小孙子的一口奶。
  “她家啊,路子广着呢,做漕运的,手底下可有百十号人呢!你爹有时候要进些木材,也得走她家的门路。”丁二娘听着一声“娘”,眼里便微微有了笑意,今日张氏在程家表现得倒还得体,来之前她还担忧着呢!要是她小夫妻俩一直生活在镇上还好,处惯了的,遇到难处的,行事略微泼辣一点就可,可是听相公的意思,那家人已经找来了,阿陵以后必不会守在镇上的。微微看了一眼张木,丁二娘心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第二日,程家管家便领着个十六七岁的小郎君提了大半桶的牛奶过来,程太太亲自叮嘱的,管家在程家也待了十来年了,对程家几个主子的行事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见了吴陵和张木出来,极为客气地说道:“我家太太亲自吩咐的,要给您家送过来,说是不够的话,您这边再捎个话给我!”
  “老管家客气了,这些尽够了,您要不进来喝口茶润润嗓子!”吴陵和这老管家也是打过交道的,见老管家摆手说“不烦扰了!”便从后面张木的手里接过两包茶叶,递了过去,“知道您好这一口,前些日子得了些,叔可莫再要推辞了。”
  老管家见这夫妻二人这般行事,心里不禁看重了两分,笑道:“难为你记得!我也不客套了”说着便伸手接了过来,提溜一下子,他便闻着是小兰花。想到:难怪太太看重这张氏,这两口子行事可全得了丁二爷的章法了。
  约好后日来送牛奶的时候取些糕点回去给小少爷,程家管家便回去了,临走倒还提点了一句:小少爷正在长牙齿,太太不许他吃太甜腻的。
  张木准备以红枣糕为重点,戚风蛋糕要用的鸡蛋太多,这里的鸡蛋也是两文钱一个的,成本有点高,泡芙用的牛奶也多了点,刚开始,还是以低价打入市场比较好。红枣糕香味浓郁,以前她读书的时候,学校的那条小吃巷子每回排着买红枣糕的队伍都颇为壮观。
  磨具张木一早就去铁匠铺子里定制了,家里的灶台烤蛋糕比较麻烦,张木又买了两只火炉回来。吴陵现在每日里要去铺子里干活,过一段日子还要和师傅再去一趟县城,之前接的单子,到了交货的日期了。准备在走之前把媳妇的事弄好,一早起来便给红枣去核,再切成细细的小条子。
  张木把切细后的红枣放入小铁锅中,加水煮开,加点发面搅拌至均匀,再加点黄油、红糖,这边没有卖黄油的,还好张木记得黄油可以从鲜奶凝结出的油皮中提取,直接自己上手弄了,再把玉米米分和发面米分一点一点地筛出来。将之前搅拌好的红枣倒入面米分中,张木估量了一下,加了三个鸡蛋,搅拌好,再一个一个分到磨具里,放在特质的小圆蒸锅中慢慢烤。
  美人闻着香味流着哈喇子跳了出来,没想到自家主人来了这里之后,又勤快又能干!
  等了一刻钟,张木准备揭开锅盖,却被吴陵拦住了,“有热气,你别烫着了!”说着让张木往后面退了一步,自己用一块湿布包着手揭开了锅盖,一阵浓郁的热气呼呼地窜了出来,美人仰着头“喵喵”地叫唤着。
  张木用一根牙签戳了一下,见牙签上没沾着面米分,便笑道:“相公,做好了,端到堂屋桌上去吧!”
  张木的糕点摊子就摆在竹篾铺的门边上,和丁二娘两个人也有个照应。摆着一张长桌,红枣糕都放在竹篮里,竹篮里先垫了两层细纱布,桌上竖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两行字:红枣糕,十文钱六块。吴陵帮媳妇摆好,就去了后院里。
  枣香十分浓郁,清晨的街道上许多来采买东西的人一早就过来,还空着肚子,闻着香味都不由使劲地嗅了两口,张木见许多人往这边看过来,觉得侯火差不多了,就将一早准备好的一盘切成小块的糕点从竹篮里拿出来,朗声说道:“奴家做的红枣糕,第一日摆摊子,欢迎乡亲们免费品尝!”
  便有两个牵着小孩的妇人走了过来,小孩子嘴里塞满了,妇人也忍不住拈了一块,一到嘴里,便忙咽了下去,见张木含笑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没想到这么好吃,差点咬了舌头!”旁边站着的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笑,气氛一下子便热闹开了,说咬了舌头的妇人红着脸买了二十文钱,抱着塞得嘴满满的孩子挤出了人群。
  张木今天做的也不多,就想先看看的,没想到可能是小镇上物资比较匮乏,竟然没到巳初就卖完了,还好一早就留了八块下来给丁家二老,丁二娘见张木这边卖完了,就帮着把桌子篮子收了回去。见着空空的篮子,忍不住笑道:“我就说你这厨艺比绣活还要好,以往绣个一天可挣不到这么多银子吧!下回阿竹回来了,知道又有新的糕点吃,可得上你家缠着你了!”
  “娘,阿竹喜欢,我和相公再高兴不过了!说起来,有一个多月没见到阿竹,还怪想他的。”张木想起阿竹精怪的模样,笑道。
  “快了,后日府试就要考了,估计在十号便能回来了!”丁二娘每日里都要在心里算几遍日子,兔崽子在的时候嫌他聒噪,这一段日子不见,就得天天放在心口上念叨。
  “娘,你闻到没有,什么东西好香!”一个少女朝着这边说道。
  “一会回来再看,先把果子蜜饯买好,一路上你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可耽误了不少时间了,说了让你在家待着,你非得跟过来!还添乱!”张木听着这妇人的声音心里一跳。
  抬起头往左边看了一眼,那尖刻的脸,真是最熟悉不过了。
  “娘,以后我嫁的远了,你想我陪你逛一回街都难呢!”赵淼淼撅着嘴不满地说道。
  赵婆娘听了女儿这话,也不再吱声,随着女儿去了。自从三儿走后,她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瞥见右边有个圆润的小娘子看她,一时觉得有些眼熟。见那小娘子收着摊子进了旁边的竹篾铺,心头一激灵,那不是张家那个小贱人!
  ☆、第36章 吴氏族人
  赵淼淼十月中旬就要出嫁了,今天特地磨着她娘带她出来逛逛。她可见着娘埋在屋里床柱子下面的银子了,她不乘着现在多用点,以后就都是三哥的了。都说三哥失踪了,她觉得娘是知道的,不然娘不会就撒了那么一两把小火就放过了李家,肯定得闹得李家一个人仰马翻不可。今个一定得磨着娘给她买两匹好料子!
  赵淼淼见娘朝着右边看的入神,也不由得转过头来,便见着一个梳着回心髻的妇人正提着篮子往竹篾铺子里走,有点眼熟,仔细一看,“咦!娘!那不是张木!”
  几个月没见,没想到她倒长的圆润了些!脸颊圆了,腰肢软了,整个人看上去像散发着一缕柔和的光一样,让人打眼一看便觉得舒服的很!
  赵淼淼一眼瞥见张木发髻上簪的一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一支银凤镂花长簪,不由得撇了撇嘴,听说吴陵会承了丁家的铺子,她还以为张木这也算麻雀变凤凰了,没想到还这么寒碜!拉了拉赵婆娘,“娘,我们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却见自家娘不理睬自己,反而抬头看了眼日头,又瞄了一眼周遭,便直直地往丁家铺子走过去!赵淼淼心头一激灵,上次张木扔过来的糖葫芦可差点毁了她那件白坎褂,忙使劲伸手拉住她娘,急急地劝道:“娘,你这是要干嘛呀!她和咱家早没关系了!这可是在丁家门口呢!”
  “就是因为这是丁家,我才非得闹一闹不可!前婆婆闹到现婆婆家,我看她有什么脸!”赵婆娘阴狠狠地说道!哼!怎么会没关系!要不是这个小贱人,三儿会流落他乡,连科举都没法考?她凭什么还过得这么好,改嫁了不说,现在竟然还做起了糕点生意!张氏就是三儿的克星,今个街上人正多,她可得好好地闹一闹,非得让这小娘皮没脸活下来不可!
  眼见着赵家婆娘气势汹汹地往丁家铺子走去,路上有人认识她的,见赵婆娘一脸凶狠的模样,不由都缓了脚步,啧啧,那前面可不是丁家吗!三月的时候,那一场前婆婆儿媳大战的戏,他们可都一早就听过了,嘿嘿,今儿又能瞅瞅热闹了!
  “哗啦”一声,一盆水从竹篾铺子里扑了出来,“啊啊!”赵淼淼的惊叫声让路人不由侧目!她刚好站在她娘后面,只湿了左边半幅裙子,再看她娘,头发在滴着水,袖口、裙摆都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见周遭的人都盯着她们母女瞧,心里有些着慌,她今个为了好看,穿的可不多,不知道小衣印出来没有,一时也不敢伸手拉她娘,弱弱地喊了声,“娘!”。
  赵婆娘眼见着倒水的人麻溜地闪进了屋,一时恨得心口疼。她才到铺子门口,还没来得及放开嗓子,就被这一盆凉水兜头浇过来,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还好今个穿得多,不然要是夏天,这么一盆水,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可不得让她晚节不保!心里在愤恨,也不敢再逗留,现在也是十月天气了,这么湿透透的,再不回去换衣服,得了寒症就麻烦了。
  丁二娘见外头半天没有反应,探身出来看了一眼,见赵家母女身影远了,一路还在滴着水迹,不由勾了唇笑道:“我就知道是一群欺软怕硬的!阿木,以后再遇到她们,不要怕,狠狠地打!”
  张木见赵家母女走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虽不怕她们,可是毕竟是在夫家,要是她们闹上门来,她也得难堪,没想到丁二娘竟然这般维护她,一时心里感动,抱着丁二娘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上,软软地开口说:“谢谢娘了!”
  “真是傻孩子,你嫁到我们家,我自是要护着你的,这话啊,要是让你爹听到了,可得训你一顿不可!以后记着,出了什么事,还有我们替你担着呢!”
  张木不由红了眼眶,她自从来到这里,先是张家,再是丁家和吴陵,都对她这般贴心贴肺,她一个无能的白痴,却平白地得了这许多的爱护,一时心里又觉得羞愧,又恼怒自己的不争气!以后一定得立起来才行,她不要一直由别人护着,她也要护着这些心疼她的人!
  张木拿出帕子轻轻擦了眼睛,笑着对丁二娘说:“娘,前面由我看着,你去后面歇息一会,也陪他们爷俩聊聊天!”
  丁二娘听了这话,心里一片清明,这丫头现在才对她放了心防呢,早两日她还露出让阿木一个人看铺子的意思,这丫头却兜着圈子拒绝了,她心里明白着呢,这丫头是怕银钱过手,以后说不清!
  丁二娘抬手捶了捶肩膀,笑道:“行,那你先看着,一会我来换你!”哎,真是有了儿媳妇省心不少啊!以后她可就能四处串门打马吊了。
  一进后院,便看到相公和阿陵在抢一盘红枣糕,上面孤零零的只剩了一个。
  “爹,你已经吃了三块了,我才吃了两块,还得留两块给娘,这一块无论如何也该是我的。”
  “臭小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上在家里可没少偷吃,早上过来的时候门牙上还沾着渣子呢!”
  吴陵忙地伸手捂住了嘴!娘子怎么也不提醒他一下!
  “别听你爹扯,他在炸你呢!”丁二娘有些好笑地看着父子两人抢一块糕点,以往只觉得阿竹是个吃货,还在想着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一见到吃的,眼睛就发亮,敢情这两个是还没遇到喜欢吃的,没露了本性啊!
  见二人大眼瞪小眼,丁二娘鄙夷地瞪了一眼自家相公:“你也好意思和阿陵争,我让一块给你就是了!”
  丁二爷因吃的被媳妇鄙视,只得讪讪地放了手。走到丁二娘跟前,笑道:“娘子,我把你的糕点放在屋里了,我们去吃吧!”
  丁二娘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吴陵看着师傅的背影,拈起红枣糕就塞到嘴里,哼,在家里要和美人抢,在铺子里还要和师傅抢,他今个非得回去和娘子好好讨论一下不可!
  ********
  阿竹是在十四号下午回来的,一进门打了招呼便往卧房里跑,拉了被子,一觉睡到辰时,丁二娘见儿子一脸疲倦,晚饭也没喊他,留了一碗米饭、一盘豆米温在灶上,阿竹醒来的时候,闻着米饭的香味,才觉得肚里空的慌,就着软烂的豆米扒拉扒拉了一碗香软的米饭。待还准备来一碗的时候,却发现灶上空空如也。
  丁二娘见儿子皱着小眉头,砸吧着嘴,笑道:“米饭没有了,这个你肯定更爱吃!”说着,便变魔法似地端了一盘糕点出来,像焦糖的颜色,阿竹猛吸了一口香味,“娘,嫂子做的吗?”
  “呵!你这小子鼻子倒灵得很。你怎地就不问是不是我做的?”丁二娘一边把盘子递给阿竹,一边取笑到。
  “娘打马吊的手艺是没的说的,这做糕点的手艺还是欠缺了那么一丢丢!”阿竹咬着红枣糕,比着一个小拇指甲盖出来给丁二娘瞧。
  “别和我耍嘴皮子了,和我说说,考的怎么样啊?”丁二娘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是谁啊!我可是您儿子,娘都这么聪明,我自然是没问题的啦!”阿竹大咧咧地回道。见娘白了他一眼,立马正形道:“我把卷子腾出来给先生看了,先生说头几名没戏,上榜是没问题的,给我放了几天假,等榜下来,就让我回书院准备明年四月的院试呢!”
  “咋地还要考,不是说先考了童生试,院试过个一轮再考吗?”丁二娘一想到儿子又要去那方寸大的考院里待个三四天,不由得有些心疼。这孩子这一向可瘦了不少!
  “哎呀,娘,你就别瞎操心了,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阿竹吃完了就转过身来给丁二娘捏肩。
  “去,去,拿开你的小脏手,刚才拿糕点,现在就往我身上凑!”丁二娘嫌弃地说道。
  阿竹也不以为意,继续给丁二娘捏肩,忽想起一事,犹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娘,我在书院门口遇到了一个自称是吴潭的学子,他说他是阿陵哥哥的弟弟,你听过阿陵哥哥提起他有个弟弟吗?再说,他既然知道阿陵哥哥在我家,那他家父母怎地不找来?”
  丁二娘眉心一皱,拉着阿竹的手,说,“这事你爹知道!你先别告诉阿陵,省得他担心。”
  阿竹听自家爹知道这事,心里也放了点心。如果陵哥哥家知道他在这里,却不来接他,那吴家肯定是不欢迎阿陵哥哥回去的,阿陵哥哥知道了也是伤心一场,当下便点着头,说:“娘,我和阿陵哥哥自幼一起长大,在我心里,他就是我亲哥哥,管他什么劳什子吴家,等阿陵哥哥上了族谱,就没干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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